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他這句話說完,肖夏下意識看了眼滿入夢,漂亮的小姑娘只顧著低著吃飯,動作緩慢溫吞,泛著熱氣的湯熏得她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她小口的喝著湯,並不因為陸驍河說了什麼而詫異或者害羞。
陸驍河的模樣也不在意,只是招手讓老闆再端過來一碗湯,往滿入夢面前一推,挑起唇角:「喝了。」
實際上滿入夢剛剛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她也看出了陸驍河眼中的不懷好意,直接說:「我吃飽了。」
陸驍河看著她不語,手裡轉著一根香煙,修長的手指時不時點了下桌角,就這麼笑著看她,有點兒詭異,肖夏認識陸驍河這麼久,自然知道這位少爺其實是一個捉摸不透的人,做什麼全憑心情。
果然,陸驍河把玩著手裡的煙,俯身靠近餐桌,骨節分明的手又點了下那碗湯,低沉的嗓音:「聽話。」
嘴裡說著溫情蜜意的話,實際上他的眼眸已經轉冷了。
滿入夢知道,他大概是不高興自己剛剛沒搭理他,存了心的報復,還真是小氣啊,她有些無奈,本就溫柔的聲音也帶了幾分安撫:「別鬧了。」
肖夏險些把自己嘴裡的飯噴出來了,她拚命的縮著脖子,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本以為陸少爺不吃這一套,誰知他突然往後一靠坐在椅背上,垂下眼帘準備點煙,彷彿是打算放過她了。
只是,滿入夢輕柔的嗓音又響起:「小陸爺,這是食堂,不能抽煙。」
陸驍河手頓住,眯起眼睛瞧了她一眼:「你管得倒挺寬。」
滿入夢坐直身體,像個披著蘿莉麵皮的刻板小學究:「吸煙有害健康,你損害你自己的健康就得了,為什麼要去禍害別人?更何況這是在公共場合,你這麼做,很沒有公德心的。」
少女的聲音十分溫柔,雖然說著不中聽的話,但陸驍河還是有些恍惚,聽完他倒沒有繼續點煙了,只是勾起唇角,意味不明的嗤了聲:「小屁孩兒。」
他起身離開,手裡的煙折成兩截,路過垃圾桶的時候順便扔了進去,滿入夢看了眼肖夏:「學姐快吃吧。」
剛剛陸驍河在,她一直沒能好好吃飯,忙了一上午也是真累,肖夏感激的看了眼滿入夢,快速的扒了口飯,剛吃了沒幾口,陸驍河又回來了,他彷彿是去三樓買水果了,矜貴的大少爺提著袋東西往食堂走,怎麼著都是一道風景的。
肖夏艱難的咽下飯,給滿入夢送去一個眼神,她剛一回頭,陸驍河就把手上拎的水果放進她懷裡了。
她仰頭看著他,烏黑的頭髮滑過精緻的側臉,陸驍河這個方向看去,少女的臉蛋美得無懈可擊,他眸光微暗:「有事打電話。」
幾個字說完,陸少爺轉身就走,滿入夢看著懷裡這東西,皺了皺眉,怎麼都好,可為什麼給她買了個這麼大的西瓜,是要累死她還是撐死她?
