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年已經17歲，隔年便會成年。杜院長告訴他，他成年之後補貼將會基本停止，如果想繼續上學必須自己攢夠高三的學費並且順利拿到大學的免資入學資格，他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一些無措，他的成績很好，尤其喜歡數學，他覺得數學是一門爽朗的學科，每一個問題都有乾脆的答案，儘管過程是曲折的，卻不像人生，永遠都是沒完沒了的未知和無解。

  杜院長似乎並沒有考慮這個只有17歲的少年是否有能力營生，她的手底下還有十幾個更加年少的孩子分割著少的可憐的救濟金和物資，如果18歲之前無人領養，那之後也只能搬出福利院自生自滅，冷暖自知。

  少年記得大他三歲的明哥前些天因為打架鬥毆被公安局逮捕，沒有人為他支付賠償金，他只能靠賠付光陰償還過錯。少年去看望明哥的時候，他竟然吃胖了些許，見著他無所謂的調笑，說監獄的環境比外面強多了，有吃有喝，他也樂得其所。臨走，明哥回頭沖他笑：「阿楚，能在學校多混一天是一天，省的出來社會處處被人看不起，杜院長那邊你好好求一求，明年你也18了。」他對明哥感激的點點頭，低下頭的時候心裡有一些酸楚不斷的膨脹。他並不想去央求杜院長，他清楚的知道福利院沒有多餘的閑錢養育他，更何況，他曾經三度被領養的家庭送回來，杜院長為此也頗為不滿。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別人不願意再養他，他已經努力做得很好，守規矩，懂禮貌，察言觀色，他努力的想要擁有一個哪怕只是看上去完整的棲身之所。直到有一天他聽見送他回來的上海女人向杜院長抱怨：「這是什麼孩子啊，三棒子都打不出一個屁哦，和我們一點都不親近，我先生希望有個孩子家裡熱鬧一些，要不給我們換一個吧！」院長不在的時候他甚至聽見女人惡毒的言詞，數落他是喂不熟的狗。

  他並不想走明哥的舊路，也不會再接受別人的幫助，這個世界是荒唐的，是虛偽的。一定要掙足夠的錢，他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