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狂言

  「……我去，這不就是窮舉法嗎？」

  看到洛書用密密麻麻的正楷小字寫出來的計劃書，何聞笛無力吐槽道。

  ——是的。洛書並沒有如何聞笛所想的，根據自身喜好和傾向來提出一兩個確定的計劃，而是儘可能的，把她想到的所有方案都列出來了……

  比如說吧，「哥亞王國」條目下，寫了從揭穿國王劣跡、大鬧宮廷，直到鼓動底層百姓起義抗爭的至少七八個方案；「德雷斯羅薩」信息更多些，於是洛書乾脆把漫畫里提到的人物列舉個遍，思考了每個人的強勢和弱點；「因佩爾大監獄」則是各層的地形圖和土工作業概念圖，似乎是出發前就畫好的；就連大概率用不上的「阿拉巴斯坦」、「香波地群島」跟「羅格鎮」，甚至「小花園」、「磁鼓國」、「龐克哈扎德」、「七水之都」、「司法島」這種可以在短期內趕到的地區，也都有分別的論述。

  「厄……洛書，你是怎麼騰出精力搞這些的？」何聞笛汗顏道，「我之前還吐槽過，人類不可能實現計算機那樣的窮舉和規劃，結果我家隊員就做到了嗎？太可怕了點吧？」

  「沒那麼誇張。」洛書不住搖頭，雖然表情平靜，但視線里有著不安，「這裡面有用的信息，恐怕一成都沒有。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遇到問題總是會思考太多，想法太雜，到決策的時候反而懵了……這也是我不敢當隊長，要找其他隊伍加入的原因……」

  「多想總是好事，」何聞笛搖頭道，「跟不擅長做判斷並不矛盾。之後慢慢改善就好了。那麼，洛書，你打算重點跟我們推薦哪幾個計劃呢？」

  「嗚，還沒想好……」

  「……」

  何聞笛也無奈了。

  這計劃書洋洋上萬字，顯見不是一天寫成，而是洛書這幾天的思考結晶。但是，本人都歸納不出來的話，怎麼讀啊？閱讀能力也算是超群的何聞笛還好，水晶怕是都會頭痛，柳凌霜更是會直接暈過去。

  「……給你三十分鐘，歸納一下。」何聞笛拍板道，「我需要最多五個切實可行的計劃，每個計劃用一句話來描述。水晶、凌霜，你們也想想，待會兒也提兩三個點子好了。我去上面見見夏琪小姐。」

  三人各自答應，何聞笛伸了個懶腰，爬上梯子從地洞出去。她心中轉的念頭是，不能什麼事都自己來想，也得培養下隊員們，特別是凌霜的思考能力才行。

  自然，何聞笛腦袋裡也已經有了點計劃。

  出了地洞，只見一片陽光明媚！

  粗如大廈的「幹勁滿滿紅樹」，枝幹高聳入雲。

  附近是悠閑的田園景緻，空中飄著肥皂泡，路上走著用肥皂泡做成的車子，往來的男女歡聲笑語，談論著「肥皂泡樂園」的新遊藝。

  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被「海賊」、「人販」所窺視，被「天龍人」荼毒的島嶼。

  看來，海賊王世界的大部分時間，還是比較安寧的嗎？又或者這個世界的人比較樂天，不會擔心那麼多？

  嘛，也可能只是習慣了。

  何聞笛思考著，從挖了地洞的林間走出來，向眼前最近的酒吧小屋走去。

  ——果然，剛推門進去，就看見了據說已年過五旬，卻容顏不老，一眼望去就像三十左右的酒吧女老闆。

  ——夏琪。曾經是傳奇海賊的女性。她跟「海賊王右腕」雷利之間的關係，該說是情人還是老伴呢……

  小店沒什麼客人，她正給自己調了一杯雞尾酒，自斟自飲。她平時抽煙，吧台上放著一盒香煙，環境里也氤氳著淡淡的煙味。何聞笛不喜歡煙，但也聽人說這頗具女性的優雅之美。

  「老闆，請給我一杯奶茶。我出『十一倍』的價格。」

  何聞笛懶洋洋地拍出一沓紙幣，心想，凌霜那丫頭連打開儲物空間掏錢都不太會，之後得教教她了。

  「剛才那孩子的朋友？不用那麼客氣，原價就好。」夏琪手指輕飄飄地一夾，將過剩的「貝里」貨幣掃到一旁，收下該收的那份后，端來熱騰騰的飲料，「看你也不小了，怎麼還是奶茶？也該學著喝點更烈的東西啦。」

  「……您要喝的話，可以找某位橙發的航海士，我是不行的。」何聞笛笑笑，端起奶茶咕嚕喝了一口，「想跟您打聽個事。——海賊，從犯下事端到被懸賞，需要多長時間？最早的追兵，又需要多久趕到呢？」

