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天命何違
當晚,是靳佩哲洞房花燭夜的好時候,退了賓客回房中,桌上兩盞紅燭的燈芯兒已經爆了兩次了,案上擺著紅棗,桂圓,石榴,還有一碗半熟的餃子。
蟾蜍紋金的香爐里散著一種他從未聞過的香味兒,初入鼻尖炸裂開來,醇濃十分,入腦中卻察覺出來花瓣的清淡悠然,靳佩哲突然感覺到渾身充滿了力量。
這香,是洛少爺特意給妹妹的新婚之夜準備的。
洛染棠,是靳佩哲風風光光迎娶入門的少夫人,現下已經褪下金冠,青絲垂下,面上素凈無妝,她端坐在床榻裡面,背靠著牆,一身正紅色的寢衣與屋內所有陳設渾然天成,宛若一物。
看見靳佩哲進來,她輕輕將被子鋪平整了,側目看著這個幾月前就知道是自己夫君的少年郎,說了一句:「夫君,安睡吧.」
她清明的嗓音,略顯緊張的語氣,顯得格外的安靜可人。
靳佩哲朝著她微微一笑,說:「夫人稍等,我換件衣裳便來。」,說完,他輕輕一偏頭,洛染棠徹底淪陷其中。
次日一早,簫祁韻在客房等了霍沄洺很久,想著臨走之前還能見一面。遲遲不見他,簫祁韻等來的是曉葵禮貌委婉的送客。
她便明白,他來不了了。
確實,一早上曉葵傳話說二爺找自己有事,去了才知道姨母和林婉笙都在,他如坐針氈似的在星嵐閣聽二爺夫人說一些廢話,早想找個借口去送簫祁韻,但礙於林夫人在場,他也不好離開。
從客房到府門的這條路,曉葵特意派人送她出去,話上說怕她不熟悉家宅地形,找不到出門的路,其實生怕簫祁韻賴在他們家不走。
簫祁韻到門口翻身上馬,抬頭看了看霍宅的牌匾,眼看著深宅大門在面前毫不留情地合上,眼中的深情似乎飽滿地要滴下來。
眼帘中漸漸濕潤,閉眼轉頭,只見那暮靄般的濕潤侵上她的長睫。
所幸,霍沄洺沒見識到這滿目深情,不然不清楚他會不會義無反顧帶她浪跡天涯。
到了春朝鎮,簫祁韻倏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漳福樓在何處尚不知曉,東問西求才打聽到位置,卻吃了一個閉門羹,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漳福樓班主並沒有讓她進去,甚至她根本就沒見班主一面,就被攔在了外面。
漳福樓姬班主根本就沒得到二爺的信,更不相信面前這個姑娘來意純明。
從春朝鎮進來,只有一家客棧,就是當年他們一起去柳城的時候住的那家,幾年過去了,客棧里從掌柜到夥計,一點變化都沒有。
越是熟悉的場景,便越能激人回憶起曾經的美好。
簫祁韻鬼使神差地住進了當時霍沄洺住的那間屋子,屋內陳設已經全然不同,當年那匆匆留宿的一晚,必然是不會留下什麼痕迹的。
次日二爺便要領兵出發向南,當日下午便換了戎裝進宮,軍伍要從宮裡統一出發。二爺剛離開,霍沄洺就帶著羽澤快馬往春朝鎮去。
到春朝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霍沄洺也不好太晚打擾,只好先住進客棧,次日再上門。
夫人不見霍沄洺人影,大概猜到了他去了哪兒,便也不著急了。
羽澤正替他收拾床鋪:「少爺,您說咱們能找到簫姑娘嗎?」
「不找怎麼知道能不能找到,什麼事情都得要試過才知道。」
有些事情總是冥冥中天定,二人同在一個客棧,不過一牆之隔。羽澤走出屋門,站在樓梯邊上,衝下面大聲嚷叫:「小二!給我家洺少爺端些飯菜上來!」
羽澤這一聲,旁邊屋子的簫祁韻聽得清清楚楚,她快步走出來,喊道:「羽澤!怎麼是你?」
「簫……簫姑娘!」
簫祁韻沒有理會他,轉身走進他身後的房間,果然是他,她的吉祥星。
霍沄洺看見簫祁韻的時候,是一臉的喜出望外:「祁韻?你怎麼在這?」
簫祁韻一看見他,便覺得滿心的委屈有了傾訴之地,剛開口便紅了眼眶:「漳福樓說沒有收到二爺任何明示,不讓我進門,說我是……是.……污了霍大將軍威名來討飯的……」