正發愁,陸驍河又給她發過來一條信息:「敢扔了試試。」
滿入夢明白了,大少爺這是記恨她剛才批評他抽煙這事兒,真是無所不用極其的報復啊。
她嘆了口氣,抱著個圓滾滾的西瓜等肖夏吃完飯之後,再抱著這個圓滾滾的西瓜去了教學樓。
下午的事情比上午簡單的多,肖夏帶著她去認識了一下自己的輔導員,因為不用住校,滿入夢就沒去宿舍樓參觀了。
接下來就是安排軍訓,新生們先是去教學樓領了自己的迷彩服,再等候分派教官和連隊,軍訓連隊分為男生連隊和女生連隊,各連隊都是按照本專業與與非專業混合劃分的,滿入夢最終被分到了8連。
南慶大學的軍訓與別的大學有所不同,前十五天為日常訓練,后五天為夏令營野外生存模式,聽聞這一消息,新生們大感新鮮,對軍訓的期待值持續攀升。
滿入夢領到了合身的迷彩服,聽完了指導員訓話,新生報到的第一天算是過去了。
她和肖夏坐在田徑場休息,接近黃昏,天色卻沒有一點暗下去的趨勢,田徑場跑道上還有體育系的學生正在鍛煉。
倆人坐在庇蔭的高處吹風,肖夏轉頭跟她說話時,順便打量起滿入夢,她果然很漂亮,像是個精緻的瓷娃娃,臉上沒有分毫的瑕疵,眉眼如畫,氣質溫柔,像帶著治癒能量的天使,光是看著她,坐在她身邊,肖夏就覺得莫名其妙的輕鬆和沉靜。
滿入夢還在盯著懷裡的大西瓜,剛剛一直在忙,也沒顧上買把刀,她抬頭看向肖夏,溫柔的聲音融進晚風中,迷人又好聽:「學姐,我請你吃西瓜啊。」
肖夏怔了下,想說沒有刀怎麼吃。
這句話還沒問出口,就見身旁這位溫柔似水一般的小姑娘站起身,把塑料袋墊在西瓜下面,然後她抬手舉高,以手作刃。
肖夏愣了神,徒手切西瓜?
吹牛的吧?
嘩啦!
西瓜被切成了兩瓣,這聲音挺大,驚得跑道上跑步的體育系學長們都停下腳看過來,緊接著又是嘩啦幾聲,西瓜被切成了小塊狀。
肖夏:「……」
牛…牛逼…
滿入夢把西瓜遞給肖夏,一轉身,底下好幾個學長盯著她一動不動,她呆了一兩秒,問:「吃西瓜嗎?」
女孩子站在向陽處,身後滿是紅霞餘暉,她的劉海被風吹得有些凌亂,露出了光潔好看的額頭,一張小臉映著落日的光暈,多麼美好,如果忽略了她剛才徒手切西瓜的話…
幾個男生紅著臉搖頭,快速的跑開了,只是邊跑還邊回頭去看滿入夢,這小丫頭是個沒心沒肺的,只是乖乖的低著頭吃西瓜,絲毫沒發覺什麼不對勁,還時不時跟身邊的學姐說兩句話,笑起來時眼睛如月牙兒,溫柔得似水一般。
肖夏想,南慶今年不得了,來了個仙女一樣的小姑娘,依照滿入夢這張臉和不俗的氣質,再加上一顆聰明的腦袋,在南慶這四年,大約不會平靜了吧。
滿入夢安靜的啃西瓜,一塊接一塊的吃,卻沒有忘記把甜的幾塊留給肖夏,自己只吃有些碎的地方。
她很懂事,也會替別人著想,肖夏沒幾個朋友,之前家裡昌盛的時候也有幾個說知心話的,可是當家裡面的公司面臨財政危機的時候,一個兩個都裝不認識她了。
這幾個月,她也算是看過了世間冷暖,知道人心易變,可今天看著滿入夢,她還是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想跟她交朋友。
「滿滿。」肖夏笑著摸她的頭髮,像是個大姐姐一樣:「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滿入夢點頭:「可以啊。」
吃西瓜的少女突然輕聲安慰:「學姐,你不要擔心,現在的難關會挺過去的。」
肖夏點頭,似乎是不想提及家裡的事,滿入夢識相的沒多問,肖夏又看她:「我聽爸媽說,你暑假都呆在陸家的,怎麼樣?還習慣嗎?」
「嗯,挺好的,陸爺爺和叔叔阿姨都對我很好。」
「那陸學長呢?」肖夏的語氣有些曖昧,眼神中甚至帶了點八卦的味道,滿入夢笑著:「小陸爺也對我很好。」
「我也覺得挺好的。」肖夏也拿起了一塊西瓜開始啃,嘴裡包著東西,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你剛來,不太了解陸學長,他可是商河集團太子爺,永浙誰都知道的富三代。」
滿入夢眼帶迷茫:「我來了永浙這段時間,總聽別人說小陸爺多麼厲害,到底多厲害,你們都這麼怕她?」
肖夏把西瓜皮扔到一邊,一抹嘴,問她:「你初中的時候在家幹嘛?」
