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工作
十二點半,四兒帶著自己的衣服和布料往外走,左右看看,似乎在等人。兩三個弔兒郎當的社會人路過學校,上去搭訕,四兒便換了幾個位置。
接著,阿玄的車就開了來。弋陽一直跟著他們送到了工作室,直到二樓的燈滅了,才又開車回了自己的地下室,到家已經是半夜。他在門口一聲不吭的坐著,煙抽了一根又一根。
有人給他披了一件外衣,他扭頭一看,是晏爾。
「怎麼不睡?」晏爾問。
弋陽不回答。
「我知道,你又想她了。」晏爾自問自答。
「每次想她的時候,你總是一個人抽煙,抽了一根又一根。」晏爾將頭慢慢地靠在弋陽肩膀上,邊說邊流眼淚:「還記得第一次去看你,你看我的眼神就像要殺了我。可你看那盆花,」晏爾朝著窗戶邊在月下怒放的蝴蝶蘭,「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你是一個心軟的人,不會真的想殺我。」
「後來,我又去看了你幾次,你才和我說話,問我為什麼害你。」晏爾無聲的笑,「我說,我沒有害你。只是,我不敢說出真相。一個女孩子沒了清白,父母寧肯選擇五十萬,也不選擇給自己女兒討要一個公道。我不怪他們,他們一輩子唯唯諾諾,膽小怕事,能去學校鬧上一鬧已經是突破極限了,哪還敢和徐家人要公道。後來,我就離家出走了,走的時候就想來看看你,沒想到就這樣過了三年。」
「人在影子里待習慣了,就不想見光。你不要總回憶過去,對你不好。」弋陽吸一口煙。
「那你呢,這一地的煙頭又是什麼?身上的傷又是什麼?你躲在她的身後,受傷了她不知道,想她她不知道,在你為她擺平那些流氓住院上手術台的時候,她呢,在做什麼?你三年來總是月圓的時候就失眠,她又在做什麼?你去當人體沙袋,又是為了什麼?」
「晏爾,這是我的事。」弋陽打斷晏爾,「如果你覺得你了解我,或者因為我的承諾可以要挾我,你會失望。」
「哥,我不是要挾你,我是想要你看清楚自己。要麼去找她說清楚,要麼就忘記她。世界上這麼多女人,總有一個你會喜歡的。」晏爾激動起來。
「晏爾,我只說這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你無關的事情,你不要多問。我的事,你更不要問。」弋陽有點煩躁,對晏爾的話聽出了聒噪感,他頭一次後悔要把晏爾帶在身邊,只是因為晏爾有一雙和自己母親一樣無辜的眼睛。
「那我和你的事呢?」
「什麼事?」
「你當初為什麼突然肯見我了?」
「回去睡吧。」弋陽把衣服拿下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哥,我想知道,明明你恨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晏爾差點兒要逼問弋陽是否喜歡過她,但她知道,如果要去逼問一個男人是否喜歡自己,那多半這個男人是不喜歡自己的。她問了也不過是自討沒趣。
「……」弋陽掐掉煙,低沉說道:「你也是無辜的。」
雖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弋陽的話也確實勾起了自己的委屈,弋陽能夠一語道破,還能不計前嫌照顧她,更加讓她心裡多了一份對弋陽的依戀,甚至覺得只要弋陽在自己身邊,即使不做弋陽的妻子,就這樣做一輩子親人也很好,名分這種東西,她並不看重。當然,如果這名分給了四兒,就另當別論。
「那你明明喜歡她,為什麼不去見她?你要是不方便,我幫你約她。」晏爾故意問。她並不是真的想要聽到弋陽真正的回答,只是為了表現自己的大度和體貼,證明自己並不是一個和四兒爭風吃醋的女人。
「你好好工作,要是喜歡讀書,學校圖書館的書我也可以給你借,要是什麼都不喜歡,那就好好活著。大人的事情太複雜,你不用想。」
「我馬上二十了,可以談戀愛了,你們學校可不少人追我呢,大人的事我懂。」晏爾將身子貼緊弋陽,故意說一些曖昧的話題想讓弋陽吃醋,沒想到弋陽只說:「哦?我忘記了。要是有人追你,只要對方人品好,對你也好,我沒意見。」
「哥,你不好奇嗎?」晏爾生氣,一雙水汪汪又無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弋陽。
「好奇什麼?」弋陽心不在焉,腦海里想的總是一個小時車程之外的地方。
「我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啊?」晏爾小拳拳錘了一下弋陽的肩膀。
「什麼樣子?」
「長得高高的,帥帥的,很有才華,打架也酷,可以保護我。」晏爾看著弋陽描述她喜歡的人的樣子。
「帥不能當飯吃,愛打架太衝動,你換一個乾淨簡單點的男生喜歡吧。」弋陽聽出了晏爾的話外音,起身對晏爾說:「我要上班了,你再休息一下,等會自己打車去學校,現金放在桌子上。」
「哥,你要是喜歡她,就應該把她搶回來。」晏爾嘴上這麼說著,心裡想的卻是相反。她期待徐冬冬和四兒的婚禮趕緊舉辦,斷了弋陽的念頭。
弋陽假裝沒有聽到,走了。
跆拳道館來了一批成年學生,按照慣例,作為陪練他不能反抗,有一個學生故意用力踢他的頭,雖然躲了,臉還是被擦傷,這種事情司空見慣,沒有人會問他的傷況,兩個小時后,他領了工資準備去學校,感覺有人跟蹤,便又在路上繞彎。
徐冬冬從醫院出來,嘴裡罵了一句:「臭娘們,爪子還挺鋒利,爺這三道杠,遲早還給你。」見手機響,便接通了電話。
「少爺,我們發現他在一個跆拳道館做兼職。不過……剛才又跟丟了。」
徐冬冬想起自己跟了一晚上的囧事,本來想破口大罵,破天荒的做了一回好人:
「……跑的和尚跑不了廟,你們去學校堵著,一定要把那個娘們給我帶過來。還有,那個跆拳道館,讓他們保護一下可愛的女學生。」
「明白。」
徐冬冬拿出手機對著自己的臉,手指輕輕劃過臉上那幾條白紗,對晏爾那雙無辜又玲瓏的眼睛生出一種回味來,心裡道,你等著,有你受的。
弋陽還沒到學校便接到了跆拳道館的電話,通知自己不用去上班了,弋陽本想問原因,對方又補充了一句:「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避免學生恐慌,我這裡是不能留你了,看在你過去任打任罵的份上,我也不能落井下石,如果你不介意,有個保安的工作,不知道你願不願做?上夜班。」
「幾點?」
「十點到第二天六點。」
弋陽想,四兒下班時間差不多十點,到家十一點多,再去上班得十二點,他和館長說:「十二點到六點。」
「你要明白,現在是我給你介紹工作,不是給我工作,你不要討價還價。」對方生氣道。
「謝謝館長好意。」弋陽想掛電話,被對方的話攔住:「十二點,不能再晚了。今晚上準時報到,地址發你手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