「這幫人慣會捧高踩低,明天我陪你上門去。」
簫祁韻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話本中的主角,每當遇到危險或者需要幫助的時候,總會召喚出來一個長相俊美,果敢洒脫,武藝高強的英雄。
霍沄洺對她來說,便是這樣一個人物。
這一夜,霍沄洺陪了她整整一夜,珍貴的東西,只要握在手中,便不知道如何放手,失而復得是驚喜,得而復失便是絕望。
次日早上,梳洗完畢之後,霍沄洺磨磨蹭蹭不願意去,但又清楚的知道早晚要有離別,二人在客棧說了好多話,才動身去漳福樓。
漳福樓,
霍沄洺親自上前敲了門,門輕輕開了一道縫,從裡面傳出來不耐煩的聲音:「今兒沒戲,明兒買票再來!」
剛說完話就要關門,霍沄洺手中的佩劍牢牢頂住門,才有說話的機會:「這位大哥,我們不是來聽戲的。」
那人打斷了霍沄洺的話:「不聽戲來漳福樓做什麼?喝酒啊?我這沒人陪你,前面左拐紅苑樓,那兒有的是漂亮姑娘,走走走。」
說完話又要大力關門,霍沄洺手上加了些力:「你能不能聽我說完話?我是青召伊寧公霍大將軍之徒,你去跟姬班主說一聲,他知道我的。」
「你再說一遍?你是誰徒弟?」
霍沄洺又說一遍,本以為那人聽見之後便開門,沒想到那人朝他啐了一口:「呸!這年頭打著大將軍名號的人還真不少,昨兒剛打發一個,今兒又來一個。」大概是門縫太窄,裡面人並沒看見霍沄洺身後的簫祁韻,說,「走走走,穿的像模像樣的,來我漳福樓打秋風啊!沒閑錢打發你!」
那人不知牛氣些什麼,霍沄洺見好好說不行,只能硬闖了唄,手抵著門挪不開,只能抬腿踢了那人一腳,那人連連後退,霍沄洺才帶著簫祁韻和羽澤進到漳福樓裡面來。
「哪兒跑來的?到漳福樓來鬧事!」那人輕喝一聲,院子里的家丁便都聞訊向這邊趕來,其中一個小丫頭趕緊跑著去請班主。
「我真的是霍大將軍的徒弟,你們若不信,來試試?」霍沄洺輕推劍鞘,長劍登時亮相,左手握著劍鞘,把簫祁韻攔在身後。
聽見一個比普通男子的嗓音略尖幾個調子的聲音幽幽地說:「住手!」
只見一個男子輕飄飄地從樓梯上緩緩往下走,他走起路來弱柳扶風,站到霍沄洺身前,身後的家丁們排成一排站到他身後。
這人,就是漳福樓班主,姬苓。
姬家祖上是研究草藥的,偏偏出了這麼一個怪胎,以茯苓為名。苓和伶讀起來沒什麼區別,以至於姬苓獨建漳福樓,成就了一個連京都伶人都比不上的戲樓之後,還有人曾打趣說,姬苓好像天生就應該干這個行當。
姬苓上下打量了幾番面前的小公子,眼神停留在他手中劍上,霍沄洺瞧了瞧,當著人家主人面這樣劍刃相對就不太合適了,就回手收了劍。
姬苓收回目光,眼中多了幾分溫柔,他偏頭跟身後人說:「你們還真是膽子夠大,敢同霍大將軍家的兒郎交手,有幾條命啊?」
說完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都回去該幹嘛幹嘛,微福身子,引霍沄洺往裡走,進了內院,才見清凈之處,與聽戲的地方相隔,裝飾的倒像是富貴人家的院子,屋內焚的香很有安神之效,不時聽到管弦絲竹的調子,輕柔,又是斷斷續續。
姬苓帶三人進了茶室,伸手示意霍沄洺坐下,開口說:「我就是這的主人,你是沄洺吧?」
霍沄洺站起身,抱拳行禮,道:「晚輩霍沄洺,見過姬班主。」
「你變化挺大的,與你七八歲時候全然不同了。」姬苓點頭讓他坐下。
霍沄洺眼中疑竇叢生:「既是全然不同,班主又如何相信我就是家師之徒?」
姬苓撇嘴一笑,「你師父啊,成天就知道抱著他的劍,走哪兒帶到哪兒,我就雕了一個貔貅掛在他劍上,一開始還寶貝的不行,別人連碰一下都不讓,如今倒是隨隨便便就送別人了?」
霍沄洺小聲嘟囔了一句:「我不是別人。」
卻不想姬苓的耳朵格外的好使,這話被他聽了去,又加了一句:「對,你不是別人,你是他最驕傲的小徒弟。我當然知道,這劍穗掛在你劍柄上,你自然是他要緊的人兒。」
