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七束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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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散步回到溫泱家樓下的時候,陶予微都回去了。
沈宓正好下樓倒垃圾,剛送走自己未來兒媳婦就看見路軫和溫泱走了回來。她關心了一句:「小路還沒走啊?」
路軫也不心虛:「同事處理好了。」
在沈宓心裡他就是一個正直的好孩子,以前他盡心儘力給溫泱補課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
原本沈宓想喊陶予微留下來過夜的,但是陶予微嫌棄溫煥喝了酒,一身酒味就沒留宿。正好兒子房間的床還能睡一個:「小路要不你留下來過夜吧,正好跟泱泱哥哥睡。明天上班我給你們做早飯。」
怕孩子不同意,她又補了句:「早飯不累人。」
……
溫煥洗了個熱水澡從衛生間出來,周身自帶水汽的登場結果就看見重新出現在他家玄關門口的人。
「他怎麼還沒走?」
聽著多那麼不禮貌的話,沈宓瞪他:「誰讓你要喝酒的,晚上給你一起睡。」
溫煥拉著嘴角,看著已經換好鞋的路軫,扭頭就往儲物間走。
沈宓:「幹嘛去?」
溫煥:「找鏈子,把他跟我拴在一起。」
溫煥回到了自己房間,將脖子里的毛巾隨手丟在旁邊,叉著腰站在床尾,他有點坐立不安,就連第一次和陶予微一起過夜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緊張。
他是不是應該打開某乎,等待一個老司機為他解答「多年後和自己的仇人睡在一張床上是什麼感覺?」。
將床頭柜上正在充電的手機拿起來,他給陶予微發了條信息。
【溫煥】:你為什麼要走?我媽叫路軫和我睡一起。
大約是在開車,陶予微這條信息回得很慢。
等手機震動是五分鐘之後的事情,她吃到了一個紅燈,踩著剎車回他消息。
【陶予微】:叫我留下來看戲?
黑色像素組成的文字是沒有靈魂的,溫煥點開通訊錄給她打了個電話過去。
「喂。」
溫煥:「喂。」
電話那頭傳來笑聲:「尿褲子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為什麼要欺負他?」
溫煥:「媽的,那時候不是和傅望玩得好嘛,再說了老子怕個屁,我是他大舅子。」
說曹操曹操到,剛和陶予微把電話掛了路軫就推門進來了,瞥了眼站在房間里不睡覺的溫煥。這個公寓的面積不是很大,但是為了讓孩子們都有自己的空間所以房間做得不大,溫煥那張一米八的床直接將房間的百分之60的空間給佔據了。
路軫叉著腰站在床尾,看著鋪著墨綠色床單的床:「你要睡哪邊?」
溫煥挺意外他的坦然:「你真要跟我一起睡?」
路軫沒聽到他的回答就乾脆隨便挑了一邊:「沒有啊,等你媽睡得再熟一點我就過去找泱泱。」
這就是□□裸的挑釁,但他像個沒事人一樣將枕頭摞起來靠在床頭,然後將溫煥當成空氣一般開始認真地處理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溫煥:「喂!」
這一聲惹得路軫懶懶抬眸:「你應該知道我和她結婚了吧。」
溫煥當然知道,路軫出差那天來找過溫泱,但是溫泱和他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天看著有點奇怪,因為路軫沒有留下來吃晚飯,溫煥還把他送下樓了。
聊天聊得不是很愉快。
路軫臨走前只說了句:「你應該慶幸溫泱是你妹妹。」
溫煥沒有躺在床的另一邊,手抱臂倚著牆看著沒拿自己當外人的路軫,默了許久。視線里的人靠在床頭,房間里亮著床頭柜上的小夜燈。夜燈在他左側,將他的側臉投在牆壁上。手機虛擬鍵盤的打字音效開著,聲音沒停過。
頭頂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路軫表情依舊專註,模樣認真地處理著手機里的工作。和他說話的語氣淡淡,甚至第一時間差點讓溫煥覺得是自己幻聽了。
「看我幹嘛?有事就說。」
溫煥被點破了心事:「我想問問傅望……現在怎麼樣了?」
話音剛落,一直回蕩在房間里的打字聲音消失了。路軫抬眸,漆黑的瞳仁了倒映著他手機屏幕,它在他的眼睛里變成了一個小方塊:「你還挺關心他。大概再坐個半年牢就可以出來了。」
溫煥又問:「那些照片呢?」
路軫:「處理掉了,應該沒有外泄。」
