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雲海兄，我看那邊有鯤極弟子開出彩頭，賭這匪青空和皇孫勝負如何，不知雲海兄怎麼看這二人比斗？」
一處稍顯寬闊的地帶中，鬼谷無聲含笑搖動手中摺扇，風度翩翩詢問一旁的戚雲海。
聞言，周旁同樣就此事議論紛紛的大派弟子亦是好奇豎起耳朵，想聽聽戚雲海的看法。
這行走江湖，武功高強，只是其中一樣本領。
高明的眼力同樣是一樣本領。
若沒眼力勁兒，實力再好也容易栽跟頭。
因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此時，也就是考校眼力的時候。
戚雲海嘴角噙著一如既往的親和笑容，沉吟道，「若是今日之前，我自是篤定匪青空必勝無疑，但現在，依我之見，楚公子與匪青空一戰，勝負當在六四之間，楚公子應有六成勝算。」
「哦？」
鬼谷無聲手中摺扇一頓，驀地將扇一收，神色訝然道，「戚兄當真如此以為？」
一旁諸多大派弟子聞言亦是驚訝。
彌天聖女何彩鈴蹙了蹙眉，似有不同意見。
戚雲海淡然一笑，一雙星目看向龍青竹的側顏，溫和道，「若非龍姑娘也看好皇孫，哪怕我對公子在怎麼有信心，也只敢說二者勝負在五五之間。
但龍姑娘的眼光，我們均是有目共睹的。」
高！
眾人中不少俱是雅人，聞弦歌而知雅意。
立時明白，戚雲海這分明是藉此事不著痕迹的拍了龍青竹一記彩虹屁。
這可謂一舉兩得，既能得美人好感，事後即便皇孫楚嚴謹敗了，眾人也不會說戚雲海沒眼力。
畢竟對方的主要目的，是為博美人一笑。
龍青竹回眸看向戚雲海，正欲說話，一道輕哼聲穿過人群傳來。
「未曾想堂堂無上劍宗劍子，也甘作人石榴裙下客，依本公子看，我這位皇兄厲害是厲害，卻根本不可能是匪青空的對手。」
「呵呵呵……楚鷹皇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焉能如此煞風景，還是江湖閱歷少了啊。」
八王世子楚峰攜皇孫楚鷹意氣風發走來。
楚峰假惺惺教訓完楚鷹，主動對著戚雲海抱拳行禮客氣道，「雲海兄莫要見怪。」
戚雲海眼神中冷意一閃，平淡一笑，微微頷首平靜道，「世子殿下客氣，我自是不會與小孩子計較。」
楚鷹一皺眉，卻被楚峰恰到好處的後腦勺擋住了視線。
這時，輕微嘩聲再度從外圍傳來。
眾人心中一動，均是回首看去。
便見得楚嚴謹意態悠閑坐在在一架二人抬著的肩輿上，悠哉游哉向著這邊靠近過來，派頭氣勢十足。
圍觀人群均是尋常鯤極弟子，哪敢開罪這位爺，均是紛紛避讓。
年少輕狂的楚鷹哈哈一笑，上前一步道，「我說皇兄，你倒是好大的派頭，好高的雅興，想來應是對此戰志在必得了？」
楚嚴謹一抖披風，縱身從肩輿上掠下，淡淡斜兜著擋在道前的楚峰和楚鷹，道，「閃開！」
楚鷹冷哼正要出言理論。
「嗯？」
楚嚴謹驀地手按刀柄，一步踏出，威稜虎目猶如電光雷火，配合腳下踏出的步伐，氣勢竟不啻於千軍萬馬。
楚鷹包括楚峰均是面色一變，均感一股龐大無情的壓力狠狠迫來。
甚至走出第二步的楚嚴謹整個人身上還似隱含一種恐怖吸拉之力，使二人慾退不能。
立時鼻吸皆窒，氣血翻騰，渾身有如針刺。
這一下連楚峰都幾欲駭然叫出聲，腦海中已聯想到一如上次酒樓內被鯨吞魔攻吞噬內力的景象，心中戰慄，但倏忽間那股吸力又瞬間消失。
「——䬝！」
