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台刀訣
兩人繼續聊著,說著,甚至坐在了旁邊落著兩片梧桐葉的石凳上。
唐仙芝的端莊消失了,好似變成了個追星的小女孩,纏在白閻身側,問這問那,偶爾卻又擺回大姐姐的模樣調笑兩句。
這是典型的「完全不知怎麼處理新關係」的表現。
過去的白閻,在唐仙芝眼裡就是個親人,哪怕沉穩、給人安全感,卻依然是個能夠和她相互扶持,一同撐起唐家的弟弟。
可現在,這個弟弟搖身一變,變成了八爺。
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身份,正在融合,化作一個新的、還未曾定型的人。
唐仙芝仰慕八爺,卻又與白閻有著親情。
兩種感情撞在一起,形成了漩渦。
唐仙芝越說芳心越亂。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各種雜念紛呈而出。
「八爺.……我.……我先回去了。」唐仙芝有些莫名地戀戀不捨,她的心還在跳動著,卻不知為什麼而跳。
又緊張,又喜悅,又開心,又害怕,百感交集,不知所往。
聽著「八爺」這稱呼,白閻有些不太開心。
唐仙芝敏銳的察覺了他的情緒,輕笑道:「妹夫,我喜歡喊八爺嘛.……就當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好不好?」
語氣,有些撒嬌,有些請求。
她的眸子里,有春水潺潺,有波光粼粼。
白閻只道她是激動,便再次強調道:「我真的並不在乎黑無常這個身份,甚至永遠都沒有也可以……」
「知道啦,八爺,我就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才這麼叫。輕輕的叫,保證不讓人聽到。」唐仙芝不依。
白閻見她堅持,便道:「好啊。」
唐仙芝忽地想伸手拉鉤鉤。
不知為何,和八爺在一起,她那「小女孩」的心就被觸發了。
每一個「端莊賢淑、沉穩大氣」的美人心底,都藏著一個希望被呵護的小女孩。
唐仙芝轉身匆匆離去,裙裾在秋風裡飄揚,勾出曼妙曲線。
白閻目送她離去,收回視線,又看向了刀。
十四層本就難至.……
好不容易,他尋到了一個契機。
可他把這契機卻訂成了世上最難完成的目標。
因為,他想要斬去的是「鬼」。
鬼首,以及鬼血失控后的他。
看著插在地上的刀,他無法拿起。
「《飛魚刀法》的立意太低了,我得想辦法尋找些新的刀法才行。」 ……
夜漸深。
陰沉的風呼嘯而過,穿過街頭巷尾,捲起塵埃,撲撲蕩蕩。
黑無常和公孫世家的血戰,就在後天了。
蜀地大派,甚至蜀地之外的不少江湖勢力,都已遣派了不少人來此。
絕頂高手的對決,往往是一個「聯誼會」,也是個「學習進步的契機」,更是一個見證「江湖大事件的經歷」。
各方門派自然不會錯失這等機會。
劍山城的客棧早住滿了。
客人魚龍混雜,良莠不齊。
客棧的老闆特意叮囑了掌柜、廚子和小二,吩咐好生對待,千萬別惹了事。 ……
這些客棧里,縱目客棧,毫無疑問是劍山城最大的客棧。
這縱目客棧由四個客棧與一個酒樓構成,外邊還有雅緻的白牆黑瓦院牆圍著。
如此大客棧,自然也被大勢力給包場了。
這大勢力便是江湖八大門派。
它們分別是:武當、少林、崑崙、峨嵋、華山、崆峒、青城、丐幫。
此時……縱目客棧中央酒樓一樓。
四方桌席,張張擺著。
八大派的弟子根據自家門派,而分區域坐著。
這裡有不少弟子雖說是同一門派的,可卻是不同分部的,平日里只得聞名、不曾見面,此時正談笑交流著。
武當那邊的道士黑白道袍,仙風道骨,出塵的很,一舉一動都自然洒脫。
相比起來,丐幫那便就鬧哄哄的,年輕的丐幫弟子還有些放不開,而那些皮厚的足以擋槍的老梆子則是坐無坐相、吃無吃相,大腿踩在長凳兒上,髒兮兮的手拍開封泥拎著酒罈就要干。
少林的僧人們默然吃著酒樓特意準備的齋飯。
崆峒的武者則是眉眼橫豎,一副凶煞之意。
其餘崑崙,青城,華山,皆是正常的俠客樣兒。
峨眉,則都是坤道,師太領隊,帶了兩名被門派看重的年輕弟子:靜妙、靜玄。
這兩名弟子年紀輕輕,卻已經踏入了江湖一流高手之境,天賦之強令門中掌教很是滿意。
此番外出,正是由蜀地峨眉分部的守難師太帶隊,另外還有不少師姐。
「師叔,公孫世家能打敗黑無常嗎?」靜妙有些擔憂地問著。
靜玄則道:「掌教常常告誡我們,邪魔的心底常存破綻,固然可能通過一時取巧,讓實力突飛猛進,可並不長久。
唯有正氣常存,才能在武道之上一直走下去。黑無常是午夜目那等黑暗勢力中的惡徒,自然會敗。」
一旁的守難師太聞言,笑了笑道:「靜玄說的有道理,人需得守著正念,走在正道,才能長久,才能臻至巔峰。
可是……靜妙的擔心也不錯。」
她說著說著停頓了下。
旁邊,有個小坤道好奇地問:「師叔,為什麼呀?」
守難師太道:「因為,黑無常.……他已在巔峰。」
守著正念,走著正道,才能臻至巔峰。
可若是已在巔峰,又何須再執著?
眾人鴉雀無聲。
旁邊傳來一個丐幫長老大大咧咧的聲音。
「師太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午夜目再強,那也是黑暗的地下勢力,而公孫世家好歹還和我們正道沾點邊。」
崆峒派一位長老也道:「公孫世家實力很強,如論刀法,公孫家那一門《蓮台刀訣》又比誰差?
那刀法據說有直接記載了第十層的修鍊方式,只要按部就班修行,就可以誕生出十層的宗師,刀出如蓮開,毫無破綻。
在這樣的環境里,公孫世家能夠派出和黑無常血戰的,必然是強者中的強者。
我看黑無常會敗。」 ……
客棧里,熱熱鬧鬧。
而唐家內宅,卻安靜無比。
一面銅鏡前。
唐仙芝正看著鏡中自己的臉龐。
美艷,端莊,溫婉,出塵,好似畫中美人。
只可惜再美的花兒若是生在雪山之巔,冰風之力,無人欣賞,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今年她已經二十了。
之前與她把臂同行、踏青遊玩的閨蜜,早已在相夫教子了。
「我……是比誰差了嗎?」
唐仙芝看著鏡中那我見猶憐的古典美人樣兒,發出一聲自嘲地嘆息。
不知為何,她心底突兀地閃過八爺的模樣。
她的心驟地「嘭嘭」跳了起來。
忽地……她精神一陣恍惚。
銅鏡里,那端莊的臉兒露出了戲謔的笑,紅唇微啟。
「小浪貨,這就想和自家小廝私通了?
嘻嘻嘻.……那小廝可強壯著呢,定能開墾你這肥沃的花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