「畫畫。」
肖夏點頭:「你初中在家畫畫,陸學長初中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管理家企業,那時候陸家的公司也曾經面臨財政危機,陸老爺子身體也曾經被拖垮,是陸學長力挽狂瀾,穩住了公司,最終把公司扶上正軌,才有了今天名震永浙的商河集團。」
「這麼說,小陸爺挺有商業頭腦的,幹嘛要去開賽車?」
少女一臉懵懂的樣子很可愛,眼下天色暗了些,滿入夢一雙漆黑的眼珠反倒神采奕奕,肖夏覺得這姑娘也太好看了,忍不住捏了她的臉,笑著說:「咱們接下來就講到這個。」
「他把公司的問題解決以後就開始就接觸賽車,陸學長不愧是個天生的賽車手,十七歲一戰成名,贏了當時的永浙車神聞衾。」
「這只是一個開始,陸學長之後的賽車之路幾乎是所向披靡,從無戰敗,從最初的業餘賽車手到去年剛獲得的全國冠軍,現在不僅是一名優秀的職業賽車手了,而且還是國內賽車水平的行業頂尖,等他畢業以後也會代表我國對戰國際高手,新聞上都說,他是唯一一個國內有望獲得世界汽車拉力賽冠軍的賽車手。」
肖夏說著,表情十分激情彭拜,滿入夢捧著臉看她:「那個聞衾呢?」
肖夏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人,愣了下說:「前幾年就離開永浙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其實聞衾也是個傳奇一般的人物,至少在陸學長之前是這樣。」
長長的沉默之後,滿入夢噢了聲,肖夏打量她,百思不得其解:「你就不激動?不吃驚?不感到意外?」
「唔…」
滿入夢把西瓜皮都裝進口袋裡,整理自己被風吹亂的頭髮:「我知道他很厲害,我見過。」
「你見過?在哪兒?」
滿入夢想起第一次在青岑山見陸驍河的模樣,他的確像個天生的上位者,矜貴孤傲,睥睨萬千,彷彿世間萬物都已經被他踩在腳下了。
可對於肖夏的問題,她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接話。
倆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不遠處的機聲音由遠而近,幾秒鐘的時間,一輛白色的機車從田徑場入口疾馳飆過來,速度非常快,機車上的男人戴著頭盔看不清臉。
眼看著就要撞到兩個女生面前了,機車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囂張的轟鳴聲打破了黃昏的沉寂。
快了,更快了…
肖夏驚慌的後退一步,只有滿入夢還鎮定自若的站在原地,眼神平靜的看著馬上要碾過來的機車。
「滿滿,讓開!」肖夏大喊。
千鈞一髮,機車剎住車,穩穩停在滿入夢半米不到的位置,機車疾馳過來的速度太快,帶來的風拂過少女周身,滿入夢的頭髮輕輕晃動,她挑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小陸爺這是做什麼?」
陸驍河取下機車帽,頭髮被帽子弄的得有些凌亂,他胡亂抓了兩把,卻更顯蓬鬆慵懶,一縷髮絲從他頭頂耷拉落在眼前,少年穿著薄襯衣,深邃的眉眼和好看的臉,說話聲都帶著幾分慵懶:「接你回家。」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滿入夢把肖夏從地上扶起來,看著他的時候依舊是笑,眼裡卻是冷的,傍晚的溫度雖然不算低,可滿入夢現在的樣子真像塊冰。
陸驍河皺了下眉,把機車帽扔給她:「上車。」
肖夏趕緊說:「你跟著學長回去吧,我的司機就在附近。」
滿入夢輕輕嗯了聲:「學姐,明天見。」
「明天見,路上小心。」
滿入夢坐上機車,本來不打算戴上這個頭盔,還刻意和陸驍河隔了點距離,誰知道陸驍河突然跳下機車,摟住她的腰把她抱到前面,然後坐在她身後。
少年的懷抱寬大溫暖,讓滿入夢呆了又呆,他拿過她懷裡的頭盔給她戴上,雙臂穿過滿入夢的腰肢握住方向盤,油門一轟,轉了個方向走了。
留下一臉懵逼的肖夏,
這兩人…在談戀愛?
