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劍合璧
兩天後.……
馬車停在了江畔的小道,白閻對著身後的帘子方向喊了聲:「到了。」
大小姐掀開帘子,帶著笑意道:「我們終於到了。」
而白閻早早地躍下馬車,伸手微抬。
大小姐右手抓著他手腕,左手微微掀著撐門面的棉斗篷,然後下了車,站在冰冷的草地上,一雙妙目左右掃視,打量著這次行程的終點站。
而白閻取了包袱,然後又從囊袋裡取了些銅板拋給從不遠處馬廄方向跑來的小廝。
小廝掂了掂重量,問:「大爺,您在這兒留多久?」
白閻沒說話,這種事一般都是唐仙芝問,他也不知道待多久。
大小姐收回打量周邊的視線,對那小廝道:「應該要過一晚。」
小廝呵呵笑道:「那這些錢夠啦,保證讓你們的馬兒明天有精神。」
接著,他又道:「江畔上沒什麼客棧,倒是能提供帳篷出租,一個普通帳篷一晚五十文,一個乾淨敞大的一晚一百文。」
大小姐愣了下,「為什麼這麼貴?」
小廝呵呵笑著:「我這兒去代租已經算便宜啦,兩位自己去商量,普通的一晚得六十五文,乾淨敞大的得一百三十文。」
大小姐有些無語,一百文完全可以在榮陽城住個不錯的客棧,而在這裡住個帳篷還要這麼多。
不過,這套路她也明白。
簡單來說,就是小廝聯合了那些租帳篷的,形成一種促銷。
而且來這兒趕集賣皮草的也不是缺錢的人家。
大小姐道:「那你幫我們去租兩個乾淨敞大.……」
話音還未落下,白閻直接道:「租一個。」
說罷,他拋出一串早已算好的銅板。
小廝古怪地看了一眼兩人,笑嘻嘻道:「夫人,老爺,知道了知道了,小人這邊去租個大的給兩位。」
大小姐忍著沒說話,等小廝走遠了,這臉才紅了,她俏臉微側,嗔道:「白閻,你.……你為什麼只租一個?我們.……」
白閻淡淡道:「大姐,你睡帳篷,我在外面守著。晚上本來就睡不著,再加上這種陌生的地方,我們得多留點心眼。」
大小姐錯愕了下,決然道:「不行,可不能為了省錢就讓你坐外面。」
白閻道:「你租了,我還是在外面。」
大小姐生氣道:「那你在外面好啦,我還是得租!」
白閻笑了起來,道:「走啦走啦,集市裡人已經很多了,若是物美價廉的皮草被人挑走了,我們會虧不少錢。」
說著,他往前走去。
大小姐被這麼一氣,頓時不想走路,可看到白閻去遠,又急忙跟了過去,喊道:「等等我。」 ……
走在集市上,周圍很喧鬧,甚至擁擠,但白閻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唐大小姐走在他身側,這是他唯一能感到溫度的存在。
這不是鬼性,而是來自於血脈深處的孤獨。
此時,在趕集的不少都是大腹便便的商人,唐仙芝這種氣質如畫的古典美人自是格外醒目,讓人無論在做什麼,總會撇來目光。
這集市裡,人多了,自然有登徒子。
在一次擁擠中,有隻咸豬手便要趁機往後摸過來,想從側邊掀開斗篷,往裡去過個手癮,如果被叫破了,那也可以抵賴不承認,畢竟也沒人看到。
可這手才剛剛伸出,就感到了一股強烈的針刺感。
那欲作登徒子的錦衣男子痛呼一聲,然後疼的在地上打滾.……
大小姐聽到聲音,側頭看去,見那人如此,還以為發了病,便要去觀看,幫忙。
她才一動,耳邊就傳來白閻的聲音:「別管他……」
「嗯……」大小姐頓時不管了。
走了一會兒,大小姐才問:「他怎麼了?」
白閻道:「他想.……」
不知為何,他腦海里忽地迸出「色色」兩個字。
自家娘子總喜歡「色色色色」的說,弄的他也把這辭彙存入了大腦的資料庫。
不過,他沒說,而是道:「那個男人想對你無禮,我將一道真氣從他手指打入了他體內。他體內有這道真氣,就猶如吞了把碎刀片入肚,苦頭會吃不少。但是.……不會有性命危險。」
「這樣啊.……」大小姐微微垂頭,看向翹起的腳尖,又被白閻保護了。
真是的,這個男人為什麼總是這麼地給她安全感呢?
她心底胡思亂想著,之前感情的「重啟」又變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淪陷」。
走了一會兒,她忽地停在了一個店鋪前。
店鋪里掛著的皮毛漂亮的很,雖然沾了些塵埃,但無有破損,都是很好的料子。
最最最關鍵的是,店鋪右側豎了塊牌子。
牌子上寫著:老闆趕著回家過年,賤賣,甩賣!
一個「賤」字,一個「甩」深深抓住了經濟拮据的大小姐的心。
她走了過去。
然後看了皮草后,覺得真不錯,能給唐家做出暖和的冬衣來。
她抓著一條黑色的皮,雙手拉了拉兩邊,繃緊了些看了看,笑道:「白閻,這件皮給你做成襖子,應該很合身。」
白閻應了聲。
唐仙芝既然相中了,便開始和那賣貨人討價還價了。
「你看我買這麼多,就不能便宜點嗎?四百兩銀子,好不好?」
「呵呵.……四百兩?你去旁邊店鋪看看,同樣的貨,你六百兩能拿到就不錯了,現在我只要你五百兩,你倒是獅子大開口,一砍就砍了一百兩。」
「那你說多少錢?反正五百兩貴了。」
大小姐厚著臉皮,砍著價。
當家了,總得知道財米油鹽、衣食住行的貴,她必須捨棄矜持。
白閻靜靜地站在一邊,這種場合,他覺得很難……就有一種不太適應的感覺……只想著唐仙芝趕緊砍完價走人。
那老闆還在苦口婆心的說著:「你說你要這些皮草,那我還得安排人給你送馬車上,還得幫你捆紮好,包裝好,這些……都要錢的。」
白閻喊了聲:「這些我們自己做。」
老闆:.……
強烈的怨氣升騰起來。
大小姐聽到白閻恰到好處的幫腔,有種「雙劍合璧」的感覺,急忙上去補刀道:「對呀,我們自己做,那這些錢可以少掉了吧?」
老闆哼笑了聲,道:「行行行,少掉就少掉!嘿……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搬!!」
這邊在談著生意。
周圍也都在做著生意。
嘈雜的很。
熱鬧的很。
不少已經女眷則是在人員相對較少的外圍吃著果子,喝著飲子,嘻嘻笑著交談。
忽地,一聲刺耳的慘叫聲打破了這集市的吵鬧。
再接著,是連連的恐懼叫聲。
一個男人正從不遠處嚇得連滾帶爬地往集市方向跑,「死人.……死人啦!!老永死啦!!還有他兒子,他兒子也死了!!」
這男人叫著,而旁邊有人急忙跑過去掀開帳篷查看。
這才掀開,那人便是生出一陣強烈的嘔意,旋即便弓下身子,把中午吃的飯啊菜的全吐了出來。
江風吹到此處,吹開帘子.……
濃郁刺鼻的血腥味從帳篷里散了出來,陽光里顯出其中那一塊又一塊兒的.……碎肉。
四肢,五臟六腑,大腸小腸,血肉,骨頭……都被扯開了,混亂的攪在一起。
而老永和小永的人頭正被按在這血肉堆里,張大嘴和眼,恐懼地看著外面,卻再也無法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