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出獄
老徐這裡正開著會,見兒子一而再的打電話來,半猜想可能有急事,便借口說:「如果沒有其他事,董事會會議就先開到這裡。」「老三……老徐,」老徐被一人叫住,其他人散了會,兩人單獨留在了辦公室。「我有事問你。」
「什麼事?」
「你最近有聽到什麼風聲嗎?」
「什麼風聲?」
「奇怪了,平日里你的消息最靈通,你竟然不知道?」
「金三權,你到底要說什麼,我還有要緊事!」老徐著急兒子這邊的事情,對金三權的故弄玄虛沒了耐心。
「老沈能說話了。」金三權附在老徐耳邊輕聲說,「有人看著沈夫人高興的從重症病房走出去,還掛著眼淚,後面去找了高律師。」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過去三天。」
「這事不能泄露出去,」老徐皺著眉頭,囑咐道:「媒體那邊盯緊一點,別把事情鬧大,我去落實一下消息。」
「放心。對了,前兩天我看見你家公子摟著個姑娘上了他的愛車,那人好像不是老沈女兒啊。」金三權狡黠的笑道:「這老丈人還沒死呢,不太好吧?」
「哎,老金,這話不能亂說。你一定看錯了。」老徐看著老金的眼睛。
「哦,對,我看錯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沈大小姐,我這剛剛在試戲呢,耽誤我的女一號,我跟你沒完啊。」蘇錦戲服都沒來得及換,急匆匆的跑到四兒面前,將飲料喝了一大口:「渴死我了……說吧,誰回來了,把你嚇得?」
「弋陽。」
蘇錦一口水差點嗆得四兒滿臉,扯了一張紙巾將嘴巴擦了擦,又想給四兒擦,被四兒用手打掉說,「不用。」
「好小子,他還有臉來找你?」蘇錦拍了一桌子,氣得站起來:「他在哪兒,我去找他算賬。」
「你能不能冷靜點兒,我都沒生氣呢。坐下來吧,這麼多人看著。」四兒尷尬到。
「我夠冷靜了,他要在我面前,我非得打他一頓不可。我當初真是瞎了眼,被他的外表矇騙,誰能想到他的眼光那麼低俗,我現在想起來都噁心,男盜女娼,噁心。」
「蘇錦,你這麼說他,不是連我一起罵了嗎?」四兒說。
「……我的意思說,那個女人,她不要臉!」蘇錦憤憤不平。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我剛才看到他進了這個商場。我想你陪我找一找。」四兒似乎是想確定弋陽的行蹤,「最近,我老感覺有人跟著我。我懷疑……是他。」
「你是說,每天你上下班跟在你車後面的那輛車,是他的?」
「嗯。」
「怎麼可能,他才剛出獄。哪裡來的錢買車?你爸爸給的那一百萬,不是早被他爹拿走了嗎?你的十萬,又沒給成。」
四兒想起自己那十萬塊錢,心裡隱隱作痛。好不容易等到弋陽出獄,想給他十萬塊錢作為大學費用,到了監獄門口才發現,自己是多餘的,為此,她才將三年前那個封存的視頻打開來看。這之後,她只想和他劃清界限。
「阿玄查到,有一個賬戶在給弋陽打錢,前後打了三百萬,但是弋陽出獄后把這些都捐給了山區貧困的學生,如果……他是用這三百萬投資以後再捐的,那能買一輛車也不是問題。」四兒說。
「小姐,他人在監獄,怎麼可能去做投資。你是不是想他想瘋了?」蘇錦揚起手想給四兒的額頭一個小小的警告。
「阿玄調查過那張卡的銀行流水,是有投資痕迹的。他在獄中,可不代表他操作不了。」四兒說。
「你懷疑,有人一直在幫他?」蘇錦問。
「阿玄查過,那個女孩叫劉晏爾,不止接弋陽出獄這麼簡單,三年前退學以後曾經得到過一筆費用,匿名給的,不是學校給的,也不是我爸給的。後來,她經常去看弋陽。弋陽出獄以後,她就來了北京,經常出入這棟樓,最近剛剛搬家,聽說去清華園倒賣獨立詩人的書了。而這張卡的最近消費,也在清華。」四兒攥緊拳頭,往事一幕幕正在自己的敘述中變得鮮活。
她記起來高考以後的痛哭,想起和弋陽的約定,一個人在監獄外面喝酒喝到不省人事。記起來在她去北服報道的前一天,父親突然中風癱瘓,半身不遂,自己一紙婚書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徐冬冬的未婚妻,母親為了照顧父親和弟弟,為了保證沈家一家人的生活,替父親做主將集團20%的股份轉贈給了徐冬冬,從那以後,她的家裡再也聽不到母親彈奏的鋼琴聲……還有自己上大學被人半夜尾隨嚇得魂飛魄散,自己的設計被導師批評毫無新意,勸說改行……
