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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洛城解危

  翻身上馬,沈恩來跟在李將軍身後,再往後便是他們所率領的左翼大軍。身邊是響徹的鼓聲,還有士兵們的嘶吼聲。

  鑼鼓和號角雖不能直接殺人,但是卻能振奮人心,而這有時候比弓箭長矛更有用。沈恩來在此刻,感受到內心無法平靜下來的翻湧,血液加快地流動,她懂得了只有上戰場才能體會到的東西。

  援軍來勢洶洶且這是正式開展的第一戰,有士氣更有實力,溫行興猶如一柄利劍正面將耶律橫橋的大軍撕開一個口子,左右兩翼大軍呈圍攻夾擊之勢,耶律橫橋的大軍雖然奮力抵抗,但是這個口子卻越發往韓軍敵營擴大。

  沈恩來的手從原本的酸脹再到條件性揮劍而變得麻木,酸澀感已經隨著戰場上的緊張而逐漸被大腦遺棄。活下去,是唯一的目的,也是戰場上每一個人最渴切的願望。所以,她手中的劍是護自己安危的保障,卻也是奪敵人性命的利器。

  雙腿夾在馬上,沈恩來上半身探出馬前,救下一個差點葬送敵刃下的魯國士兵。

  韓國的號角聲突然響起,沈恩來雖不懂韓國不同號角聲所代表的含義。但是開戰前的號角聲她聽過,並非這個聲音。這個聲音要麼預示著戰場安排的改變,要麼……退兵。

  原本膠著的韓軍突然往後撤,只留下少數士兵作為抵擋,大軍漸漸和沈恩來他們拉開距離。

  與此同時,魯國號角也再次響起,沈恩來知道,這個聲音代表窮寇莫追。

  她雙腿夾緊馬腹,調轉馬頭,朝著洛城方向奔去。而洛城在此刻,已經將城門打開,迎接勝利的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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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恩來沒有換下衣服,她的馬也被牽回了馬廄。她一個人慢慢在街頭走著。空曠良久的街道,在此刻稍微有了人氣。從城牆往裡走,地面上沒有洗刷掉的血跡漸漸變淡變少但是兩邊堆積的屍體依舊零散分佈。溫行興已經下令,軍隊幫著安葬屍體。軍隊帶來的糧食也已經搭設好了粥棚對百姓進行施救。

  一切都在慢慢變好不是嗎?對於沈恩來而言,是的,然而,對於在這場戰爭中失去親人、愛人、朋友的人來說,有些事情發生了,有些人走了,心裡有個位置永遠空了一塊,任憑歲月如梭,回不去的終究無法遺忘。

  就像顧社宇之於沈恩來,南懷瑾曾經問過她,對於顧社宇的死她放下了嗎?

  她記得她的回答「怎麼可能放下,有的事一輩子都沒辦法放下。只是長大了,學會了放過,知道朝前看,有些傷疤不會輕易去觸碰,但是它永遠在那,保不齊哪個時刻哪句話又想了起來。命運,不就是這樣嗎。」

  未經他人惡,莫勸他人善。

  洛城之危暫時解除,然而魯國之危卻還有一場場硬戰要去打,沈恩來他們只能握緊手中的劍,步履不停,唯有這樣,魯國才不會有更多的人經歷生離死別。

  「想什麼呢?」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男聲。

  沈恩來偏過頭,南懷瑾的笑臉猝然映入眼帘。他的臉色蒼白,和身後茫茫的雪道融合,然而,他面色上沖沈恩來掛著的笑,卻又在那一刻,將所有的雪色染成彩色,帶上暖意。

  「想什麼時候能把韓國和趙國趕出去。」沈恩來沖南懷瑾笑笑,「你怎麼出來了?沒去府衙里?」

  南懷瑾受了傷沒參與這場仗,按理說他應當和其它傷員一起乘坐馬車進洛城。溫行興在洛城府衙專門劃撥了一個院子安置傷員,沈恩來以為南懷瑾在那。

  「溫行興照顧我,給我特意配了馬車。攻城之戰我沒出力,大家都累了,打了仗還要特意照顧我。我便把馬車留給這一仗里其他的傷員了,我腿腳是好的,自己走走就是。」

  「若沒有你昨夜夜襲韓軍軍營,燒了糧草,今日之仗也不會如此順利。你如何沒有出力?」

  「你倒是為我說話。」

  「嘁,我實話實說罷了。那你隨處走走,走到這兒?這可不是府衙方向。」

  「我來尋你。」

  「尋我?尋我幹嘛?」

  「錯過班主在戰場上的英姿,班主若是英勇受傷,戰後我也好第一時間記錄下嘛。」南懷瑾說完,打趣地朝沈恩來挑了挑眉。

  「誰都能隨便傷我,我好著呢。他們可都近不了我的身。」

  「我知道,」南懷瑾說到這兒停了下來,臉上依舊帶著笑,但是這笑卻半分打趣的意味都沒有,沈恩來望著他的眼神,卻突然感覺鼻頭有些酸澀,只聽南懷瑾繼續開口。

  「我怕你心裡難受,特來尋你瞧瞧。」

  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殺了數人,第一次見到同伴死在面前無能為力,第一次握劍的手抖得握不住卻還得硬著頭皮扛,第一次見到一座繁華城池變成恍若只有死人的空池。

  當沈恩來縱馬進城,城門打開時,兩旁堆疊成為小土堆的屍體;城牆之上,已經死去,屍體凍成雪塊的周康。她心底的悲涼就像這漫天大雪,飄揚散落,無處可躲。

  然而,此刻,她的身側有南懷瑾。

  「回去吧,耶律橫橋不會就此作罷。咱們後面還有硬仗。」南懷瑾伸出手,拂掉沈恩來肩頭的雪花,那手也並沒有收回,往上,摸了摸沈恩來的腦袋。

  二人轉身往洛城府衙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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