  「你是認真的？」夏琪喝乾了酒，拎起香煙盒，坐到附近的躺椅上，「我在報紙上從沒看過你們的新聞，也不知道有個『全是小女孩子』的海賊團。如果你只是想玩海賊遊戲，就帶上你的小朋友，趕緊回家去吧。大海是很危險的。」

  「就知道您會這麼說。」何聞笛點頭，「那麼，等到東海的『哥亞王國王宮』化為火海，您能再回答一次我的問題嗎？」

  「……？！」

  夏琪明顯地瞥了何聞笛一眼。但她還是不發一言，點燃一根香煙，緩緩地吸著。

  「請您留意近期的報紙。」何聞笛輕輕鞠躬，端起奶茶，轉身出門。

  「……等等。」

  何聞笛回頭。

  「這世界太遼闊了，就算是最耀眼的星也會隕落。」夏琪吐出煙圈，緩緩說道，「你還年輕，為什麼這麼急於出人頭地？等待著你的只有厄運。」

  「我知道。」何聞笛點頭，「但是，形勢逼迫著我不得不做。」

  「形勢……？」

  「抱歉，具體的我不能說。另外，剛才那孩子謝謝你的奶茶，還誇你漂亮。」

  「……各大帝國附近，都有一天之內就能趕到的海軍支部。」

  夏琪從座椅中站起，慢慢地回后屋去。

  「具有本部實力的強者則不超過三天。另外，像哥亞王國那樣的『強勢加盟國』，直屬部隊的實力也頗為強大，還可能有常駐的『CP』幹員。這是四十年前的情況，現在只會更嚴密。」

  「感謝您。」何聞笛鄭重地鞠了個躬，「這幾天，我們會到肥皂泡樂園玩玩，如果可能的話，幫您找下那位先生。」

  「……」

  何聞笛環視四周。

  「您喜歡調和過的酒。旁邊那兩排喝乾的啤酒瓶子，是傳聞中那位『工匠老雷』的吧？喝剩的酒還沒有干，說明他離開也就一兩天。他的眼鏡還在桌上，又不是什麼『盲劍俠一笑』，去賭錢或者幫人貼膜的話，肯定會戴著眼鏡的……這麼說來，大概就是去找女人，或者在『肥皂泡樂園』溜達了吧。說實話，能碰見他的話，我也很想和那位『活著的傳說』交談幾句。」

  ——看起來是偵探炫技，其實何聞笛也想藉此傳達兩件事。

  ——第一，她知道「那位工匠老雷」的身份；第二，她很友好，不打算對隱居的兩位前輩使壞。

  「這你可猜錯了，他出海打魚去了。」夏琪的神情放鬆了些，笑笑，「還說要試試能不能靠自己潛到魚人島，拜訪幾位老朋友。……說實話，這麼多年，除了魚人，我還沒見過其他的種族成功過。哪怕是艾爾巴夫的巨人，或者海軍英雄都不行……」

  「知道了，那就多等幾天再見吧。」何聞笛笑笑，「我回去啦。」

  「不是要趕去哥亞王國嗎？」

  「我們有種辦法，可以同時在『這兒』和『那兒』。」何聞笛神秘地笑笑，拉門告別。

  夏琪略微動容。但畢竟是海賊大前輩，有涵養，她並沒有追出來。

  ……

  回到洞里，另外三個人的主意也出來了。

  「幹掉多弗拉明戈！幹掉哥亞皇帝！」

  柳凌霜想出的全是些簡單粗暴的玩意兒。

  「揭穿德雷斯羅薩的黑市買賣。曝光哥亞帝國的屠殺內幕。」

  水晶則要軟化些，但基本方向也跟柳凌霜差不多。

  至於洛書……

  她在那已經密密麻麻、完全讀不懂的本子上畫出五條，一一宣讀。

  「1.爆破因佩爾大監獄。」

  「……」

  「2.爆破正義之門。」

  「……喂喂。」

  「3.爆破德雷斯羅薩的王之高地。」

  「……洛書你的腦子是C4炸彈做的嗎？」

  「4.竊取在德雷斯羅薩買賣的軍火和人造惡魔果實。」

  「……這好像正常點？」

  「5.完成3和4之後，鼓動德雷斯羅薩人反叛，全滅堂吉訶德家族，完成路飛他們在兩年後所做的事業！」

  「……搞毛啊！結果你也跟小凌霜一條心？！」

  ——也是個莽夫啊！不愧是一起入隊的好姐妹！

  這話何聞笛沒敢說。

  洛書不吭聲，倒是柳凌霜來勁了，「別在我的名字前面加『小』！」

  「好好好，但這不重要！」何聞笛看向洛書，「你認真的？有可行性嗎？」

  「如果沒有可行性，就算是紙上談兵的我，也不會提的。」

  洛書看一會本子又看一會筆記本電腦，篤定地說道。

  「堂吉訶德家族比咱們強得多，還掌控著一個國家。但是，有致命的弱點。幹掉他們的話，咱們四個的任務都能完成，還能獲得大量的珍貴物資。值得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