同樣懵逼的還有滿入夢,自從被後座抱到前面以後,她有些不敢動,為免擋住陸驍河騎車的視線,她努力弓著腰低著頭。
陸驍河一低頭,就看見懷裡的小姑娘傻裡傻氣的往他懷裡縮,少年眉梢微挑,騎車的速度慢下來:「怕了?」
懷裡的人戴著頭盔,聲音有些悶悶的可愛:「沒有。」
「我說的是剛才。」
她剛剛的臉色是真的冷,要擱在陸驍河以前的脾氣,哪個女孩子敢給他甩臉子,他一概理都不想理,二話不說扭頭就走,但滿入夢,他好像破例不止一次兩次了。
「剛剛你嚇到我朋友了。」
她的聲音很輕,柔軟乖巧的,聽著就覺得舒心,陸驍河舔了下唇:「你不怕?」
「不怕。」
「為什麼?」
滿入夢僵著身體不答話,心裡埋怨陸驍河今天不正常,她這麼坐著極其不舒服,可為了不碰到他的胸膛,她還一直努力保持著平衡。
偏偏陸驍河還一直追問,滿入夢有些不耐煩了,不假思索的回一句:「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
陸驍河卻是怔了下,沒注意腳下的路,癲了一下滿入夢,她下意識的摟住他的腰,小臉緊緊的貼在薄薄的襯衣,惑人的溫度彷彿能延綿到他的皮膚上。
抱了一下,等穩住身體后滿入夢立即就放開,陸驍河問她:「西瓜呢?」
滿入夢懵頭懵腦的拍肚子:「吃了呀。」
這模樣真特么好可愛!
陸驍河嘴角輕勾,聲線低柔撩撥:「還想吃什麼?」
「牛肉麵。」
「好。」少年轉了個方向:「坐穩。」
滿入夢一向是相信陸驍河的開車技術的,特別是聽完了肖夏一番吹捧之後,更覺得陸驍河這樣的神賽車手居然騎著機車帶她通街找牛肉麵,正在心裡感動的時候,陸少爺的車技似乎受到了挑戰。
這車被他騎得一顛一顛的,遇到凹凸不平的路面非但不繞開,還視若無物的碾過去,癲得滿入夢不得已,只能抱緊他。
滿入夢覺得陸驍河是故意的,因為她彷彿聽見他低笑了一下,起初只是懷疑,等這樣的情況接二連三的出現時,滿入夢終於忍不住扒下頭盔,仰頭看著他:「你是故意的吧!」
「嗯?」少年唇畔還帶著笑意,眼睛目視前方,慢悠悠的道:「說了讓你坐穩。」
「你無恥。」
她越是耍性子,他越是笑意濃,少女仰著頭看他,白嫩的手抓著他的襯衣時不時晃一下:「開慢點。」
他長長的嗯了聲,尾音極其懶散迷人,說是這麼說,可滿入夢立即又被癲了一下,少女輕輕「啊」了聲,這聲音有些驚慌,帶著少女的嬌軟和一星半點的撩撥,陸驍河渾身一僵,一股無名之火從下腹急促往上竄,燒得他頓時喉間干啞。
他突然剎住車,低下頭,少女近在咫尺的臉正仰頭看著自己,兩個人以這樣極其曖昧的坐姿和距離對視。
滿入夢的臉上帶了些紅暈,大概是被陸驍河氣的,眼汪也不似平時那般平靜,帶了點埋怨和情緒,她現在沒心思想自己的處境怎麼樣,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陸驍河,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陸驍河眸光一頓,許久沒說話。
滿入夢突然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胸膛,蘿莉小學究的模樣又擺了出來:「這樣不好。」
「哪裡不好?」陸驍河好不容易壓下身體里的邪火,嗓音還是嘶啞的,裹著夜風聽來,有些惑人的迷離。
滿入夢蹙眉:「就是不好。」
陸驍河倒也不捉弄她了,重新騎上機場找到一家牛肉麵館,考慮到滿入夢今天累了一天,他還特意給她點了份豪華版牛肉麵,小丫頭很開心,跟在陸驍河後面問:「可以加肉嗎?」
陸驍河險些笑出聲,無奈看向老闆:「加肉。」
他招了下手,讓滿入夢在坐下,小丫頭東張西望,好像又看見什麼好吃的了,兩隻小手托著腮,眼睛一眨不眨的。
陸驍河順著看過去,棉花糖,糖葫蘆,還有…賣糖人的。
他問:「要哪個?」
「能都要嗎?」
陸驍河:「……」
「吃得下嗎?」
滿入夢搖頭:「不知道。」
陸驍河:「……」
貪吃鬼小滿妹妹看著什麼吃的都想要,但肚皮小,能吃下的不多,可耐不住她心大啊,陸驍河揉了下鼻樑,皺眉:「糖吃多了會長蟲。」
媽的,這唬小孩兒的話現在被他用來哄小丫頭?
