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憂慮(二合一)
就在劉楓巡視馬營的時候,在業城城西一座青樓的某處院子裡面。
「你的人是怎麼回事?潛入府衙這麼多天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屋裡,一名身穿金絲綢緞員外袍,滿臉富態的中年胖子,正瞪著眼睛陰沉地看著坐在他對面的一名美貌婦人。
婦人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茶,嫵媚的桃花眼橫了男子一下,「范主事,你急什麼?府衙是什麼地方?說是龍潭虎穴也不為過,要是這麼容易就成功,那劉賊還能活到今天?」
範疇喉嚨滾動了一下,移開目光,冷冷道:「沈主事,現在滿城都是劉賊的探子,這些傢伙就像瘋狗一樣,盯著咱們的人來咬,這些年發展起來的眼線,還有據點差不多已經被拔光了,繼續等下去,我們暴露也是遲早的問題!」
聽到這話,婦人沈箐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慎重,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劉賊那些廠衛的能力,一點也不比暗察司的人差,甚至更專業,自從劉賊入城之後,他們的人就沒有佔過一絲便宜!
她沉默了一會兒,道:「那丫頭進了府衙之後,就好像石沉大海,連我也沒有她的消息。」
「這樣的話,我們更不能這樣乾等她一人,必須要做點什麼。」
沈箐警惕地看著範疇,「你想怎麼干?不要亂來,現在整個府衙里三層外三層都是那些廠衛的人,那劉賊就算出行也是坐著馬車,周圍帶著一大群侍衛護著,簡直是密不透風,廠衛的人正等著咱們出手呢,你貿然行動只會加速暴露我們。」
「那就這樣等著?我們等得,但是提督大人等不得啊,上面下命令了,如果我們繼續不作為,就不要回去了,暗察司不養閑人!」
範疇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了,如果不是這樣,他吃飽了撐著要去招惹廠衛那些瘋狗,早就撤離這裡了,誰行誰上。
「說我們不作為,這就有點過分了。」
沈箐站起來,扭著蛇腰走到一邊,推開窗戶,看著遠處漆黑的夜色,「最近城南馬頭那邊很熱鬧啊,劉賊突然收集那麼多船隻,九成是準備用來運兵,攻打其他地方,我們可以先將這個消息上報。」
「這能行嗎?提督可是讓咱們刺殺劉賊。」
「怎麼就不行了?這個消息也很重要好吧,你就這樣上報,劉賊近日來,大肆收集船隻,我們根據可靠情報,賊軍不日將順流而下,攻取盼河,寧陽兩府,其目的是截斷運河,斷去北方邊軍的糧道!」
範疇聞言猛然站起來,「這個消息不是還沒有確定嗎?」
「沒有確定嗎?」
「確定了嗎?」
沈箐翻了一個白眼,沒有繼續和範疇糾纏這個問題,而是接著說道:「運河糧道乃是北方邊軍的命脈,一旦被斷掉,後果不堪設想,如果提督大人得到這個消息,肯定要焦頭爛額,估計也沒空盯著這裡了。」
「這可不一定,如果成功刺殺劉賊,那麼你說的就不會發生了。」
範疇抬杠道。
「如果提督大人真要這樣做的話,你就讓他派其他人過來,甚至自己來也行,反正我是幹不了。」
沈箐轉過身子,指著外面,皮笑肉不笑道:「在這業城裡面,不說那些披甲士卒,僅僅和我們一樣性質的廠衛,就有足足兩千廠衛,而我們才多少人?就這點人馬還想要刺殺劉賊,怎麼刺殺?用眼睛嗎?」
「沈主事,你別激動,這個,我們不是已經成功讓人潛入府衙了嗎?」
範疇臉露苦笑,他哪敢這樣上報,嫌命長么,沈箐背後有靠山,自己可沒有。
「府衙有多大你難道不知道?成功潛入,不代表就能夠見到劉賊,如果連面都見不到,還談什麼刺殺?」
雖然成功安排手下進入府衙,但是沈箐心裡對她能否成功刺殺劉賊,不抱多大期望,畢竟人家廠衛也不是吃素的。
看見範疇一副死了爹媽的模樣,沈箐嘆了口氣,「給上面的摺子你不用管了,我來寫。」
「真的。」
範疇猛然抬頭,滿臉激動,「沈主事,啥也不說了,日後有什麼差遣,儘管吩咐。」
