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楚汐心裡嘆了口氣。
我裝做不認得你，不還是為了撮合你和白月光？
要是讓白月光知道我的存在，你還能泡的上她？
「顧總，你這樣拉著我，會讓白小姐誤會。」楚汐提醒道。
顧敬寒微微擰眉，垂眸看著楚汐。
白雅竹曾在多年前救過他，但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這麼多年來，他對白雅竹的家人以及她在圈中的發展多有照拂，也都是因為這個原因，再無其他。
那是一段他不太願意提及的過往，人總有一些至暗時刻，強大如顧敬寒也不例外。楚汐現在提起白雅竹，聽上去話中有話，好似有什麼臆測，令顧敬寒多少有些不悅。
然而更讓他無法忽視的，是楚汐臉上的神情。
女人濕漉漉的臉上，眼尾紅紅的，滿臉水痕。她剛才這樣離席，是因為難過嗎？
她哭了嗎？
顧敬寒回想起飯桌上路遙等人對楚汐的冷嘲熱諷，眼中的神色暗了暗，像是布上了陰雲。
看著女人神色狼狽，顧敬寒頭一次升起一個念頭——也許對於楚汐的事，他的確處理的有欠妥當，不該一直不聞不問，對她的痛苦視而不見。
顧敬寒不知道，楚汐其實沒有任何指責、怪罪他的意思，她提到白雅竹，單純只是想要提醒顧霸總，不要本末倒置，忘了他真正應該要追求的人。
她自然也沒有哭過。她臉上有水，是因為剛才洗臉還沒有來得及擦乾，眼睛鼻子會紅，純屬是因為吃火鍋，辣的。
楚汐卻不知道這幅神情，落在顧敬寒眼裡，卻像是受了欺負，難過了不得了，還要強忍傷心挫敗，故作大方。
「……」顧敬寒欲言又止。看到楚汐流眼淚，他的心情很不好。
可楚汐不過是他身邊一個因契約而留下的人，他又何必在意？
「你們真的很般配。」楚汐由衷的接道，她的臉上未施粉黛，卻依舊笑的傾國傾城，「放心，我不會成為你們之間的阻礙。」
楚汐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帶著濃濃的鼓勵——她是誠心誠意的祝福顧敬寒能夠抱得美人歸，贏得白月光，走上人生巔峰，此生再無遺憾！
如此，也就能放過她這樣的小魚小蝦了！
顧敬寒聽著這話，心裡卻是一刺。
他沒想到自己聽到楚汐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心中會產生巨大的不適。
就好像，他辜負了什麼人的真心一般。
可這不應該，他和楚汐之間並沒有感情，他又怎麼會因為楚汐而受到影響？
「還有，我不能跟你回去。我需要這份工作。」楚汐回答著顧敬寒先前的話。
她現在需要留在片場，等待回家的契機，更何況，她現在荷包空空，在找到下一個穩定的經濟來源以前，她需要這份工作的酬勞養活自己。
接著，她又覺得擇日不如撞日，提議道：「不如……我們之間的契約到此為止吧。」
顧敬寒若是能夠追到真愛，那她的存在也就沒有必要了。這是個很合理的建議。
她如今已經找到了顧戎這個金手指，就算現在還是個窮光蛋，那也是底氣十足的。
沒有顧小金庫又何妨？她還有顧敬寒爺爺這座鑽石山吶！
而楚汐這話也完全符合「林希」的人設——女主這個階段已經隱約猜到顧敬寒手下口中，男人心中一直放著的人是誰，看顧敬寒與白雅竹之間的相處便不難推測兩人的關係，就算再瀟洒、再豁的出去的人，親眼目睹所愛之人心有他屬，也會有情緒，也會有受不住、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更何況林希是真心愛著顧敬寒的，真正的愛情，是成全，不是嗎？
顧敬寒聽到楚汐不願辭去裸替的工作，已經十分不悅，後來又聽到楚汐提出要終止契約，心中的不爽更是成倍的翻騰，口中的話就有些失了分寸：「你的工作，就是這般不懂自愛，當眾脫衣？你的廉恥在哪裡？」
他只要一想起先前的照片里，楚汐的身子被別人看了去，心中就無端的躁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是為什麼。
這個女人，不知深淺，不明輕重，簡直放肆的厲害。
話音剛落，只見楚汐的眼神明顯的一顫，但那也是轉瞬而逝。
她隨即挑起了唇角，又恢復了往常的神態，眼中不知是不是帶了幾分自嘲，盈盈笑著，問道：「原來我的工作在你眼裡就是這麼不堪？」
顧敬寒臉色冷的厲害，握著楚汐的手舉在空中，橫亘在兩人之間。
楚汐笑出了聲，笑的十分肆意，隱約有了些她還是部長千金時的滿不在乎，似乎這天地間沒什麼能傷到她的東西，「沒錯，我就是自甘下賤。廉恥？這種東西太奢侈，我要不起。」
她紅唇掀動，抬了抬下巴，又道：「顧總若是嫌我髒了你的眼，就該立刻作廢我們的契約，我保證不會再糾纏你。」
楚汐這話說的無比輕描淡寫，聽在顧敬寒耳中，令他額角的青筋突了突。
她在作賤自己，可他聽了卻並不舒服。
她明明在笑，但那笑意背後卻好似是無盡的凄愴和蒼涼。
顧敬寒幾乎有點看不懂這個女人。她可以用最妖冶魅惑的情態誘惑你和她做最親密的事，讓你覺得她放蕩媚俗、什麼都不在乎，可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又露出了身上的刺。
顧敬寒想起女人曾遭遇封殺的事，和上一次在片場親眼看到楚汐是如何被無視的，心裡有了一刻猶豫。
也許，就算看上去再洒脫無畏的人也會有內心的執著與倔強，有些事情是不容詆毀的。
在他看來，楚汐作為一個女演員，無疑是非常失敗的，可就是這樣已經被打落到塵埃里了，她還是不願意放棄，還在堅持，也許演戲這件事對於她而言，的確是不同的。那是個不容褻瀆的禁地。
「顧總，你這樣抓著我不放手，不要告訴我，你這是捨不得我？」楚汐媚笑著說道。
她乾淨的臉上沒有來得及擦的水痕，順著尖尖的下巴淌下，也不知是淚水還是別的。
顧敬寒的臉色緊了緊，看著楚汐這般逞強的樣子，竟然有衝動想要把這個女人壓進懷裡。
這個念頭令他心頭一驚。
「敬寒？你們在幹什麼？」白雅竹清潤的聲音響起。
她的身後，蕭川也跟了過來，見到顧敬寒在狹小的走廊里抓著楚汐的手腕不放，立刻上前，將楚汐拉到自己的身後，戒備的看了眼顧敬寒，向楚汐說道：「你沒事吧？」
顧敬寒在蕭川拉住楚汐的時候，就已經放了手。
他垂了垂眼，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些無稽。楚汐有的是人緊張，蕭川這個動作透著濃濃的保護意味，看來「小野貓」已經找到新主人了。
「好。那就如你所願。」顧敬寒看著楚汐說道。
一個只會給他惹來麻煩的契約者，不留也罷。
與其等著被人捉到把柄，讓楚汐成為他的軟肋，不如他現在就親手斷了這段關係。
說罷，顧敬寒邁開長腿，率先離開了，留下一眾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