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陶大夫
時顏之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手慢慢的探到枕頭底下。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終於,床上帳紗動了!
「舅舅?」
「虛?還不快把刀放下,你是要謀殺親舅啊!我是偷溜出來的,你小點聲!」
光頭,沒有鬍鬚,身著金黃袈裟,年紀四十上下。不是他那混賬舅舅還能是誰。
默默的把刀收回去。
「她還在睡,有什麼話出去說。」
「哦哦。」可又好像哪裡不對!
澡房。
一禪算是開了眼了。
滿地水漬,地上青一塊紅一塊,浴桶里還飄著兩個「屍體」,若不是進來時看到寫著的那塊牌,他都以為這是陰暗的地牢。
「你平時就在這種地方洗澡?」
時顏之有些尷尬的咳了兩聲,解釋道:「咳咳,是,不過平時這裡不是這樣的,事發突然,對了,你找我幹嘛?」
「我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真是兒大不中用。
想當年,他被人陷害被皇後娘娘有染。
硬生生的為了表明清白,被人塞到這個旮旯里,出家當和尚,剃光頭。
這也就算了,還派一個老禿驢日日看著他。
想當年,這小子可是偷偷的從宮裡溜出來,留在這陪他當了兩年的和尚,如今,一見到他,不僅拿刀指著他,還一來就問他來幹嘛。
嗚~他太傷心了。
果然,出了家的舅舅,就和潑出去的水一樣~
「打住!我可什麼都沒說是,你自己說有事問我的。」時顏之頭都大了。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唉~,一禪心裡默默的嘆了口氣,看來他也老了,記性都差了,現在連自己的後輩都嫌棄自己了,想當年~
「舅舅,我錯了還不行嗎?」時顏之無奈了。
「哼!本來就是你的錯。」一聽某人認錯,精神立馬就回來了,一時間活力滿滿。
「對,你說的都對,全都是我的錯。」這話,順口得好像說了幾百遍。
「小芭怎麼回來了?她不是跟著那什麼掌柜的走了嗎?」
他這小侄子回來養病,他是知道的,可這小妞才走了幾天呀?
時顏之重重的嘆了口氣,將飄香樓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一禪氣的嘴角都歪了,「我就說嘛,師兄那眼神不行,看東西就沒看準過,難怪小芭這次回來可憐巴巴,還哭了,那死婆娘現在,在哪裡?看我不去揍死她!」
「你放心,我已經將人送去軍里,當軍妓了。」
一禪臉上帶著詫色:「軍妓?你這不是為難人家軍里的將士嗎?」
沉默了一會兒,時顏之皺起了眉頭:「等等,你剛才說誰哭了?小芭,她怎麼哭了,昨日回來時還好好的,喂!舅舅,你別走!」
「小少爺,是你嗎?你還在裡頭嗎?」
出聲之人正是從卞京里派來的老太醫,陶新。
昨天夜裡他就該來的,可在少爺的房裡,左等右等,人也不見回來,元史那死小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今天早上問了人才知道原來少爺在這泡了一晚上。
不會出事了吧?
「小少爺?」又高聲呼了一聲。
「陶大夫,我在,你開一下門吧。」滿地都是水,看著那髒兮兮的輪子,他實在是有點下不去手。
門一打開,裡面的景象,沒了遮攔,全部暴露在人前中。
「少爺……你這是,等等,那是什麼!」
隨著陶大夫的尖叫!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那是……?」順著陶大夫的目光看過去,正是昨日夜裡和他一起洗澡的兩條長蛇。
他該怎麼說呢?說這是小芭送給他的?還沒想好應答,一聲驚呼又叫了起來。
「吻螅!真的是吻螅!少爺,你這蛇從哪來的?我在山上晃悠了三天了,我都沒看見!」
將蛇在掌心上認真的觀摩。
蛇頭吻端延長向上前方微微突出,有一對稱的大鱗,整個頭部呈暗褐色,身兩側有一系列暗褐色倒三角斑紋,肚皮泛白,正是稀缺的吻螅蛇。
「可惜了,蛇膽被人挖了,要是少爺能吃上就好了。」
時顏之下意識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有點心虛。
「咦?桑葉?艾草?金銀花?透骨草?少爺,這東西你打哪來的?」陶新又是一驚!
「陶大夫,這有什麼問題嗎?」時顏之,不安的心又開始躁動起來,回想著昨天晚上那丫頭的笑臉,心裡一陣發毛。
「這幾味葯,如果用來泡葯浴的話,有去濕,活絡經脈,強化筋骨的功效,正好應對少爺前幾日腿受寒而用;
若是再加上這吻螅,那可謂是良藥中的良藥,特別是對上少爺你的腿,有大大的幫助,只可惜泡得的都發白了,要不然老夫覺得可以再泡泡。」
「所以,這蛇這草不是亂搞在一起的?」心跳莫名加速。
「當然不是,誰亂搞能把這些搞在一起,要真有人,那我就拜他為師。」
這蛇雖為良藥,可也是劇毒,一般人都不敢用,更何況還捉回來,泡水裡一起洗澡。
只是奇怪了,這東西總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跑到他們大宅院里來吧?
難不成是這蛇,太久沒洗澡了,所以帶著一堆藥草,跳進來泡個澡?泡完后發現自己餓了,就打開內臟,把自個的內膽吃了?
沉浸在藥材堆里的人,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家少爺怪異的臉色。
「少爺,你昨天不是一夜都在這裡嗎?這東西到底哪來的?」
「丟進來的。」
「丟進來的,快告訴我,在哪裡能丟進來的,我也去撿撿!」
表情略顯怪異的看著激動的陶大夫,緩緩開口,吐出了幾個字:「小芭,丟進來的。」
陶大夫:「……」
少爺是在逗他玩嗎?
嘴角微抽:「少爺,我知道你一向疼愛小芭小姐,也時常誇她聰明,可老夫看起來應該也不像傻子吧!」
「真的。」
「呵呵~我不信。」
看來少爺真的把他當傻子了。
時顏之有點哭笑不得,別說他不相信,他本人親眼所見,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說的蛇膽是小芭塞給我吃的,你說的這東西是我昨天晚上泡澡時的!小芭隨手丟進來的。你不信可以把把我的脈。」
良久,陶新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少爺,你能不能,再叫小芭丟點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