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看病
腮凝新荔、鼻膩鵝脂，臉若銀盤、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
女子褪去面上的印記之後，赫然是一位貌美佳人！
若一定要說缺陷，怕只有眉峰稍利，比之平常女子多了分英氣，少了分柔和。
而這，也讓聶玲瓏柔順的五官顯得立體起來，更加符合方正的審美。
入眼驚艷，讓他心跳陡增。
當日見識過的驕人身段，也不受控制的湧上腦海，不得不冥想修真圖才壓下雜念。
不過……
平白多了個老婆，這也太過突然了！
此時馬神婆已經離開，屋裡只剩兩人，向來獨處的方正越發不自在。
「聶……姑娘。」
他張了張嘴，拉過一張凳子，揮袖掃去上面的塵土：「別站著，你坐。」
「謝相公。」
聶玲瓏眼眉低垂，小聲應是。
這聲音，讓人身子骨都有些發軟。
「別，你還是叫我方大哥吧。」
方正苦笑擺手：「馬婆婆的話，你就當是個玩笑，不要放在心上。」
聶玲瓏剛剛坐下，就眼泛驚慌站起身來，道：「相公可是嫌棄玲瓏？」
「怎麼會？」
方正急忙開口：「聶姑娘相貌出眾，要說嫌棄，也該你嫌棄我才是。」
「只不過……」
「我們才剛剛認識，彼此秉性都不熟悉，貿然以夫妻相稱怕是不妥。」
「這樣。」
聶玲瓏眼神稍緩，垂首道：「婚姻之事、媒妁之言，玲瓏現今孤身一人，單憑相……方大哥做主就是。」
「那個。」
方正張了張嘴，腦子裡轉了幾個話題，最終問道：「馬婆婆來之前是怎麼對你說的？」
「馬婆婆？」
聶玲瓏眼露感激，眼前也浮現前不久的場景。
破廟內。
馬神婆慢悠悠的開口：「丫頭，你孤苦無依，今後有什麼打算？」
「婆婆。」
聶玲瓏雙眼泛紅，道：「玲瓏現今已經無家可歸，但求一個能吃飯的地方就行。」
「我……我能幹活！」
「你這小身子骨，能幹什麼？」
馬神婆毫不客氣的翻了翻白眼：「而且就算你能幹，你這模樣怕也會招惹事端。」
「那，那我該怎麼辦？」
聶玲瓏低聲抽泣：「我已經沒了家人，現今也沒有去處，乾脆死了算了。」
「反正，這世上也已經沒人會在乎我！」
「說什麼喪氣話。」
馬神婆皺眉站起，在屋內來回踱步。
片刻后，她腳步一頓，轉首看向聶玲瓏：「這樣，我給你找個家怎麼樣？」
「家？」
聶玲瓏一臉獃滯。
這個詞，似乎激起了她心中的悲痛，讓她再次抱臂痛哭起來。
「所以，她就把你帶到我這裡來了？」
方正提來熱水，倒在碗里遞給對方：「給，先喝點熱水暖暖肚子。」
「嗯。」
聶玲瓏接過碗，怯生生的點頭。
「你就這麼同意了？」
方正有些不解，追問道：「你就不怕馬婆婆把你帶到什麼壞去處？」
「馬婆婆是好人，不會的。」
聶玲瓏一臉堅定的搖了搖頭。
看樣子，她對馬神婆倒是極為信任，這點倒是比方正強多了。
「呵……」
方正輕呵一聲，隨口問道：「馬婆婆都是怎麼向你介紹的我？」
「馬婆婆說，方大哥人好、心善，還有本事，跟著你肯定吃不了苦。」
聶玲瓏看了方正一眼，俏臉微紅：「而且，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玲瓏也該報答。」
「這可真是！」
方正搖了搖頭：「馬婆婆倒是會夸人。」
「不止！」
聶玲瓏道：「馬婆婆說，方大哥的算術是縣裡第一，很多員外、官人都請你過去理賬。」
「……」
方正大嘴張開：「果然是媒人的嘴，騙人的鬼，這話她竟然也能說得出來！」
「不是嗎？」
聶玲瓏好奇問道。
「這麼說吧。」
方正道：「我來這裡的時間也不長，總共給人理賬也不過幾家。」
他對自己的算術倒是有自信。
但這是基於對兩個世界算術的了解，其他人可不知道他的深淺。
馬神婆這麼說，純屬誇張！
聶玲瓏倒是不以為意，甜甜一笑：「能讓人請去理賬，方大哥自然有大本事。」
「哈哈……」
不得不說，被美人誇讚，確實讓人心情愉悅。
不過方正還不至於失去理智，回神道：「玲瓏，你家裡人都是做什麼的？」
話音剛落，他就意識到要遭。
果然，聶玲瓏聞言，兩眼瞬間泛紅，淚珠就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你別哭，別哭。」
