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成婚

  徐行一顆心再次轉為寂冷。

  「好,你願意就行。」

  他點了點頭。

  兩人開始吃菜,期間簡單交談。

  菜肴是盛雲樓的席面,紅燒海參、醬肘子、四喜丸子,爆炒腰花、一品豆腐等等應有盡有,還有一盅滿滿當當的梨花釀。

  「徐小子,你成親,弄這些紅布作甚,大家都是在天牢里當囚犯,不是兄弟也勝似兄弟了。」

  「對啊,讓我們也看個樂呵。」

  飯吃到一半,鄰近囚室的幾個犯官叫嚷道。

  丁級囚室,囚禁的都是九品以上到五品以下的犯官。這些犯官不同其他犯人,只要犯的不是殺頭罪,簡在帝心,蹲個一兩年甚至幾個月的牢獄,就會重返朝堂。

  故此,相較於其他囚犯,他們的心態最是開朗,沒什麼生死壓力。

  狎妓、風花雪月,士大夫之風氣。

  徐行娶的趙芸娘只是妾。

  妾在士大夫之間只是玩物,若是主家高興了,讓妾室陪客人只是常事。

  趙芸娘聽聞這些犯官的話,身軀一僵,緊張兮兮的抬頭看向徐行,擔心徐行真聽了這些犯官的話,撤去了掛在囚室四周的布幔,讓她毫無顏面。

  她固然出身章台,可到底還是清倌人。

  但在大多數人的心裡,青樓妓子就是妓子,是供他們享樂的玩物。

  「蘇學士,下官只芸娘這一個妾室,若是她真的為我生下子嗣,日後我死了,她就是下官正妻……」

  徐行沒著急呵斥這些老不羞。

  鳳溪國的風氣就是如此,他要是真把趙芸娘當「人」看待,反倒就是異類了。但此番話后,足以讓鄰近的幾個犯官閉上嘴巴。

  妾可以狎樂,但正妻不行。

  調戲正妻,這是不死不休的生死大仇,亦會受世人鄙視。

  其外,他知道蘇學士不日將被釋放,重返朝堂,不能太過得罪。

  再者,蘇學士雖有些口無遮攔,但其人在朝野的風評不錯,他最近與其相處,也較為融洽。

  所以徐行的回話是經過大腦仔細斟酌過的,若蘇學士是個念舊情的,說不定還會看在往日同為獄友的情面,幫忙照顧他的孤兒寡母……。

  「正妻」這一空頭支票一開,趙芸娘看向徐行的目光頓時就與之前不一樣了,她杏眼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似乎真的對徐行生出了一絲情感。

  「天色不早了,夫君……」

  「睡吧。」

  獄窗外面的天色漸漸黯淡,趙芸娘粉頰布霞,微微低下螓首,收拾了桌上狼藉的餐盤,然後含羞給自己披了紅蓋頭,聲如蚊吶道。

  兩根喜燭映的滿屋都是紅光。

  徐行取來擺放在桌的喜秤,挑起了新娘的紅蓋頭。

  二人目光相交。

  ……

  次日一早。

  布幔撤去,佳人遠離。

  「徐小子,你命不久矣了。」

  左邊的蘇學士腦袋湊了過來,端詳了徐行幾眼后,見其面色灰白,進氣多出氣少,搖了搖頭,認真道。

  但凡有點名氣的大學士,基本都便覽群經。

  醫經自然也包含在內。

  俗話說得好,不為良相便為良醫。

  在名士圈子裡混,不會幾手醫術出去都不好意思見人。自撰良方都是等閑事。

  中醫四診,望聞問切。

  蘇學士沒有給徐行把脈,但僅觀察徐行此時的氣色,就知其腎水不足,氣血枯敗,再加之最近牢獄之行,沒有調理好,遲早是一死的結局。

  「我知道……」

  「反正沒幾天好活頭了。」

  徐行自暴自棄道。

  想要以一己之力對抗國家暴力,基本不可能。

  他在得知活命無望后,昨夜亦是儘可能的縱情聲樂之中了。

  死在女人肚皮上,總好過被人剝皮楦草。

  而麝龍散也確實幾近榨乾了他的一身氣血。

  「死的逍遙,也樂得逍遙。」

  「等有一天本官掌管朝政,成為當朝宰執,一定翻了你的冤案,讓你子嗣落得一個清白之身。」

  蘇學士知道徐行是被冤枉,這幾日相處下來,他心中也不由生起了惻隱之心,於是對徐行許諾道。

  「得,投資錯了……」

  「看來他最近是出不了天牢了。」

  話音落下,徐行雖有感動,但還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

  太僕寺貪污案是國朝積弊,替他翻案,就相當於動大半個朝堂。

  先不說蘇學士有沒有能耐成為宰執,即使蘇學士成了宰執,也不會去翻案,因為翻案那就是革自己的命……。

  「徐小子,你過來,看我做的新詩如何。」

  「昨夜突有靈感……」

  蘇學士又恢復了樂天派的性情,對徐行招了招手,指著自己用木棍在地上寫的一首詩。

  「詩?」

  徐行好奇。

  蘇學士是進士科的二甲,文章詩賦才情都是一流的。聽市井人說,蘇學士當年有望成為狀元,是因主考官覺得蘇學士文風像自己弟子,才將其名次降到二甲。

  得中進士科的進士,可是被譽為「白衣卿相」。

  不是算術科這種雜科能比的。

  他湊過去一看:

  沒過多久,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是一首《洞房曲》。

  徐行一揮袖袍,轉身離去,不再理蘇學士,徑自躺在囚室的麥秸上,一言不發。

  「徐小子,徐小子……」

  「本官開玩笑的。」

  蘇學士喊道。

  不過他喊了三聲,見徐行仍舊沒搭理他,他也自知理虧,說了句道歉的話,然後用衣袖抹去了地面上的詩詞。

  不同人,不同對待。

  徐行知道蘇學士生性方達,鳳溪國的風氣亦比較開放,所以他心裡雖稍有芥蒂,可還沒到因此拉黑蘇學士的地步。

  他之所以此刻沒有理睬蘇學士,則是因為他腦袋裡突然多了一個東西。

  一柄青銅古境。

  古境古樸無華,和婦人梳妝台上的銅鏡沒有太大區別,只是在鏡子的背面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紋路、鳥篆。

  【鏡主:徐行。】

  【道果:無。】

  【世界:清末民國(諸天)。】

  【降臨:魂魄。】

  【時間流速:一比五。】

  【命格:橫死之命(灰)】

  【註:鏡主降臨之軀為鏡主他我之軀,篡改天命結束後會根據鏡主所得反因為果,轉化為鏡主固有之道果,永世恆有。】

  一切看完后。

  徐行面色複雜,喃喃自語,「我這一世是橫死之命,所以才這麼倒霉,好不容易當上了八品典廄丞,沒曾想被人當做了替罪羊……」

  「所以……」

  「改命!」

  「入另一世界,以他我之軀改命,然後反饋到我的本我之軀,從而躲避殞命之劫。」

  「甚至……,將崇明帝拉下皇位,我去坐!」

  久在囚牢,精神、肉體的雙重摺磨下,徐行的眼睛第一次重獲了光彩。

  他可不是什麼忠君愛國的迂腐之輩。

  有能力,成為九五之尊的皇帝,他才不會假仁假義的推辭。

  此外,他入獄被處死,看似是韓遂抓他頂罪,可根本上還是崇明帝的昏庸無能,以及其寵信親族、幸臣,做出的不公正判決。

  戰馬缺額,是國朝積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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