「行了,沒事你就回吧,咱們這段時間也少點見面,免得被外面的廠衛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範疇站起來,「沈主事,那我先回去了,告辭。」
他離開院子之後,沈箐背後突然出現一名穿著黑色緊身衣的女子,「主事,範疇這老狐狸來這裡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讓你代他出面回復提督大人,你怎麼——」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今晚去府衙周圍瞧瞧,看能不能偷偷潛進去,如果不行就算了,千萬別勉強。」
「是!」
······
府衙,梅香園。
寧紫煙披著一件輕紗,托著下巴看著天空的月亮,來到這裡已經幾天了,一直被關在這個院子裡面,哪裡也不能去,別說見到那反賊頭子了,這院子裡面連個男的都沒有,全是女的,這和自己的想象不一樣啊。
「一直這樣其實也不算壞,就是無聊了一些。」
她在周府的時候,也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裡面的金絲雀,每天除了學這個就是學那個,在這裡雖然是換了一個籠子,但是至少時間是自由支配的,不愁吃喝,除了不能離開之外,自由得很。
「咦?」
突然,寧紫煙猛然挺起腰肢,只見遠處一個苗條的影子正鬼鬼祟祟地往外面走去。
「那不是環兒嗎?這麼晚了還不睡覺,想要去哪?這丫頭肯定有古怪。」
想到這裡,她抓起旁邊一件貂皮大衣裹住嬌軀,然後朝著外面追去,不過剛來到外面就跟丟了。
看著黑漆漆的竹林,寧紫煙壯起膽子,在裡面轉了幾圈,最後還是一無所得,只好回到自己的房裡,直到下半夜的時候,才看見自己那侍女環兒悄然回到這裡。
「這丫頭到底去幹什麼了?不好,她過來了!」
聽到緩緩靠近的腳步聲,她立刻閉上眼睛,假裝睡著,過了好一會兒之後,腳步聲才慢慢離開。
寧紫煙睜開眼睛,伸手捂住胸口,剛才那一刻,她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這環兒到底是什麼身份?這麼晚了去幹了什麼?
帶著這樣的疑問,她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寧紫煙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見了一張明媚的瓜子臉。
「小姐你醒了,洗漱的工具我已經給你準備好。」
「啊,哦。」
寧紫煙強作鎮定地從床上下來,然後按照往常那樣,洗刷,然後吃早點,一切似乎都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彷彿昨晚見到的只是一個夢境。
「小姐,剛才柳管事讓人過來傳話了,讓小姐吃完早點,就去一趟她那裡。」
「柳管事?我知道了。」
寧紫煙接過環兒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我一個人過去就可以了,你忙你的事情吧。」
「好的。」
看到環兒端著東西離開之後,寧紫煙也朝著柳管事居住的方向走去,她打定主意,不管這侍女到底去幹什麼,都先把這事上報,免得日後真的要出事了被她牽連。
······
另一邊,劉楓一大早就召見了後勤總管安泰,讓他安排人手去北風馬場買馬。
「這是北風馬場的信物,你讓人帶上,到時候說不定有用。」
「是,主公。」
安泰雙手接過信物,就匆匆下去安排人手出發了。
劉楓站起來,走到外面的院子裡面,突然開口道:「最近城裡那些暗察司的老鼠都清理完了沒有?」
「回稟主上,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殘黨,已經造不成什麼威脅了。」
「那就好,你現在派去去石田鎮,把之前那對母女接過來,然後安頓在府衙。」
劉楓淡淡道。
「屬下這就去辦。」
石田鎮。
「張大叔,給我來兩個肉包子!」
一個穿著新棉襖的小女孩,俏生生地站在包子攤前,遞出三文錢。
「好咧,我這就給你包上。」
包子攤的主人張根麻利的從蒸籠裡面拿出兩個包子,用一片荷葉包住,遞給小女孩,「小心燙。」