滿家小妹聽了這話覺得有道理,輕輕嗯了聲,收回目光盯著桌子發獃,陸驍河看了她兩眼突然走出去。
再回來的時候他手上分別多了一串糖葫蘆,糖人和棉花糖,給她遞了過去:「就算吃不下,看著也開心。」
滿入夢眼睛都亮了:「謝謝小陸爺!」
這相同的話陸驍河可聽得太多了,現在是感謝他,等第二天,她又會像剛認識他一樣的客氣生份。
牛肉麵上桌,滿入夢剛抽出了筷子,陸驍河起身靠過來,她迷茫的看著他,聽見少年低低的嗓音說:「先別動。」
骨節修長的兩隻手穿過她的頭髮,輕輕把它們攏到耳朵後面,滿入夢僵著沒動,不知道他在搞什麼,沒一會兒,陸驍河直起腰坐下,絆著面前的麵條淡淡道:「好了。」
滿入夢摸了下自己的頭髮,原來被他扎了個小馬尾:「謝謝小陸爺。」
陸驍河嗯一聲:「吃東西。」
她的頭髮被紮起來,再低頭吃東西的時候就很方便了,這樣的打扮也挺別緻,漂亮的臉蛋兒更加清麗脫俗了些。
只是,滿入夢很好奇小陸爺怎麼會有女生的發圈,吃東西的時候還偷偷打量他幾眼,被陸驍河逮個正著,他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從口袋裡摸出個東西扔在桌上,滿入夢看了眼,整整一包發圈。
陸驍河眼神點了下桌上的東西,看著她:「給你買的。」
買這個?
滿入夢有些訝異,小陸爺雖然喜怒不定,卻是一個很細心的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看出她想吃冰淇淋,他還給她買了。
後來知道她受不了他開車太快,他開車的速度也慢下來了,今天還特意來接她回家,還這麼照顧她,滿入夢也不是真的沒心沒肺,心裡正感動呢。
陸驍河突然冷嘖了聲:「你是豬嗎,還在吃。」
滿入夢:「……」
感動消失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她一時不知道該不會繼續吃下去,但是…
她苦著臉:「這個牛肉麵真的好好吃。」
陸驍河咬著煙,忍不住笑了:「行,明天還帶你來。」
「真的嗎?」滿入夢問話的時候,陸驍河付過錢往外走,滿入夢追上去:「拉勾嗎?」
拉個屁拉。
他有點好笑,一回頭,小姑娘撞進他懷裡,拽著他的衣服拉拉扯扯,軟軟的問:「拉勾嗎?」
小丫頭眼睛太勾人了,陸驍河險些穩不住心神,操,他拉還不行嘛!