姬苓的聲音尖,說話也跟唱戲似的捏著腔調。
「說吧,他又有什麼事情要麻煩我?」姬苓一邊說,一邊低頭看著他的手,他的指甲很長,透明晶亮的。
「哦,這位是我師父好友家的小姐,家裡出了點事情,想託付給您照顧。」霍沄洺的眼神從姬苓的手指上移開,介紹到身後的簫祁韻。
「託付給我?你回去轉告你師父,我這是戲樓,不是善堂。」他雖然嘴上這麼說,卻還是一板正經地打量著簫祁韻,嘆了口氣,說:「小丫頭,會點什麼?」
「小女懂些音律,箏琴都會些。」
「都會些可不行,我收琴娘可是有講究的,你放眼瞧瞧,我這的琴娘,哪個單挑出來不精個三四種,這不行啊,收了你之後,可得用功些了。」
聽見前半句的時候,還以為姬苓不收簫祁韻,最後一句話說完,才叫人放下心來。
「多謝班主收留。」簫祁韻俯身行禮。
姬苓叫人來帶走簫祁韻,霍沄洺遠望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下次見面就不知道何時了。
霍沄洺辭別退出漳福樓,也並未細想,姬班主為何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他上馬往回走,速度明顯比來時慢了不少,羽澤御馬跟在他身後,瞧見少爺的失魂落魄,他明白這次的分開,也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見面,也許就是再也不見。
那日夜,霍沄洺很想告訴簫祁韻關於林婉笙的事情,卻想了又想不知從何開口,他首先不相信自己是不是娶了婉笙之後就能納她入門,其次不相信他娶了婉笙之後她還願不願意入門。
在霍家的那晚,他有很多話想說,卻什麼都沒有說。
在客棧的那晚,他說了很多,卻都是已經過去的事情了。
從春朝鎮回來之後,夫人也並未多言,只是說了次日早上要跟靳家一起去廟裡進香,要他早些休息。
次日早,
羽澤向來知道自家少爺的脾氣秉性,特意提早半個時辰叫霍沄洺起床,叫了好幾遍,霍沄洺才緩緩坐起身來,眉頭緊鎖,嘴角下垂,羽澤一句話不敢多說,伺候他凈面更衣,這十多年都是這樣,只要是早上起早了些,整個清雲軒都是沉默的。
進香要趕早,霍沄洺早飯都沒吃,到星嵐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是最後一個到的,林夫人和婉笙已經早早收拾好。
幾人出了門上馬車,靳夫人,靳佩哲和洛染棠在靳府門口等著。
夫人跟林夫人和婉笙共乘一車,霍沄洺早上起來迷迷糊糊便沒騎馬,跟羽澤乘一駕馬車,靳家則是靳夫人獨坐一車,靳佩哲騎馬,身前摟著自己的新夫人。
霍夫人的那車上說說笑笑的,熱鬧極了,曉葵給備好的酸杏酸棗一大堆,裝在食盒裡,夫人拿出來遞給林夫人和婉笙,說:「你們嘗嘗,這是我家曉葵特意找人制的。」
婉笙嘗了一塊,酸得五官都皺在一起,硬是生吞了下去,林夫人嘗了一口之後,說:「酸兒辣女,這胎定能給你家爺添個少爺,這東西,我們娘倆是無福消受,你多吃些吧。」
夫人聽了后笑了笑。
霍沄洺在車上閉眼養神,混混沌沌睡去了,羽澤掀開車簾瞧了下,夫人那車位置不夠了,曉葵便跟在夫人馬車旁邊靜靜跟著走。
羽澤看少爺睡著了,待在車上要是不小心出了什麼聲音吵了少爺睡覺,定然是要挨罵的,便躡手躡腳跳下馬車,走到曉葵身邊。
「曉葵姐姐?」
「你怎麼下來了?」
「車上太悶,少爺又不讓掀帘子,憋死我了,下來透透氣。」羽澤保持著距離站到曉葵半個身位后的位置,跟著曉葵慢慢走。
一行人慢慢悠悠來到萬安寺,馬車停在寺廟門口的時候,就已經能聽到裡面傳來的木魚聲和僧歌。
此來,主要是給二爺祈福,夫人跪在菩薩面前,三拜九叩,嘴裡嘟囔著望菩薩保佑。
靳佩哲和洛染棠被靳夫人推到送子婆婆面前,靳夫人跪在蒲墊上,雙手合十:求送子娘娘送我家一個小少爺吧!