方正一臉慌亂，卻不知該如何規勸。
「沒事。」
聶玲瓏伸手擦了擦臉，強笑道：「是玲瓏眼窩子淺，動不動就掉淚。」
她抹去淚珠，道：「家父是縣中教諭，我也跟著在旁讀書識字。」
「平常時候，則學些針織刺繡，醫術之類的。」
對於聶玲瓏的出身，方正倒是沒有多少意外。
雖然當初她衣衫破舊，但皮膚細膩一看就知道沒有干過重活，出身自然也差不了。
能識文斷字，會針織、刺繡，懂得也不少。
等一等……
方正眼神一動，道：「你懂醫術？」
「懂一些。」
聶玲瓏輕輕點頭：「家母出身醫學之家，我平常也跟著學一些醫理。」
「對了！」
她也想起一事，看向方正右臂：「方大哥受了傷，不妨讓我看看？」
「我正有這想法。」
方正笑著點頭，把手臂伸了過去：「這布裹了兩天了，不知道有沒有發炎？」
「發炎？」
聶玲瓏眨了眨眼，一臉茫然。
「沒什麼，你先看看。」
方正搖頭。
「嗯。」
聶玲瓏收斂精神，小心翼翼解開方正手臂上的布條，眉頭隨即皺起。
卻是方正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不少，但還留下的，已是泛起慘白。
看上去，就像是一道道腐肉。
觸目驚心！
「這傷……」
聶玲瓏眼神閃動，探手按向方正脈搏。
「嘶！」
肌膚接觸，她手腕一顫，立馬抬起。
「怎麼了？」
方正一臉不解。
「好冷！」
聶玲瓏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方正，眼神中越發透著疑惑。
「我再試試。」
她定了定神，再次伸手按下。
這一次有了準備，些許冷意也就不能把她驚到。
入手冰冷，脈搏緩慢，些許寒意透著肌膚傳來，也讓聶玲瓏眉頭緊皺。
半響。
她收回手指，面色凝重。
「怎麼了？」
方正泛起嘀咕，心情也不禁緊張起來。
聶玲瓏定了定神，問道：「方大哥，你是不是……修鍊了什麼功法？」
「不錯！」
方正點頭，心頭也隨之一跳：「難不成，是我修行的功法有問題？」
前些日子，可是有一位法師也說過他修行的功法有問題！
「我也不清楚。」
聶玲瓏輕輕搖頭：「但方大哥的脈搏異於常人，卻是我第一次遇到。」
「當然，這也可能是玲瓏本就學藝不精、見識太少，沒遇到這種情況罷了。」
「那……」
方正的聲音變的有些艱澀，道：「以你看，我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以脈象看，方大哥陰氣入體，像是得了醫書中記載的殭屍症。」
聶玲瓏也聲音肅然，表情認真：「但從體態特徵上看，又不像，所以玲瓏也看不出來什麼來。」
「倒是手臂上的傷口，我可以做些金瘡葯外敷，過些日子就能沒事。」
「殭屍症？」
方正面色有些發白。
「嗯，一種類似於種了屍毒的病症。」
聶玲瓏解釋道：「得這種病的人，會慢慢失去身體五感，最終不能動彈。」
「與中了屍毒不同，得了殭屍症的人並不畏懼糯米、日光等物，最後身體雖然僵硬，意識依舊存在。」
呃……
這不就是漸凍症嗎？
方正咽喉滾動，心跳加速，他同樣不害怕糯米、日光，五感遲鈍。
「方大哥，你也不用害怕。」
聶玲瓏見他臉色不對，小聲道：「據我所知，這種病只會發生於老人身上，而且發病緩慢。」
「你更像是修行了什麼功法，導致陰氣入體，停下來應該就沒事了。」
「是。」
方正面露苦澀。
他倒是想停，但玄陰煉體邪門的很，無時無刻不在體內運轉。
尤其是夜裡，進度更快！
「就這樣吧！」
他深吸一口氣，起身站起：「距離天亮還早，你先休息，待明日我再帶你轉一下附近。」
「……是。」
聶玲瓏面上微紅，慢慢低下頭去，十指來回糾纏。
「那個……」
方正朝裡屋一指，道：「今天你睡裡邊床上，我在外面休息就行。」
「這怎麼能行？」
聶玲瓏急急起身：「這是方大哥你的地方，要……要睡，也該我睡外面。」
「沒事。」
方正擺手：「反正我也不困，你去睡吧，等天亮了咱們在商量。」
聶玲瓏美眸眨動，認真看著方正。
良久，才小聲開口。
「方大哥，你是好人。」
「呃……」
方正一呆。
這話在他聽來，可不是什麼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