012 繪符
與其他人不同，方正並不排斥義莊。
他畢竟遇見過鬼，還與一群陰魂廝打過一場，對這些東西少了些畏懼。
況且！
玄陰鍊形這個法門，在夜晚、在陰氣濃郁之地修鍊，效果最佳。
論陰氣濃郁，除了墓地，就屬義莊了。
說不定義莊的陰氣更足。
這不禁讓他產生了某些大膽的想法。
但可惜……
徐大有雖然在那裡住，卻並不是負責人，而且義莊也不缺人手。
「你如果真的找不到差事，可以去參加軍役。」
徐大有斜著身子坐上驢車，提議道：「王大人呈上去的狀子起了作用，前日朝廷下來了旨意，四方衛所全力出兵，進山剿滅盜匪。」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縣府已經派了一批人趕過去做幫工，一日三至五分銀子，你現在去還來得及。」
「軍役？」
方正搖頭：「還是算了。」
這事張初五、小六也提到過，不過這裡到軍隊當差可不是什麼好事，去的人幾乎都是強派的。
「你確定？」
徐大有看過來，道：「你如果去，我可以把這驢車暫時借給你。」
「有了驢車，就是兩份功，一日差不多能拿到一分銀子。」
「這趟差事沒個月把是結束不了的，到時候你再立點功，下半年的生計也就不用愁了。」
不得不說，徐大有的話很有誘惑力，而且走他的關係，說不定還能得到格外照顧。
但思考片刻后，方正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說實話，我這人連殺豬都沒見過，上了戰場怕是更不成。」
「那真是可惜。」
徐大有一臉遺憾：「以你的身量、塊頭，實在是當兵的好料子。」
「如果我的腿沒事……」
「罷了，罷了！」
連連搖頭后，徐大有再次開口：「義莊不缺人，不過打更的倒是差兩個。」
「打更？」
方正心中一動：「這差事怎麼做，月錢多少？」
「每日戌時上工，寅時末下工，一共五更。每一個打更的划片區繞行，兼觀察民情、及時上報不法，一個月六錢銀子的月錢。」
徐大有稍微解釋了一下，道：「不過你要想好，熬夜可沒那麼輕鬆，一個人走夜路也不怎麼安全。」
方正現在不怕熬夜，縣城裡面的安全問題也是能夠得到保障。
他更關注的，還是月錢。
六錢銀子。
雖然遠比不上宋二爺給的酬勞，但這只是夜裡，白天還能做點兼職。
他現在每天睡眠時間越來越少，浪費不用的話，也確實可惜。
「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上工？」
「你要是真的想做，過幾日可以上工的時候我會叫人來通知你。」
徐大有開口：「但事先說好，一旦應下，一個月之內可不能反悔，若不然我不好交代。」
「當然。」
方正重重點頭。
「那就這樣吧。」
徐大有拿起甩鞭，輕輕一揮。
「啪！」
「走了！」
輕呵聲中，驢車慢慢上路，不多時就消失在方正的視線之內。
…………
亥時。
已是深夜。
這個時代的人，夜生活可不怎麼豐富，此時黑夜幾乎籠罩了整個縣城。
寂靜的小院中，窗扇透著昏暗燈光。
方正在卧房正中放好方桌，點燃油燈，並把筆墨紙硯等物一應擺好。
四方桌上，有銅錢一串、凈水一碗、符紙一張、香灰壇擺在上首位置。
磨好的硃砂墨紅里透著黑亮，符筆輕放一旁。
這裡面，銅錢屬金、符筆屬木、凈水屬水、硃砂屬火、香灰則屬土。
五行俱全，就是一個簡易的法壇了。
繪符需要用到法壇。
除非繪符之人實力足夠強大，可以不必藉助外物，直接勾來天地之力。沒這個能耐，就要藉助法壇來與天地達成某種聯繫。
其次，則需精心凝神，摒除身體雜氣。
這一步驟嚴格意義上需要焚香沐浴，靜坐幾日才行，當然也不是一定要那麼嚴苛。
按金帛上所說，只要能做到身無雜氣、心神寧靜就行。
為此，方正早早的就沖洗了兩遍身子，並換上王大人賜下的那身衣服。
看了看時辰，已經到亥、子交替之時，這時候繪符成功的可能性最大。
「可以開始了。」
深吸一口氣，方正屏氣凝神，單手慢慢拿起符筆，輕沾硃砂墨。
符筆按在符紙之上，先是畫了三個勾。
同時心中默念法咒：一筆天地動，二筆鬼神驚，三筆凶神惡煞皆遠行！
這三勾，應該就是馬神婆說的符頭了。
金帛上記載的四種符，其中三種都是以三勾開頭，只有玄陰入體符例外。
三勾成，天地變！
肉眼雖然不可見，但一股氣場已悄然出現在法壇之上，摒棄了一應雜氣。
應該是修行了玄陰鍊形之故，方正也察覺到這種變化。
有門！
雙眼一亮，他手上卻不慌不忙，依照記憶中的圖形，慢慢在符紙上描繪。
這是一張破邪符。
長約六寸的符紙上，除了符頭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正中一個複雜的字元。
有些類似於繁體字『罡』，但加了些雲紋、金章之類的點綴文字。
而在『罡』字的下面，連接著一個『赦令』的組合字，同樣有雲紋搭配。
按方正的理解，『罡』字代表著陽剛之氣，專屬破邪，而赦令則是指令。
至於為什麼在符紙上寫下這個字就有妙用，他就不得而知了。
說實話，繪製破邪符，對他來說並不容易。
為了能夠一口氣繪製出來，他事先在草紙上練習了不下三百遍！
這時候屏住氣，集中精神，竟真的一口氣把破邪符繪了出來。
當然……
起筆收尾的順序可能不正規。
「噠……」
符筆輕輕一劃，在符紙上下拉一筆，以告結尾。
「按金帛所說，符氣一體，當一以貫之，繪製中途不可心生雜念。」
「我這，應該也算合格了吧？」
微微喘氣，方正把繪好的符紙拿起，細細審視。
黃紙、紅字，乍一看，與一旁馬神婆的符相差無幾。
不過到底行不行，還需試驗一下。
收起法壇，方正雙腳虛踏，依七星步踏罡行法，口中誦法咒：
「受命於天，上升九宮，
百神安位，列侍天公，
魂魄和煉，五臟華豐，
百醅玄注，七液虛充，
火鈴交換，驅邪除凶。
律令！去！」
一聲低喝，體內氣息灌注，手中符紙脫手而出，輕飄飄飛出一米開外。
然後……
無聲落地！
方正一臉茫然。
「這……到底是行還是不行？」
「彭！」
就在這時，一聲悶響不知從何而起，驚的他身軀一顫。
「彭！」
又是一聲。
這聲音沉悶有力，似乎從地底湧出，讓他下意識心生某種驚悸。
「彭……」
好似有山石裂開，整個房屋都抖了一抖，些許灰塵撲簌簌落下來。
「來人啊，不好了，走煞了！」
驚叫聲緊接著傳來。
那裡是……
方正猛然轉身，看向後牆方向。
張家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