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一不小心
明明自己已經「隱身」，路奇卻依舊做出了追擊。
這並不奇怪，何聞笛在一瞬的驚慌之後，便即瞭然——
「高手的戰鬥意識」，罷了。
在主神空間對練時，水晶就曾經提出過，「無光瀚海」雖強，但畢竟只是個隱身，並沒有真正消除掉何聞笛的實體，或者暫停時間什麼的。
因此，只要對手能在短暫的五秒間做出反應，「預判」何聞笛的行動，進行防禦、迴避或反擊，冷卻時間極長的這一招，就將失去價值。
事實上，她和葉明珠也的確貫徹這個理念，多次在對練中躲掉過何聞笛的招式。
至於多少算是個「武術高手」的柳凌霜，更別提了。自從第一次被何聞笛嚇到后，那小丫頭一見這招就原地后滾翻，除非先行壓制，否則追都追不上……
這也是何聞笛始終把「無光瀚海」作為壓制敵人後的斬殺技，或者劣勢時的逃生技，而沒有一見面，就用這玩意先捅一刀的理由。
捅到了固然好，但也未必就能致命；起手距離太遠的話，甚至會被敵人靠運氣躲開。而且，這招算是何聞笛最大的殺手鐧了，一旦用掉，她就只是個平庸無奇的刀手。
……平庸無奇，啊。
明明跟路奇只交手了兩招，何聞笛卻在一瞬間，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
速度，也不是完全跟不上。力量，雖然不及，但用刀子的話總有辦法。對方也是血肉之軀，用「武裝色」就能砍傷。
問題是——路奇是「超人」，是為了戰鬥而生的天才，跟路飛、承太郎、奇犽，甚至水晶他們是一類人。
而何聞笛，她的才能也許是觀察力，也許是籌劃和應變，也許是指揮能力……但反正就不是戰鬥。
因為「月步」失靈，身體下墜，何聞笛反倒避開了路奇預判位置的追擊，身體緩緩落下。
本來可以在這個瞬間反刺一刀，但胸口劇痛，呼吸都有些困難，手腕雖然還能動，但倉促的攻擊，擊破不了「鐵塊」吧。
——羨慕路飛。羨慕那種鐵拳對毆幾小時，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地方，卻還是能站起來繼續揮拳的體魄和覺悟。
——也羨慕烏索普。羨慕他雖然號稱普通人，但耐力與意志力也非同一般，擁有一顆永遠不會折斷的心，和五花八門的道具。
至於我嘛……
嘿，還能咋地？
不是超人，就用「普通人」的方法戰鬥唄。
呼，吸。呼，吸。
寶貴的「五秒」無光瀚海時間，何聞笛並沒有花費力氣逃竄或反擊。
視線觀察著路奇的姿態，流血的獸掌，冷酷豹臉上的表情。身體運起「波紋&全集中呼吸法」，調用並不甚強，但確實有意義的自愈能力，止住傷口的流血。
體力，恢復了。
神經也不再戰慄。
頭腦很清醒，像黑夜的清風一樣清醒；眼神也很亮，像天邊的月亮一樣亮。
何聞笛很簡單地意識到，不光自己忌憚路奇，對方也在忌憚著自己。
因為——路奇的表情，並非看穿了「無光瀚海」的樣子。他確實只是憑著戰鬥經驗和本能，才做出那一下追擊的。
「現在」，正是自己壓制、挫敗路奇的最好機會。不會再有下次了。
具體方法是——
「顯形」。
何聞笛在路奇身下現出身形，無光瀚海正好花去5秒。
路奇扭頭，豹臉上有些驚愕，但看到何聞笛胸口的血跡，又露出野蠻的笑容。他雙指連點，彷彿子彈的破空聲，絕技「飛指槍」襲來！
「CP9」中只有路奇，才能把「指槍」打出「嵐腳」的凌空攻擊效果，雖然威力略弱，但速度和隱蔽性卻更勝於嵐腳。
但何聞笛早就料到了這招，因為以路奇這凌空撲擊的姿態，便於打出的確實也只有這個。因此，她「再隱身」。
——把無光瀚海的持續時間用盡，獲得「另一個五秒」！
然後，「月步」！
劃出弧線，轉而躍向路奇上方！
