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噁心的規矩

  「不確定物終點站」緊鄰著大海，垃圾山後，藏著一座隱蔽的港灣。

  在這種地方的港口，自然也沒什麼風景可言了。海水呈深黑色，海上漂浮著髒兮兮的泡沫和魚骨頭，四周洋溢著魚腥氣和莫名的惡臭。

  然而，港口中央卻停著一艘船，一艘破破爛爛的海賊船。這船破到什麼程度呢——船身上打滿了鐵皮和釘子，木質的結構早已腐朽了，到處都能漏水，只好哪爛修哪，一刻不停；風帆上打滿了補丁，花花綠綠的，純黑的底色都要看不見了；龍骨上也多有傷痕，雖然還沒完全斷掉吧，但也搖搖欲墜，彷彿整艘船都要散架了……

  唯有船頂的海賊旗還是嶄新的，凶神惡煞的骷髏頭，旁邊畫著兩個表示「最後通牒」的沙漏，「海賊提督克里克」的大名也綉在旗子上！

  港口岸上的流浪者們，看到這早有威名的「海賊旗」，也是個個畏懼三分，或是遠遠避開，或是推拉著運載食物和武器的破爛小車，上船兜售。不管對方多落魄，畢竟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這懸賞金1700萬貝里的落魄海賊，在一群流浪漢中還是可以稱王稱霸的。

  水晶跟附近的人打聽了一番。

  據說，「克里克海賊團」是半個月前在港灣里拋錨的，全員都負著傷，名貴的戰甲破破爛爛，傳說中的50艘大船、上千名船員也沒有影子。本地的山賊、黑道聽說了，想著這是個痛打落水狗的好機會，紛紛上船挑釁，卻連「克里克船長」都見不著。

  「鐵壁巴拉」，這個在原作里根本沒怎麼出彩，被山治一腳踢暈過去的「珍珠蚌大盾人」，連他那傳奇而又滑稽的大盾鎧甲都沒用，光憑一身鎖子甲、兩把指虎，就把這些小混混全員揍扁，丟進海里餵了龍蝦！

  這就是好歹還算是個三流強者的「東海前霸主」，跟本地黑道之間懸殊的差距！

  經此一戰，垃圾山也算是徹底服氣了，對克里克可以說是言聽計從，而又唯恐避之不及。要修船材料？有！要吃的？有！要乾淨的水和醫生？雖然沒有，但是哪怕跑斷腿，冒著生命危險溜進哥亞王都里去，只要您多少賞兩個錢，俺們也都給克里克大佬辦到！

  別說，克里克別的沒有，給錢倒還是挺大方。鬼知道這是他從沉船殘骸里收集到的，用他那損壞了的金甲和「大戰槍」換來的，還是中途又去了哪個村子，殺人盈野搶來的？

  總之，「海賊提督」不缺錢！缺的就是養傷的醫藥，以及東山再起的資源！

  垃圾山的民眾們，對這幫海賊可謂是又喜又怕。

  喜的是，哪怕海賊手裡的三五個子，在這用赤貧都不能形容，簡直是瀕死性貧困的垃圾山，也算是一筆橫財了！雖然也有動輒被遷怒甚至殺死的危險，但窮到不怕死的垃圾山民眾們，仍然紛紛出頭，幫助海賊跑東跑西。

  怕的則有兩方面。

  一方面是，這畢竟是哥亞王都底下，國王手裡的親兵可不是吃素的，要讓他們知道這城頭下潛伏了個東海都排得上名號的「大海賊」，怕是會直接當危險因素，連當地民眾一起，再來一次放火屠殺！——雖然不如那聲名鵲起的「草帽小子」，但克里克的威名，畢竟在東海還是傳誦過那麼一二十年的。

  另一方面，克里克這人，可是以詭計、殘暴出名的啊！收他的錢都不踏實，萬一他們把傷給養好了，來個翻臉不認賬，把收過錢的人全趕到一堆，有一個算一個全給砍了呢？就報紙上的那些傳言來說，這貨絕對幹得出來。

  因此，居民們一面對克里克曲意逢迎，另一方面也做著兩手打算，又是聯繫附近的山賊大佬以做制衡，又是做好了萬一局勢有變，躲到深山老林里過兩個月的準備。

  ——哪怕餓死、被山裡的猛獸吃掉，也比被海賊殺了要強。後者可是真的有「殺人取樂」，把屈死的人慢慢拷問，榨乾油水再殺的傳統的。

  「……被野獸殺掉，反倒比被人殺了……強？」

  聽到這話，柳凌霜顫抖著問道。

  對方——蓬頭垢面、面黃肌瘦，樣子像是四五十歲，但據她自稱卻只有二十多歲的女子，聽到柳凌霜的話，不屑地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彷彿柳凌霜在說什麼荒謬的話似的。

  「凌霜。」水晶聽到異響，拉扯著柳凌霜看船那邊。

  砰！

  那是槍響。

  隨後，海盜打扮的人，拖著滿頭是血的流浪者出來，從船頭拋進黑水裡。

  那水也是渾濁，人剛剛沉下去，就找不著影了。

  旁邊也有流浪者推著物資小車走過。

  他們皺著眉頭移開了視線，彷彿身邊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直晦氣的黑貓，或者死耗子似的……

  「……！」

  柳凌霜立刻向水邊衝去。然而，她的身子卻被拉住了。

  不是水晶，是那個面黃肌瘦的流浪女子！

  「放開我！那人可能還有救！」

  「你想連我一起害死嗎，蠢材外地人！」

  「……什麼？！」

  「要做善人隨你的便，別把其他人牽扯進來。」

  說著，流浪女子把柳凌霜推了個跟頭，便搖搖晃晃地鑽進垃圾山，找不見了。

  柳凌霜詫異不解，水晶卻明白了什麼。

  「運起內勁再去，小心冷槍。」

  柳凌霜點了點頭，三下五除二脫下衣服，只留短褲短衣和紅肚兜，便跳進臭烘烘的髒水里，看不見了。

  不一會兒，她拖著那個重傷者上岸，輕聲安慰著那人，沿途留下了污穢的黑色水漬……

  然而砰！

  從船頭上又射來一槍，緊接著又是三槍，以及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水晶縱身向前，揮手擋下子彈。她撿起那如同短矛，綠瑩瑩淬著毒藥的大型槍彈，默然不語。

  「難道！」柳凌霜看向水晶，好像也明白了什麼。

  「嗯……克里克海賊團想要誰死，誰就得死，伸出援手意味著反叛。」水晶點頭道，「這是他們的『規矩』，如果打破，就會受到嚴懲。」

  「好噁心的規矩。」

  「天龍人、哥亞貴族、艾尼路、魚人阿龍、多弗拉明戈、凱多……這個世界，就是建立在這些噁心扭曲的規則上的。」水晶幫柳凌霜抬起傷者，跑到了海賊們追不到的角落，才沉聲道，「凌霜，要怎麼辦？」

  如果是何聞笛或者洛書，大概在這個時候會商量不少對策，然後又推翻，好歹折騰他個四五百字吧。

  但是，這次那倆慎重派都沒在。

  「上得船去，一刀砍翻。」柳凌霜不顧自己泛著臭氣的衣服，幫傷者包紮傷口后，說道。

  「行。擒賊擒王即可，幹掉那個『鐵壁』和克里克船長。至於其他人，事後再考慮處置吧。」水晶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