「不礙事。」
小女孩把錢遞給張恨,飛快地用雙手接過包子,揚起腦袋,露出一個笑臉:「張大叔,你真是個好人,我以前錯怪你了。」
漢子聞言,臉頰抽搐了一下,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呵呵,快回去吧,天氣冷,包子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那我走啦。」
小女孩雙手捧著包子,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旁邊一個買草鞋的漢子見狀,舔了舔嘴唇,攏著雙手走過來,「張哥,給我也來兩個包子唄。」
雖然大旱已經過去,但是糧價不降反升,他依靠賣草鞋那點錢,別說早飯沒有吃,中午那一頓能不能吃得上,還說不準。
張根撇了那買鞋的漢子一眼,淡淡道:「兩個包子十六文錢。」
「十六文!」
漢子眼睛一瞪,聲音突然拔高,「這麼貴,你不去搶!」
「愛買不買,就這價。」
張根有恃無恐道,現在糧食價格高漲,他這些包子根本不愁賣。
「可是剛才你明明只收了那女孩三文錢,憑什麼輪到我就要十六文?」
聽到這話,張根臉色一僵,隨後硬邦邦道:「包子是我的,我樂意,你管得著?」
「你——行,你了不起,這麼貴的包子,我這種窮人可買不起。」
買鞋的漢子罵罵咧咧地回到了自己的攤位上,心裡氣不過,開始嚷嚷道:「我記得那女孩的娘是梅子巷的寡婦吧,長得還挺水靈的,平日里看上去挺端莊的,沒想到是個假正經,你們是不是有——」
話還沒有說完,突然眼前出現一道人影,緊接著嘴巴就被重重打了一拳,買鞋的漢子發出一聲慘叫,嘴唇一下子就裂開了,鮮血淋漓。
「張根,你瘋了!你憑什麼打人!」
他捂著嘴巴,怒視張恨。
「我打你還是輕的,買鞋的,看在這麼多年鄰居的份上,我提醒你,嘴上留德,要不然怎麼死都不知道!」
張根滿臉鐵青道。
「什麼嘴上留德,做得出來就不怕別人說,要不然以你張根的個性,好端端的憑什麼對那寡婦的女兒這麼大方,我看你們根本就是,你別過來,哎喲,張根算你狠,這事沒完,你等著!」
被揍了幾拳之後,買鞋的漢子連地上的草鞋都不要了,放下幾句狠話,就跑了。
「這傢伙,真是嫌命長了。」
張根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擦掉手背的血液,緩緩回到自己的包子攤位上,繼續賣包子。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裡,兩個漢子正暗中盯著這一幕。
「要不要教訓一下那買鞋的?」
其中一個人對著身邊的同伴問道。
「嗯,你去,我去買個包子。」
兩人一左一右從暗處走了出來。
張根看到眼前的漢子,心裡一顫,連忙道:「這位大爺,我這幾天都按照你的意思,把包子虧本賣給那小姑娘了。」
「我知道。」
漢子從懷裡拿出8文錢放在桌面上,「我只是餓了,買個包子吃,你不要緊張。」
「這,大爺想吃包子哪裡還需要付錢,我請你吃。」
張根哪敢收這錢,別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眼前這傢伙可是殺人不眨眼的猛人,只是七八個人,就把鎮子東邊那數十個放高利貸的壯漢給砍了。
「給你錢,你就拿著,我是那種買東西不給錢的人嗎?」
漢子說著拿著包子就離開了。
「呼~」
直到看不見那漢子的背影,張根才鬆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在梅子巷裡面,小女孩興高采烈地將手中的一個包子遞給娘親,「娘,張大叔真是好人,今日又賣我包子了,你快趁熱吃。」
女子接過女兒的包子,眼中露出一絲憂慮,「張大叔有沒有說些什麼?比如為什麼把包子便宜賣給你。」
女孩歪著腦袋,「沒有啊,娘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女子聞言心中的憂慮更深了,這幾天太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