陸驍河伸出小拇指,滿入夢笑嘻嘻的也伸出小拇指跟他勾住手,她的皮膚奶白,與少年麥色的欺負幾乎是鮮明的對比。
他看著眼前的姑娘,看她孩子氣的嘀咕著:「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說完了,她還要鼓搗著他的大拇指跟自己蓋個章,嘻嘻笑起來,漂亮的梨渦浮上兩頰,看得人簡直心神迷醉。
直到滿入夢爬上機車坐好了,陸驍河還頓在原地,她喊了聲小陸爺,陸驍河才慢慢回神。
滿入夢原本是要坐在他後面的,陸驍河示意她坐到前面去,滿入夢搖搖頭,陸驍河一言不發,點燃一根煙站在車旁,表示有的是時間跟她耗。
半根煙過去,滿入夢終於敗下陣,挪著小屁股往前,一下又一下,看得陸驍河直皺眉,他掐了煙上前,抱著她的腰往前,一步到位。
接著他上車,低沉的嗓音響在她耳邊:「抱緊。」
滿入夢是不打算抱的。
可陸驍河轟大油門,機車突然箭似的衝出去,嚇得她趕緊抱住他的腰,陸驍河騰出一隻手拍拍她的頭:「風大,躲進我懷裡。」
「頭盔呢?」
「被我扔了。」少年的嗓音里隱有笑意,滿入夢無奈,只能躲進他懷中深處。
剛才倆人在城區饒了一圈,距離陸家別墅多了些距離,回家的路上,陸驍河見滿入夢很乖,騎車的速度也漸漸慢下來,低頭一看,這小丫頭舒服得都快睡著了。
「滿滿?」
認識這麼久,陸驍河很少叫她的名字,可但凡說這兩個字時候,少年的嗓音和神情總是意外的溫柔。
滿入夢慢慢答應一聲,陸驍河摸了下她的頭髮:「困了?」
「…嗯。」
她嘟囔:「你開慢點,我好累。」
說話的時候還無意識的蹭了下他的胸膛,陸驍河果然把車騎得更慢了,
到陸家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八點,滿入夢也完完全全的睡著了。
他停車的時候她還緊緊抱著他的腰,陸驍河極為小心的拉開她的手,改為抱著她進屋。
有過之前的一次經歷,陸家人再看到這種場景,有些免疫了,只簡單問了下滿入夢開學的情況就讓陸驍河送她進屋休息。
陸驍河把她抱上床,起身的時候身體滯了一下,原來他的脖子被滿入夢圈住,少年只好垂眼看著身下的少女。
屋內只開了一盞檯燈,冷白的光線下,滿入夢的睡顏恬靜美麗,隨著呼吸,她的身體輕輕起伏著,特別是緊貼著他胸膛的柔軟部位,一下一下,像是盛情的邀請。
陸驍河的呼吸瞬間亂了,他連忙拉開滿入夢的胳膊,站直身體重重喘息,再替滿入夢蓋好被子出去。
許嵐原本是想給滿入夢送些點心,剛走近,就見著少爺急匆匆的從房門裡又出來,然後又急匆匆的往泳池的方向去。
什麼情況啊?倆人又鬧矛盾了?
許嵐趕緊開門,可小姐只是安靜的睡覺啊,少爺這是怎麼了?
陸驍河推開泳池門的時候,突然用力扯下自己的襯衫,縱身一躍跳進湛藍色的水池中,他的身體往下沉,腦海里亂成一團,不過卻有一個聲音很清晰。
——「小陸爺早。」
——「小陸爺曬太陽?」
——「小陸爺拉勾嗎?」
——「小陸爺…」
陸驍河浮出水面,踩上台階上岸,渾身濕透的躺在泳池邊,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里全是滿入夢的臉,身體里的燥熱還到處亂竄。
他低罵一聲,頭一次覺得自己很沒有忍耐力,竟然被個小丫頭無意間的撩撥搞得興緻大起。
看來遲早得找個合適的時機,拿滿家小丫頭泄泄火。
…………
滿入夢下樓吃早餐的時候,陸驍河已經起床了,倆人只是簡單打了聲招呼,然後各自吃東西。
坐上車,滿入夢倒是先開了口:「昨天謝謝你。」
陸驍河有些訝異的挑眉,這小丫頭可是極少會主動打招呼的,他嗯了聲,漫不經心的看過去:「謝哪一方面?」
是謝他接她回家?還是謝他帶自己去吃飯,又或者謝他把睡著的自己送回了卧室?