霍沄洺向來是不信鬼神之說,大概是因為他活到現在,還沒遇到什麼需要寄託神佛才能改變的事情。
心中有貪念,才相信神佛能帶給自己幸運,有所挂念之事,才到處求神告佛。
霍沄洺從大殿里退出來,羽澤跟上他,二人在寺廟裡閑逛。
有個小僧在角落裡求籤解卦,看見沄洺走過來,突然開口說了一句:「公子命中有一劫,當心!當心啊!」
霍沄洺聞聲轉頭看著這小僧,羽澤上前一步問:「您說的,可是我家公子?」
「正是。」
「我不信什麼命的。」霍沄洺朝著那小僧說。
那小僧好似沒聽見霍沄洺的這話,自顧自繼續說:「愛而不得,糾纏無果,佛說,適時便要放下,公子與她,無緣。」
他雖不信命,卻指的是關於前程,提及她,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羽澤解下錢袋子走上前,遞過去說:「還請高僧明示。」
「出家人不沾俗物,公子若有心,誠信上香足矣。」小僧搖了搖頭,繼續說,「佛家早有暗示,公子與你那心上人,是否雄鷹狡兔之別?您說,雄鷹跟狡兔,可有婚嫁之緣?」
霍沄洺定在原地,暗想其中乾坤,小僧繼續說,「狡兔眼下是否遠離雄鷹?」
霍沄洺沒說話,來人把他比雄鷹,把簫祁韻比狡兔,很是不耐聽。羽澤開口說:「是。」
小僧搖頭晃腦了一番,說:「這便是了,公子的凶星數日前驟明,閃了幾日又暗下,此乃不吉之兆。」
「公子是天玄降世,此乃正明星,東西三宮都有神星庇佑,常人都有三劫六苦,公子只有這一劫,渡過去便是一馬平川,反之,此乃命劫。」
羽澤又問:「高僧,此劫何渡?」
小僧掐指算了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天玄的命數,我等人極難插手,公子只能自己化了此劫。我等只能護法助公子平安。」
霍沄洺站在原地,跟小僧說:「我的命數我自己清楚,高僧怕是認錯人了,混說的這些,我一字不懂,告辭。」
「公子急著走,不還是信了小僧的話,出家人不誆人,公子大可放心。只是命道相剋,卻是不可觸怒天神,改命而行。公子還是當心些。」
那小僧說完這番話的時候,霍沄洺拽著羽澤已經走出去十步遠了。
羽澤尋思著這事情要怎麼跟二爺夫人說,便沒說話,霍沄洺主動說:「嗯……他剛才說的你別信,你知道我從來不相信有什麼神佛的,而且,我是個沒爹沒娘的,怎麼能是什麼天玄降世呢?你別聽他胡說。」
「少爺,人家怎麼能是胡說呢?明明是你胡說!誰沒爹娘?沒爹娘難不成您是地里長出來的?那長得這樣高這樣俊,難不成是日日澆水澆出來的?」羽澤回了一句,抬頭狠狠剜了霍沄洺一眼。
羽澤從聽不慣自家少爺說這件事。
霍沄洺輕一咋舌,竟無言。
過了好一會,他又說:「今日這事,你回去別跟師娘嚼舌頭,她現在正養胎,你少去她面前煩她。」
「少爺,可是,那小僧說的頭頭是道,萬一真是咱們跟簫姑娘命里犯沖。總不能什麼都不顧了呀!」