路奇明顯愣住了。
他的戰鬥天賦，讓他看出「剛才那個隱身」是何聞笛作為殺手鐧的保命大招。但正因如此，這麼短的時間內「再用一次」，就讓他的判斷力產生了「一瞬間的空白」，動作也因此停滯了。
好像是《龍王的工作》里，假女二、真女主「空銀子」曾經說過的話吧？
具體記不清了，大意如下——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是因為他們具備普通人不具備的感官，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事。這是他們的優勢，卻也是他們的弱點——因為，那個『感官』可以被誘導，可以被欺騙，依賴『那個』的天才也就可能被普通人擊敗。」
何聞笛反身躍到路奇的背後，揮刃橫斬。
「輝夜」。
其目標是，路奇屁股後面，如同鋼鞭的大尾巴——
砍脖子可能砍不斷，刺身體未必能造成重傷。因此，何聞笛退而求其次，選擇奪走路奇這「最詭詐的武器」。
嚓！
衍生自「水之呼吸·干天的慈雨」的「輝夜」斬擊，是不會造成痛覺的溫柔之劍，因此也是最好的暗殺劍。
路奇的尾巴，與他的身體分離了。
血液還沒有來得及濺出，「無光瀚海」還剩一秒，於是何聞笛利用這一秒，做了最單純，也最有效的一發追擊——
她往路奇毛茸茸的肚子上，掛了枚已經拉弦的高爆手雷。
轟！
何聞笛迅步退開的同時，路奇那邊的手雷也炸了。
濃煙散去，路奇劇烈地咳嗽著，腹部、臀部血肉模糊，臉上也露出不打折扣的痛苦神情。
然而，他可是「羅布·路奇」！年僅十三歲時，便硬扛著海賊船的「正面炮擊」，孤身一人屠殺了整個海賊團的「最強殺手」！
他甚至都沒有花一秒鐘去喊痛，這傷筋斷尾的兩次重擊，也渾然不當回事的樣子。
「……喝！『生命歸還·紙繪武身』！」
他大吼，身體一瞬間消瘦下來，變回和原本人形接近的體格。腹部的出血止住了，眼瞳中的凶暴有增無減，冷冷瞪向何聞笛。
「……招式，用光了？」
「被你看穿了。」何聞笛苦笑。
「那就——」話音未落，路奇的雙拳已經頂在何聞笛的胸口！何聞笛想逃，速度卻比不過對方！
「去死吧！『六式奧義·六王槍』！」
轟！
少女的身形，在天穹下化為碎塊，紛紛揚揚墜入水裡——
「騙人的啦。」
——被擊碎的，僅僅是何聞笛為了借力迴旋，從儲物空間里掏出來的一塊水泥墩。
而她，卻悄然加速，運起曾經擊殺過紅名輪迴者的「流流舞·渦卷之相」，輕飄飄地繞到了路奇身後。
何聞笛什麼時候這麼快了？！
答，不存在的，是路奇變慢了而已。
「紙繪武身」原本就是他為了節省體力、修復傷口，介於「人獸形態」和「人形」之間的一個模式。雖然閃避、靈敏度是所有形態中最高，但「絕對速度」一定會下降。因為失去了一直存在的尾巴，平衡感也會變差一些。
另外，他還剛剛受傷，不可能不受影響。
最後，何聞笛不是還有那招嗎？之前刻意只對布魯諾用了，而沒有用來閃避路奇攻擊的，減速技能「阿比斯的朧霧」。
直接放可能會被警惕，因此何聞笛在這段時間的戰鬥中，一直悄悄放出微弱的霧氣，到現在總算是生了效。
此消……彼長……
何聞笛的速度，原本就不比路奇的全力慢太多，只是在路奇的武技天賦壓制下，完全發揮不出來，一接戰就被動挨打罷了。化被動為主動的瞬間，搶到「那麼一下」先手，也合情合理吧？
「七之型·雫波紋刺突！」
刀刃貫穿路奇的身體。
一刺之下還沒停止，繼續驟雨連珠般刺了下去。
雖然不是每一擊都能擊穿「武裝色」，但也的確讓特工那堅韌的後背血花四濺，發出抑制不住的慘叫——
「鐵塊·空木！」
——路奇在這種時候還能反擊！
他鼓起胸膛吸氣，身體忽然變得像是橡皮球般軟，把何聞笛握刀突刺的右腕反震回來，刀子脫手飛出，手腕也脫臼了！