似乎從生日宴之後,一切急轉而下,人生所有的不幸都像排好了隊似的來給四兒補課,好讓她也體會體會人間疾苦。而發生這一切的時候,弋陽在監獄里。
她安慰自己說,一切與弋陽無關,但當她看見監獄門口那個拿著鮮花擁著弋陽離開的女孩,她心裡莫名的憤怒,她認為所有發生的不幸,弋陽有著某種不可逃脫的關係,她說不上來,就像命運一樣,讓人無法捉摸,但它是罪魁禍首。但同時,她又為弋陽開脫,認為遷怒他人是自己的性格缺陷,便又自我調節,直到情緒平穩為止。
「你懷疑這三百萬是劉晏爾給弋陽的?她為什麼這麼做?」
「應該不是。劉晏爾家庭樸素,拿不出這三百萬。何況五十萬就能讓她父母閉嘴,五十萬對她父母來說應該已經是一筆很大的數目,那這三百萬更不是兒戲。我在想,三年前給她錢的人,和給弋陽錢的人,是不是同一個人。這張卡,現在已經沒什麼錢了。而且,剛剛阿玄告訴我,這張卡的主人竟然是劉洋。」
「劉洋?誰啊?」蘇錦疑惑,腦海里搜索著這個陌生的辭彙。
「你還記得我們下班前那個臨時來走秀的男模嗎?」
「嗯,高個兒,挺瘦的,帶著面具,我也沒看仔細。」
「他也叫劉洋,也在清華。」
「你懷疑,他們是一個人?」
「我本來以為是,但是那個簡歷上的照片不是他。我不知道他們是湊巧同名同姓,還是弋陽有意隱瞞。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是。」四兒非常認真的分析,又在腦海里將劉洋走秀的場景再回憶一遍,那句「小心」猶在耳側。
「大小姐,雖然你學的是設計,但你不要忘記你是理科生啊,直覺?我們要的是證據好嗎?走——」蘇錦起身,拉著四兒就要走。
「你幹嘛?去哪裡?」
「直接去證明你的直覺啊,你叫我來,不就是要去找人的嗎?在哪兒?」
「我……我也不知道。」
「what?」蘇錦一臉驚訝,手舞足蹈,「不知道你叫我找什麼人,茫茫人海,你要一個個問啊?還是找監控?」
「這兒四個出口,我等會找兩個人給幾百錢,讓他們幫我們守住兩個出口,你我分別守一個,到了晚上十點以後,再走。」
四兒認真的回答。
蘇錦卻一副生無可戀,「沈大小姐,你是魔怔了嗎?我可是名人的好嗎?我要臉的。不行!」蘇錦一口拒絕,忽然她笑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過可能要你配合。」
「什麼辦法?」四兒問。
「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如果他心裡已經決定再也不見你,就算你找到他又怎樣?如果他在乎你,那無論你在哪裡,他都會來找你。」蘇錦神秘一笑,拉著蘇錦往服務台跑。
「什麼意思?」「站在世界中心呼喚你,看過沒有?走,咱們也來演一個。」蘇錦跑去跟工作人員說了幾句,工作人員笑著看了一眼四兒,緊接著商場里響起來一則尋人啟事:
「尋人啟事。弋陽先生,您的寵物,哦不,您的妻子找不到你,正在著急尋你,請你聽到廣播後到一樓服務台來認領。」這句話重複了好幾次,四兒的眼睛瞪的像個大燈籠,明白過來以後納悶的問蘇錦:「他們用錯詞了吧?我又不是東西,為什麼要認領?」
蘇錦大笑不止。
「你說不說?」
「我跟人家小姐姐說,你和你家先生躲貓貓丟了,你精神不大正常,你現在是丟了的小寵物啊。」蘇錦捂著嘴笑,實在不行又插著腰笑。
「行了,這有什麼好笑的。」四兒覺得臉紅髮燙,想要躲開人群里看笑話的眼光。
弋陽正在書店裡挑法律書籍,聽到這一句,以為自己幻聽,直到身邊有女孩說話,他才確認廣播里喊得是他。
「這是多大的人了,找不到可以打手機啊。」
「單身狗不會懂的。花式秀恩愛,你沒聽出來啊?」
「這個叫弋陽的,估計沒少捉弄這個女孩吧,我聽第一句,是寵物,後來被廣播人員改了。估計這個寵物是他們兩的暗號。」
「可以腦補一場精彩的擼貓畫面了。真幸福啊,這個女孩。」
「我覺得是這個弋陽更幸福,一個女孩大庭廣眾之下找自己的丈夫,也需要勇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