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善人
一身絳紫色曳地地望仙裙，頭挽同心小髮髻，手著珊瑚手釧，和一串狗啃佛珠。
面若桃花，膚如凝雪，昨天夜裡磕到的腦門，畫上了一朵綻放的小梅花，鮮紅嬌滴，微微一笑間，竟如落入凡塵的小仙子。
站在銅鏡前，小芭都不敢相信這是她自己。
果然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打扮一番，瞬間升價了。
「齊齊，好看嗎。」
想不到她師叔的手藝竟如此的好。
可是小芭疑惑了，他一個和尚怎麼會這種東東？
熊頭用力點著：「嗷嗚~」好看。
仔細一看，就會發現蹲在一旁的熊，毛髮都是紅光閃閃的，看來昨日在河邊的澡沒有白搓。
「好啦，別傻笑了。」
一人一熊笑得跟個傻子一樣。
還沒笑夠，腦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小芭吃痛，「師叔，再打就真傻了。」
她這一世已經夠蠢的了，再打下去更蠢了怎麼辦？不滿的看向打人者。
「你難道不是真傻嗎？」毫不留情的反問。
「你才傻，師叔最傻，是個超級超級無敵大傻瓜！略略略~」做了個大鬼臉。
「要我說你們兩個都傻。」六禪在後面默默的補充道。
被罵兩人十分默契，賞了他一個白眼。
眼神無不在說，哼，最傻的就是你！
佛堂，寂靜而空靈。
陽光劃破淡淡雲層，自上而下照入堂內，一層金輝灑下，高踞神龕之上的佛像如披了一層金紗，神聖不可侵犯。
供桌前香爐煙氣裊裊，案堂上擺了幾盆水果。
一個老和尚坐於佛像之下，手持黑木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旁邊立一小和尚，手舉案盤。
雖遠，但案中之物，小芭卻能瞧個一清二楚。
芹菜，蓮子，紅豆，桂圓，乾瘦肉條。
暗自擰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一陣刺痛傳來，沒做夢，是真的！
六禮束脩！
她法能哥哥手裡拿的就是六禮束脩。
是給她的嗎？
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
她是要轉正了嗎？呃……這說的怎麼感覺像上班考編製一樣。
「小芭，快過來凈手。」
盥洗之禮，她以前只在書中聽過。
望著金燦燦的盆，小芭竟有些不知所措了，獃獃的望著給她遞盤的師叔。
「正面洗一次，反面洗一次，然後再拿著小白布擦乾，是盡心盡守，去除雜念的，願你今後專心致志，心無旁騖。」
「嗯。」
一旁呆立的齊齊，也想把手伸進去，可盆被人挪走了……
不滿的瞪了幾眼一禪。
一禪眉毛一挑，無視。
「好，小芭，過來給佛祖叩幾個響頭。」
蒲團之上，一個小小的人兒，緊張得手心冒汗，望著金光閃閃的大佛像，重重的磕了三個大響頭。
咦~怎麼是軟的？
「齊齊，快把你爪子拿開，我額頭不痛。」
有些哭笑不得，可又暖暖的，這傢伙雖然平時沒什麼良心，但關鍵時候還是頂用的。
「小芭，沒事，磕吧，你額頭昨天晚上才露了血，有東西墊著，也好些。」
住持師父發了聲，小芭才繼續。
隨後雙手接過法能哥哥遞交來的案盤，高高托起，面對主持師父，又是重重的三個響頭。
「小芭，拜見師父。」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可驚呆了，站立於一旁的王桐，才三歲，沒人教，居然還會主動的認準師父磕頭。
住持按耐不住心中喜悅，笑容滿面，一把接過六禮，送上一本《心經》。
「好好好，從今往後你就是老衲正經收的俗家弟子，看以後誰還敢說你的閑話，今日是你生辰，又長大了一歲，為師也沒有什麼可送你的，除了這本《心經》外，為師還要賜你一個姓。」
一個小小的金色小錦囊被塞在了手心中，小芭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面是一張黃色紙。
巴掌大小，一個黑墨「樂」字，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騰騰且安樂，悠悠自清閑，你自出生起就與『樂』有緣，從今日起，你便喚做樂芭，可好。」
「好，樂芭多謝師父賜姓。」
原來她不是小芭蕉，而是個小芭樂，不過，好聽，她喜歡。
「好唉好唉，以後小芭就有姓了。」六禪興奮的像個孩子，不過，他本身好像就是個孩子~
「嗷嗚~嗷嗚~」某熊比吃到紅燒肉還開心。
「嗯，以後小芭芭就有姓了。」
沒人再會說她是個沒人要的了，望著周圍笑容滿面的人，一股熱流從她的心底流過去，眼睛不知怎的，突然間脹脹的，鼻子酸酸的。
她以後就是有家的人了，真好。
她可不管別人說和尚廟到底是不是家，反正她說是家，那就一定是家。
相對於別人的歡樂，王桐則多了一絲想法，心悶悶的好像被人塞了一團棉花，滿腦子都是住持師父說的「樂」字。
那不就是和侯府同一個姓嗎？這下子厲害了，不僅同年同月同日生，還同姓，不得了！
莫非這老和尚是要跟底下的天女宮杠上了？死磕到底！
「你這老和尚，你們這些出家人，快把我女兒還給我！嗚~你們這些殺千刀的！喪盡天良啊！」
一道鬼哭狼嚎的聲音打破了堂內的歡樂，也拉回了王桐的思緒，望向門外的人，有些吃驚。
他們怎麼來了？
一群穿著粗衣的村民從門口涌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婦人，一身灰色粗衣，打滿補丁，皮膚粗糙，皺紋遍布，哭喪著一張臉，被人攙扶著走了進來。
如此洪亮的聲音，竟出自這麼一位憔悴嬌弱的人。
小芭也是大開眼界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前來不知為何事？」
「你個老禿頭搶我女兒，看我不打死你！鄉親們呢，就是他們搶走了我的女兒！」
「真是衣冠禽獸，鄉親們打呀！
「豈有此理，簡直不是人。」
「就是，長得人模人樣，背地裡卻幹這種事！不知羞！」
幾個光頭被人罵傻了，獃獃的站著，有些傻眼。
一個雞蛋飛了過來，緊接著一顆白菜，一顆生菜……
原來這就是他們的「打呀！」。
「齊齊，快接住！」小芭手疾眼快，給齊齊嘴裡塞了個大籃子。
我去，居然有人親自過來送齋菜，大善人呀！
「奶奶，你怎麼不扔了？」有些不滿。
就這麼點？籃子都還沒滿呢。
按照她記憶中的景象，不應該是拿幾個菜籃子丟過來的嗎？
奶奶！她今年也不過才四十，這死丫頭竟敢叫她奶奶！
「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