溫煥蹙眉:「應該?」
路軫將手機放下,將後背從枕頭上移開:「數量很多,而且年數也很長。有一些可能很早就泄露出去了,但是溫泱那些我全部都處理妥當了。」
聽到這裡溫煥才鬆了一口氣,可表情已經不是很好:「這件事還是不要和她說了,或者我和她說。我覺得她應該不會想讓你知道這些事。」
床上的人久久沒有給他回應。沒一會兒,溫煥將心情調整得差不多正準備走到床邊時,路軫正巧起身。
大腦警報拉響,溫煥可不覺得他是起身活動一下筋骨,那麼只有一個答案了。
他瞪著要走的人:「你幹什麼去?」
路軫徑直朝著房間門口走去:「你老婆嫌棄你一身酒味不願意和你睡,我也嫌棄,我也要和我老婆一起睡。」
出門時候溫煥在狂吠,但是又怕吵醒沈宓讓他們兩個為難,他這個「大舅子」只要強行壓制住了,最後變成了只有他一個人受傷的內傷。
溫泱的房間就在溫煥房間的對面,沈宓的房間門口和他們的房間就距離兩米。路軫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所有的動作都變得非常的輕,不過反倒是打開門的時候把溫泱嚇到了。
她正在看美食博主的視頻,吧唧著嘴巴像是在望梅止渴。
路軫進來的時候溫泱還處在食慾佔據身體的關鍵時刻,她全然沒覺得有點什麼尷尬的,甚至等到他掀開被子睡在旁邊的時候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還把平板支架扳動了一下,讓他也可以看清楚自己的平板屏幕。
路軫睡得比較靠下面,看見她將屏幕轉過,他偏頭過去看了一眼,腦袋碰到了溫泱的胳膊。
一個動作應該重複了好幾遍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非常精心地準備比其他博主的視頻消耗了更多的心血精力和時間,所以這個博主的視頻比其他美食博主點擊播放量高出了很多。
不過路軫的關注點在別的方面:「看著不餓?」
「我媽不是很允許我吃夜宵,但是有的時候把半夜刷到別人吃燒烤我就好饞。」說著,溫泱感覺自己口水都變多了。
燒烤嗎?
路軫微微仰頭看她:「外面不一定乾淨衛生,媽也是為了你的身體健康著想,你要是想吃燒烤周末我帶你去個乾淨的。」
溫泱眼睛一亮:「哪家店?」
路軫笑:「我同事自己家裡有個燒烤架,他聽說我們結婚的時候就問過我什麼時候帶你過去一起吃燒烤。」
他同事?
這三字瞬間讓溫泱興奮欣喜的情緒變成了後悔和想要拒絕,她不是一個吃得開的外向的人。
正猶豫著要用什麼措辭來拒絕路軫,想了想:「那多麻煩你同事啊,算了吧。」
「不麻煩。就是張致堯,你也認識他,所以不用太拘束。」路軫繼續說,「再說了他喜糖都吃了。」
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溫泱也不好再拒絕推脫。尤其是在和他對視中,以前溫泱總是低估「靠臉吃飯」的可行度,但至少她現在看著路軫,她看著他的臉一時間卻講不出拒絕的話。
一直曲折的腿放鬆,直到腳掌碰到了他的小腿,溫泱才後知後覺他們有一次同床共枕的事實,甚至這次還是在她家裡。
旁邊的人將手機放在床頭柜上,弄了弄枕頭躺下來扯高了被子,側過身躺著面朝著溫泱:「早點睡,明天不是要開店嗎?」
睡一塊嗎?
等會兒要抱著一起睡嗎?她是面朝著他還是背對著他?一時間這些問題就像是海水一樣湧入了溫泱的腦子,而小小的堤壩瞬間就罷工了。
她像個牽線木偶一樣將平板和房間里的燈都關掉,動作僵硬地躺下來。她機智地找了個折中的辦法,平躺著面朝天花板。
然而原本睡意就沒有培養出來,加之現在旁邊還躺著一個人她更睡不著了。
溫泱房間的窗帘很薄,今天晚上的月亮大概很亮,隔著薄薄的窗帘還能漏進來一些月光。她瞪圓了眼睛看著一片漆黑,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大腦清晰,不僅如此她還能感覺到旁邊的人一點點挪過來,被子里的熱氣因為被子的小幅度起伏而漏了一些出來,熱氣打在下巴上。她感覺到一條胳膊虛虛地摟在她身上。
或許是因為有黑暗,在那一刻溫泱的第一反應不是害羞而是期待,期待他如果能再靠近自己一些、再將自己抱得更緊一些。
不知道多久后,他得寸進尺,而她得償所願。
人解決了一個問題之後就會生出另一個糾結的點,她總覺得路軫也沒有睡著。那麼等一會兒如果現在這個抱著自己的人再進一步呢?如果他想要呢?洗澡之後塗在身體上微涼的藥物明明已經吸收了,但是突然又變得存在感極強。
她要不要順勢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