滿入夢頓了下:「謝全部。」
陸驍河抬手靠著車窗,語氣懶懶的:「就這麼謝?」
滿入夢沒再說話,似乎是在考慮用什麼方式謝陸驍河,他側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正苦著臉思考,他換了個坐姿,撐著手臂靜靜的看她。
車子很快開到南慶,滿入夢下車時把包里的花茶掏出來遞給他:「小陸爺,這是我自己泡的,給你吧。」
陸驍河皺眉盯著這瓶花茶,沒接。
滿入夢就把它放在車上,轉身跑進校內,不遠處站著肖夏正在等她。
兩個女生有說有笑的走進校園,肖夏向她打聽昨晚後續的事,滿入夢只說了陸驍河帶她去吃飯,其他的一概不提,引得肖夏大為感嘆一番,直呼陸驍河對她很特別,滿入夢也只是淡笑遮掩過去。
南慶新生第二天開始軍訓,滿入夢在肖夏的陪同下去更衣室換了軍訓服裝,之後再結伴去訓練場。
肖夏之所以會在這裡,是因為她是學生會成員,為配合學校安排,與其他部門組成新生軍訓後勤,分派給各連,送水或是照顧軍訓中容易中暑或是生病的新生。
肖夏美滋滋的告訴滿入夢:「我開了個後門,被分到你們連,可以經常跟你說話,給你送送水什麼的。」
「那太好了。」滿入夢也笑著,女孩子雖然穿著迷彩服帶著軍帽,但是美貌卻遮不住,去訓練場的路上,不少男生都往她這邊看。
肖夏也長得漂亮,不過比起滿入夢來說少了些精緻和靈動,她倒絲毫不嫉妒,落落大方的跟她開玩笑:「滿滿,你真好看,我要是個男生,我肯定也追你,難怪陸學長這麼在意你。」
「學姐。」
滿入夢皺了下眉:「我和小陸爺其實不太熟。」
「得了吧。」
肖夏說:「真不熟的話,人家會親自來看你新生髮言?親自去食堂給你撐腰?還親自騎車來接你回家?」
滿入夢咬了咬唇:「真的不熟。」
肖夏笑了聲,不逗她了。
到訓練場時,大二的後勤團隊已經搭好了棚子,肖夏拉著她過去,介紹了幾個社團的人給滿入夢認識。
幾乎都是學生會的人,除了肖夏之外有兩個學姐,還有一個學長,那學長一見滿入夢,愣了下:「是你?」
肖夏問:「你們認識?」
滿入夢搖頭之際,學長笑了:「你是昨天在田徑場徒手切西瓜的學妹。」
這話逗得肖夏笑個不停:「滿滿,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體育系的男神,章延。」
章延被她說得有些臉紅,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滿入夢,見她懵懵懂懂的,忙說:「學妹在8連?」
「嗯。」
滿入夢看見章延旁邊的幾箱礦泉水,問:「這個是給我們準備的嗎?」
章延連忙回答:「是,你要嗎?我給你一瓶。」
「現在可以嗎?」
「那有什麼不可以的,本來就是為你們準備的。」
章延笑起來十分陽光,興許是因為練體育的緣故,讓他多了些硬朗,與滿入夢說話的時候,他顯得有幾分緊張。肖夏看在眼裡,皺了下眉,看來等會兒得找機會告訴這個哥們兒,小滿妹妹是有大佬惦記的人。
滿入夢喝完水沒多久,訓練場的新生就越來越多了,女孩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話,經常有人把目光放在滿入夢身上,然後跟同伴竊竊私語。
不過也有不少女生看見棚子里帥氣陽光的章延時,大著膽子過來搭訕,章延表現得禮貌又紳士,但涉及加微信或者要號碼這類問題,他幾乎是果斷拒絕。
女孩子們敗興而歸,章延偷偷看了眼滿入夢,她正和肖夏說話,彷彿不在意自己被多少女生搭訕,章延眼神一暗,對之後搭訕的女生有些愛搭不理了。
教官很快到訓練場,吹了一聲哨子,喝道:「趕緊站成四排方隊。」
懶散的群體被教官威嚴的眼神一掃,趕緊聚攏到一起,只是沒人願意站在第一排被教官批評。被擠上第一排的都是一些老實新生,滿入夢原本是打算隨便找個位置站,結果就被幾個女生刻意擠到了第一排,正好還是教官面前。
教官說完立正稍息,左右巡視一圈,皺著眉頭開始訓話,開場白就把所有人訓了一遍,先是斥責大家懶懶散散,拖拖拉拉,后又講清楚他個人的訓練要求和學生應該達到的指標。
假如下面有學生髮出哀嘆的聲音,教官立刻又拉下臉訓話,一來二去,不管教官說什麼,所有人都只有乖乖聽著的份。
等教官訓完話,已經是半個小時過去了,不少人以為教官至少會讓她們喝口水再繼續訓練,但是教官吹了聲口哨:「先站半小時軍姿。」
「不是吧!」方隊中有人哀嘆。
教官冷著臉:「站軍姿四十分鐘。」
這下沒人敢說話了,可她們已經站了半小時了,再站四十分鐘就是一個多小時了,這麼高的溫度,這麼曬的太陽,誰受得了?