楚峰和楚鷹二人均是站立不穩，踉蹌地向後倒去，幾名跟班小廝連忙攙扶。
楚嚴謹看也不看這兩個小角色。
雲淡風輕地走向鳳尾亭的方向。
他深知，相較這兩個受命於北溪王的小丑，北溪王和太子才是最值得關注難纏的。
這兩條只會叫囂的狗，只要時機一到，隨手即可打發。
察覺到戚雲海等人的目光，他回首望去，頷首致意，目光觸及到龍青竹時。
這女子難得淺笑還禮，眼神中略帶提醒告誡之意，一舉一動都是風姿優雅，引得一些鯤極弟子時而側目偷瞧。
「你又變強了，看來悟道石內，你的確是得到了大好處，因此主動約戰我！」
這時，鳳尾亭內，匪青空倏地睜開雙眼，緩緩起身，抱刀而立，沉凝道，「但有所提升的，不僅僅是你，我也已從悟道石內誕生新的領悟。」
楚嚴謹腳步不改，負手平淡道，「無須多說，之所以和你約戰，也不過是你求著要戰，我就正好，拿你試試最近的提升。」
「狂妄！」
匪青空臉色一沉，倏地大笑起來，渾身氣息愈發暴躁，宛如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儼然已將烈火真功運轉到了極致，氣息懾人至極。
楚嚴謹也隨之駐足，停留在鳳尾亭外的台階上，開始慢條斯理的戴上黑色玄兵手套。
他所做之事，都是有計劃預謀。
包括這匪青空和在場諸多人，此時不過是按他的計劃，在配合他演戲，卻均不自知。
周圍原本還時有的議論聲，此時紛紛消失。
哪怕是鯤極宗一些開陽境的執事，都神色微變，緊盯著這種狀態的匪青空，感受到了強烈威脅。
江湖廝殺爭鬥，實力境界雖是最主要的評判實力強弱的標準，卻並非唯一。
任何一門天階武學亦或神兵利器，都對戰力有極大的提升。
故此瑤光境的天驕斬殺開陽境名宿的例子，古來有之，當然這種情況在天階之後，便罕有發生。
此時隨著匪青空狂怒之下，烈火真功登時借怒氣被催發至極致，驀地『嗆』然拔刀。
寶刀在夕陽霞光的餘暉照射下閃耀生光。
他雙目雖是宛如憤怒著火，卻又充滿冷靜，如冰洋下流動著滾燙的岩漿。
長刀高舉過頭，強大而酷烈凌厲的刀氣籠罩鎖定楚嚴謹全身，冷冷道。
「我刀名，龍泉太阿！」
「阿」字一出，他手中只刀驀地已移至眉心處直豎，以刀正眼。
眼柙霎時更為銳利鋒芒。
一股驚人可怕刀勢，瞬間伴隨其快於絕倫的腳步，宛如重重驚濤駭浪般朝楚嚴謹涌去。
楚嚴謹淡淡含笑，彷彿完全感覺不到山雨欲來，刀氣席捲的危機，甚至眼光悠悠地望向天邊西垂落日，平靜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如此一動一靜，一起一平的對立，令周遭眾人觀之剎那紛紛色變。
只因那匪青空已身隨刀走，璀璨刀光如神龍出淵掃向楚嚴謹，刀氣嚴霜。
而楚嚴謹竟尤自平靜淡然，似下一刻便將葬身刀下。
唯有高明者刻看出這二者之間第一回合。
乃是互相之間的心境試探與碰撞。
一旦任何一方心有怯意或波動，便將出現破綻。
殺體者下，攻心者上！
弱者傷人攻體，強者殺人斷魂！
就在刀氣化虛為實的那一刻，楚嚴謹驀地豪放一笑，悍然出手，身影瞬間由極靜到極動，宛如霎時化作道道殘影。
呼呼——
黑色披風瞬間鼓脹而起，如一片烏雲。
一股張狂霸道的恐怖吸力，登時張揚擴散，空氣『嗚嗡』一下化作巨大渦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