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公堂對峙
南懷雲跪在地上,又重重磕了個響頭,「請大人為民女做主。」
眾人都只注意到沈恩來,卻忘了南懷雲也是受害者,習慣了被保護在身後,但是南懷雲知道,此刻,她必須也應當站出來。
「大人,此女之話並不可信。明明是她一心想要嫁進我顧家,被我識破不願,這才報復於我,想要壞我名聲,此女子心機之歹毒,實令人可怖。」
顧楚生也作勢跪下,接著其父聲音接了下去。「我顧家清白,豈是這等污穢女子所高攀得上?再者說了,我顧家若是真要納妾,何至於用此法?」
「這話也太過分了吧。」
「怎麼能這麼說呢!」
「哎哎,人也說得沒錯啊,那可是大理寺卿,正三品。」
人**頭接耳,嗡嗡聲不絕於耳。南懷雲咬緊嘴唇,瞪著顧楚生父子,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反駁。而人群中的南懷瑾早已氣紅了眼,然而當他剛剛跨出一步,沈恩來清冽的聲音響起。
「清白?呵,當真是侮辱了這詞。」
沈恩來冷哼,隨即忍住疼痛站起身。
「就因為你顧家是大理寺卿官居正三品,所以全天下的女子都要擠破腦袋嫁給你嗎?德不配位,實乃我大魯朝堂之恥。還有,我即使是終身不嫁,也絕不與爾等畜生成婚,因為只要想到,就令人噁心。我不知父親為何在公堂之上說此謊言,但我沈恩來對天起誓,今生從未對顧楚生有過半分好感,如有作假,就叫我永生永世永墜閻羅,求死不得。」
如此詛咒,倒是令在場眾人都臉色一變,這得是多大的厭惡之情才能說出如此之話。沈烈覺得胸腔被點燃了一般,他衝上去揚起手,跟著就是落下一巴掌。
沈恩來卻沒有感覺到臉上傳來的疼痛,『啪——』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公堂之上,沈恩來定定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南懷瑾。
「沈大人,這是公堂之上。」白羨啟的聲音響起,沒有一絲嚴厲,但是卻帶著不可忽視的震懾,沈烈看了白羨啟一眼,抿唇,終究退到一邊,不再開口。
「多謝。」在南懷瑾從身側擦過時,沈恩來細微的聲音傳入他的耳里。
沈烈的那一巴掌直直落在了南懷瑾的頭上,沈烈沒有收住力道,南懷瑾倒覺得,幸好這一下沒挨在沈恩來的臉上,否則只怕耳朵也會連帶著受到傷害。他的腦袋倒是有點昏,但沒有大礙。
南懷瑾走到沈恩來和南懷雲的前面,對著公堂之上的元稹作揖行禮。
「大人,草民是南懷瑾,南懷雲的兄長。我兄妹二人,因為家鄉遭逢旱災,逃難到京城投靠親友,一路相依為命才有倖存活至今。我南家不是富貴人家,但是,也絕不是沒有骨氣賣女兒的家。顧楚生辱我妹妹,草民一定要告到底。還望大人為我們作主。」
「大魯太學,乃我世輩讀書人所盼望渴求之聖地。更是國家未來之棟樑,朝堂身處中心之官員。今日太學,明日朝堂,後日地方,一世為官,終身為民。此事如若不徹查,傷的更是我大魯根基,此等人若為地方官,百姓又將如何受苦。太學一級六班韓千金懇請大人徹查此事。」韓千金從人群中站了出來,走到南懷瑾的身側,一同作揖行禮。
陳振民見狀也跟著上前,並排而立:「懇請大人徹查此事。」
李青山立在原地,看著不遠處的同窗,腳像是生了鉛,昔日張之洞的話還在耳邊。蹴鞠決賽那日陛下的反應也在腦海中不停回放。他和韓千金陳振民不同,一旦此事陛下依舊有意略過,那麼屬於南懷雲和沈恩來的公道永遠也不會來。而他,很有可能從太學除名,一旦到那時…李青山垂下眼瞼,握緊雙拳。
元稹看著面前立著的少年少女,心中動容。
「你們放心,若有冤屈,本官一定會秉公辦理,絕不姑息。」
「關說不做,難道是因為顧楚升有三皇子撐腰?」人群中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原本聽著元稹和六班其他人的對話,沈恩來不動聲色地盯住四周環視一圈,這個突然提及三皇子的聲音,就像是火苗。太子得民心,而三皇子得聖心,整個大魯人都知道。然而沈恩來並不想把這件事再和皇位牽扯上關係,可是這個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聲音卻使得一切走向另一個方向,沈恩來想到了那個一直隱藏在背後,前太子的遺孤。
「胡言!」溫行興沖著人群開口,但凡涉及到這些,他必須得謹慎一些,皇兄已經被父皇所忌憚,一波又一波的暗箭他得儘力替太子哥哥擋住一些。
「大家放心,既然敲響了冤鼓,我大魯律法嚴明,有罪有過者,皆不會倖免。」公堂上突然插入男聲,那是太子溫行簡的聲音。
「參見太子殿下。」人群中不知是誰開了口,接著陸陸續續產生了行禮聲。
「百姓們請起,大家放心,承天府一定會還一個公道。」溫行簡將一名老嫗扶起,邊開口邊朝著公堂內走來。
看著溫行簡,溫行興下意識皺眉,太子不該來的。然而,因著太子的到來,人群的呼聲一下升高,元稹看了三皇子溫行仁一眼,再次將目光落到溫行簡的身上,沖著溫行簡行禮后才擺手,「將顧楚生押入獄牢,待到證據收集完畢后,再行判決。」
「我——」顧楚生剛剛開口,話還沒說出,溫行仁的聲音打斷了他。
「元大人清廉正直,相信一定會秉公處理。」溫行仁對著元大人作揖,而顧楚生看溫行仁一眼,倒是不再開口。
「三皇子過贊了,這實屬下官之責。來人,把沈恩來與南懷雲也一同收押入獄,在事情沒調查清楚前,都有嫌疑。」
一場公堂對峙,就這樣以下獄告終。而令沈恩來驚詫的是,在獄中,她見到了許溪。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是溫行興讓我來的,你背上的傷得儘早處理。」許溪一邊說一邊打開藥箱。
看了看沈恩來已經褪下衣衫的後背,「你這可能得留疤。」
「留吧。」
「啊!」沈恩來和南懷雲的聲音一同響起,倒是嚇了沈恩來一跳。
沈恩來偏過頭看看南懷雲,扯了個笑:「沒事兒,我以後又不嫁進宮裡,留疤就留吧。」
「你倒是豁達。」許溪嘴裡說著,手上的力度克制住減弱幾分。
「那不豁達能怎麼辦,傷都傷了,如果顧楚生那王八羔子這次還不栽,那才是要死了,氣死的。」
「太子介入了,多多少少,顧楚生也會受些罰。」
聽了許溪的話,沈恩來沒有開口,許溪透過微弱的獄光,沈恩來眼中的亮光也忽明忽暗,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送走許溪,沈恩來剛剛補了個覺,便有獄卒前來換她去審訊。
「只有我?」沈恩來開口詢問,獄卒點頭。沈恩來有些不放心地回頭看一眼南懷雲,轉念一想,他們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進的獄牢,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事。
然而,等到了審訊室,沈恩來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南懷雲恐是無恙,真正該擔心的是她自己。她的面前,正坐著的那人,不是蹴鞠決賽當日,坐在正中央一身明黃的,大魯現最尊貴的男人,溫文帝嗎?
他出現在這裡,看樣子是在等她。等著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