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少年並不知道她怎麼了，已經五月中旬，再過幾天是她的生日。她總是呆在家裡，有時候睡覺，有時候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有時不知道忙些什麼。少年開始留心她的舉動，她玩了一天植物大戰僵屍，堅果牆已經變成超級堅果牆能夠擋住可以發射三枚子彈豌豆射手許久的攻擊，她看了一天相親節目，女嘉賓來了又走已經好幾次，她迷上了一款似乎很受歡迎的網路遊戲，少年放學回到家就聽見她在書房把鍵盤鼠標點的噼里啪啦，邊打邊喊著：「越塔啊，來個五殺！」他推開書房的門，看見她嘴裡咬著一根冰棒，頭髮歪歪扭扭綁在一邊，身上穿著一條長長的花裙子，電腦屏幕上有一群在他看來就是怪物的東西打成一團，她把音樂調的很大，各種遊戲音效嘈雜刺耳，已經很多天，她保持這種狀態，少年皺著眉頭，拔掉電腦的電源，沈默的看她，她突然有些崩潰，「阿重你乾嘛！我正團戰呢！為什麼連遊戲也不讓我好好玩呢？」她的聲音開始哽咽，「我就是想好好玩遊戲而已啊，這樣也不行麼？阿重，是不是這樣也不行？」少年依然沈默著，遞給她紙巾，她的眼淚已經流下來打濕了整張臉，她看著少年突然站起來撲進少年懷裡，「阿重，你知道麼，如果傷害來的太突然，太深刻，人都是不會感覺疼的，傷口也不會很快流出血來，它會在你以為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時候毫無防備的血流如注，結束麻木開始疼痛。」少年可以想象她描述的畫面，匕首飛快掠過皮膚，片刻后，似乎什麼痕迹都沒留下的皮膚上一點點滲出鮮血。她繼續說著：「阿重，我在商場看見蘇筕了，他在我最喜歡的店裡給一個女人買我最喜歡的鞋子，阿重，你知道么，我即將26歲，我一直以為我可以嫁給他的，他走的時候我以為他只是遠行而已，最終是會回來的，可是現在我覺得他走了也許不會再回來，是真的離開了！」少年猶豫的雙臂終於不再遲疑，他環住她的肩，一下一下拍著她的後背，「沒關係的時藍，都會好起來的，真的，是真的。」她的眼淚並沒有再流出來，只是聲音依然哽咽，「阿重，你要叫我姐姐，不可以叫我時藍。」少年笑起來，「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難過，還有心思管我叫你什麼！」她於是也笑起來，眼淚撲哧撲哧地往下掉：「阿重，我很難過，全部都是因為你不肯叫我姐姐，是真的，我沒有說謊。」「…」沉默一會兒，終於少年開口，「姐姐。」少年開始盼望有一天她也這樣抱著自己，不再為了別人傷心難過哭紅眼睛，她溫柔的對自己說，「阿重，不要再叫我姐姐。」三天之後她26歲，對著生日蛋糕她許下心愿：希望阿重考上清華。少年陪她吹滅蠟燭，心底暗潮洶湧，時藍，是多麼善良的人啊，必須給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