……
二十分鐘過去,不少女生已經汗流浹背,有個別甚至忍受不了高溫暴晒,昏倒過去,棚里的後勤人員趕緊把人送到校醫室。
肖夏和章延都擔心滿入夢受不了,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滿入夢的側臉,她神態挺平靜的,也不知道是在強撐還是真的不累。
沒人敢偷懶,因為教官就坐在棚子旁邊監督,時不時還站起來檢查,他可不會因為訓練生是女孩子就心慈手軟。
肖夏瞅了眼章延,這哥們兒還一個勁兒的盯著滿入夢,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下,他立刻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
「我們滿滿你就別惦記了。」
章延蹙眉:「為什麼?」
「你別告訴我,你這兩天沒聽到學校里傳她和陸學長的緋聞。」
陸驍河是南慶大學的名人,這位新生也是全校面前露過臉的,這種級別的八卦,整個學校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章延點頭:「我知道,但都是緋聞,不是真的。」
這哥們兒還挺堅定,肖夏都有些佩服了:「我昨晚上親自看到陸學長來學校接她回家,還抱上車的。」
章延眼神複雜,肖夏以為說到這兒,他也能放棄了,可他卻說:「他們又不是確定交往了,我還有機會,就算確定交往又怎麼樣,只要沒結婚,大家都有追求真愛的權利。」
嘖,還挺有種,
竟然敢和陸驍河爭妞。
肖夏朝他舉起大拇指,然後沉重的拍拍他的肩膀:「祝您一路走好。」
……
四十分鐘的站軍姿終於結束,教官一聲令下,方隊立刻解散,不少人累得當場睡下,當然更多的人是拖著打顫的雙腿來到棚子里找水喝。
肖夏趕緊過去扶滿入夢:「怎麼樣?還能走嗎?」
「沒事。」滿入夢可是從小打太極長大的,這種程度的軍姿對她來說小菜一碟,她剛走近棚子,章延也按耐不住想來扶她,滿入夢連忙擺手:「不要搞特殊對待,我很好的,學姐也不要管我了。」
她輕輕推開肖夏坐在草坪上,章延立刻扭開一瓶礦泉水遞過來:「渴了吧,快喝。」
「謝謝學長。」滿入夢伸手從箱子里拿了另一瓶:「我喝這個。」
章延有些尷尬的收回手,另一個女生突然搶過他手裡的礦泉水,冷冷的看了眼滿入夢,說:「學長,她不喝我喝。」
「張薇薇,這不是給你的。」
「憑什麼不能給我,怎麼這個女生能喝我就不能喝?」
她開始大聲嚷嚷,吸引了其餘人的注意,教官也走了過來:「怎麼了?」
張薇薇一臉委屈,指著滿入夢控告:「教官,這個女生被學長學姐區別對待,她能喝的水學長不給我們喝,這不就是搞特殊嘛,同樣都是新生,憑什麼!」
周圍的人一見是滿入夢,開始幫嗆張薇薇:「對,憑什麼?」
「剛剛我就看見學長一直在關心她。」
「那個學姐還跑去扶她呢。」
「對,我也看見了。」
烈日下的爭吵無休無止,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炎熱的天氣里參雜著聒噪的喧鬧,讓人心生煩悶,就連附近訓練的,或是休息的幾個連隊都往這邊張望。
教官吼了聲住口,正預備把所有人再訓斥一遍,那個始終坐在草坪上沒說話的漂亮姑娘站起來,快速奪過張薇薇手裡的礦泉水,倒在了她的頭上。
水流嘩啦啦往下,張薇薇的腦袋都濕了,場面鴉雀無聲,或者說是靜如死水。
滿入夢合上瓶蓋,把空了的水瓶扔進箱子,幽深的眼瞳看著尚在呆愣中的張薇薇,她笑了笑,嗓音輕輕的,還有些甜糯溫柔:「喝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