霍沄洺站住腳,回頭瞪了他一眼,說:「你怎麼也簫姑娘簫姑娘的叫?」
羽澤愣了愣:「那……叫什麼?」
「原來叫什麼還叫什麼!叫簫小姐唄!」霍沄洺說完回頭快走了幾步,羽澤在原地嘟嘟囔囔說了句:「哪裡還是什麼小姐了……」
所幸,這話沒叫霍沄洺聽了去。
霍沄洺跟羽澤回到剛才的大殿里,便準備回去了,走到馬車近處,羽澤跟霍沄洺說:「少爺,咱們的車還有位置,能不能讓曉葵姐姐跟咱們擠一擠?」
霍沄洺當然知道他的小心思,他也很願意成全羽澤,便說:「我當然不介意,就不知道曉葵姐姐願不願意跟你坐一輛馬車,會不會嫌你煩?」
「當然不會了,我哪裡煩?」羽澤瞪著眼跟霍沄洺打嘴仗。
「哼,哪裡都煩。」
羽澤自然不與他計較,跑去夫人身邊,跟曉葵說:「曉葵姐姐,少爺的車還有位置,你跟我們一輛車回去吧,省得一路走,多辛苦。」
「啊?」曉葵不知道應該咱怎麼回答,正要拒絕的時候,夫人掀開帷帳,說:「去吧,曉葵,這會兒少爺清醒了,不會為難你的。」夫人說完笑了笑。
曉葵才點點頭,跟羽澤上了後面的車。
馬車顫顫悠悠,曉葵跟羽澤都怕擠了少爺,便挨得近些,馬車一抖,二人的肩膀就貼在一起,曉葵還看不出什麼感覺,羽澤的臉已經漲紅,霍沄洺瞧著他倆的樣子,就想起來自己當初和簫祁韻在一起的時光,便是瞧著不順眼。
他輕咳一聲,說了一句:「我餓了。」
羽澤低著頭,心神已經遊離到二里地外了,愣是沒聽見少爺這話。曉葵輕輕用肘碰了他一下,羽澤立馬抬頭:「怎麼了,曉葵姐姐?」
曉葵朝著他輕笑一聲,說:「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少爺說餓了。」
羽澤立馬抬頭看向霍沄洺,說:「餓了也沒辦法,誰叫您早上起不來,說什麼也不用早飯的,現在跟我說餓了,我又不能給您變只兔子出來。」
霍沄洺很想一巴掌打過去,但是他告訴自己,要忍!忍住了!當著曉葵的面一定要給羽澤留面子!不然這孩子娶不著媳婦可砸手裡了!
曉葵聽見羽澤這樣跟少爺說話,少爺居然沒生氣,也很是吃驚。
霍沄洺狠狠瞪了他一眼,從位置上離開,彎著腰跳下了車,路過羽澤的時候,靜默無聲地踩了他一下,羽澤咬咬牙沒叫出聲。
他找了匹馬騎上,幾步便到隊伍最前面,又瞧見靳佩哲懷裡擁著新夫人,他突然覺得自己在這個家已經毫無地位可言。
靳佩哲開口問:「你怎麼出來了?」
霍沄洺長腿一用力,手中緊握韁繩,留給靳佩哲一個「哼!」,快馬便奔沒影了。
疾風重重拍在臉上,很有清醒之效,小僧的話還在腦子裡翻轉,他不相信自己是什麼天玄,貴人,也不想相信簫祁韻是他的什麼劫數,可越是不信,越害怕他說的是真的。
他在快馬馳行中想:哪怕真如僧人所說,他和簫祁韻命中相剋,是他的天劫難逃,只有此生不復見,才能讓他平安一生的話,他選擇的是身負天怨,承了這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