只見路奇一個旋身，拖著渾身浴血，傷痕纍纍的身體，向何聞笛飛來。他使出了最後的必殺招式，「嵐腳·凱鳥」以及「指槍·斑」。
也就是能夠切裂鋼鐵的超級嵐腳，以及雙手化為千百隻手的指槍亂打……
簡直是……不會倒下的惡鬼修羅！
這就是《海賊王》世界的強者，他們可能在硬實力上並不是很碾壓，輪迴者也能靠自己的屬性與之周旋。但拼到極限時，輪迴者已經彈盡糧絕，他們卻能視傷痛如無物，繼續用最可怕的招式朝你撲來！
「嘿。」
何聞笛苦笑，發動「剃」和「月步」，勉強躲開如影隨形追來的「嵐腳」，卻也把自己的身形暴露在了路奇千手觀音般的「指槍連打」面前。
每一發，都是能夠鑽透人體，撕裂骨肉的獵豹利爪。原著中，路飛雙手尚全，使出他的亂打招式「橡膠機關槍」才能與之抗衡。
而何聞笛只有一隻手——
……所以，好像贏了哦。
「抱歉。」何聞笛歪頭，虛弱地笑了，看向眼前如獸如魔，全身染血的特工高手。「路奇先生，我……『還有底牌』。」
路奇的指槍亂打，這次真的擊碎了何聞笛的身體，少女的身形扭動、崩潰、消失。
然而何聞笛還沒有輸！
——無光瀚海，是斬殺技。只有把敵人逼到最後一擊的處境，用出來才最有效。
——這一點，在與路奇的戰鬥中也是一樣的。
不是用光了嗎？十秒都用完了啊。
不，不對。
何聞笛今天用過三次「無光瀚海」，每次五秒。也就是，一共用過十五秒。
其中，兩次是用現在的這個身體，而另外一次，則是被路奇偷襲重傷的那個身體，是綁架斯潘達姆時用過的。
兩個身體的能力「分別計算冷卻」，換句話說，何聞笛每次戰鬥的限額是二十秒，而現在，還剩五秒。
雖說，如果那個身體「被完全擊毀」，便無法再次調用，何聞笛現在也就徹底死了。
但，回憶下吧。
——剛才何聞笛是「完全陣亡」，才換的身體嗎？
——不是啊！
——是她為了行動方便，主動更換的！
——事實上，那個身體雖然軀幹、腳踝受傷頗重，但並沒有危及生命！
替身「水畔的影月」，切換身體。
身體浴血的何聞笛，出現在剛才閃避嵐腳的路線上，也就是路奇的身後。
隨即發動了「無光瀚海」，路奇毫無察覺。
嘛，兩個身體都傷成這樣……怕是要被水晶抱怨、被明珠調侃、被剩下兩個擔心了……
不過，管他呢。
她聳了聳肩，視線瞄向身下。
那裡，平靜的海面正湧起波濤，兩個小小的身影正極速撲來。
揮舞大刀的柳凌霜、觸手環繞的葉明珠。
——謝謝你們來援救。剛才也瞄到了一點，如果我是徹底沒辦法的狀態，一定會向下逃去，徹底接受你們的支援吧。
——但既然已經打到這樣了，運氣也好，實力也罷……
——一不小心，我何聞笛把路奇「單挑打敗了」，也是沒辦法的事，對吧？！
何聞笛從儲物空間里抽出另外兩把刀，是她最初進入「全職獵人」世界時，從主神商店買的量產短刀。
省著沒丟真是太好了。
嘛，雖然也有掏槍這個最後選擇，但之前想好了要留到「德雷斯羅薩」，這次就算了吧……而且，路奇這傢伙反應敏銳，用槍恐怕反而會被閃開。
這一大堆思考……其實也不是何聞笛一瞬間想到的啦。在想到后一半時，她已持刀出擊。
「雙刃——『水面斬』！」
水之流法中最樸素的一擊，斬斷了路奇的背脊，將他「迴光返照」般的反撲徹底打斷。
何聞笛的腳也是傷著的，維持「月步」就要花全力，因此無法追擊，只能刀柄一擊，把路奇轟飛出去，讓他跟遠處的卡庫一樣墜入大海。
「咕……」
路奇還有神志！從他周身散發出來的煞氣，瀕死反殺的意志，甚至讓何聞笛、葉明珠、柳凌霜都不敢深追。
只能目送著他墜入海中，濺起幾人高的水花，碧淵深處不知其所蹤。
「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咱們又不是來殺人的，惡魔果實拿到就行。」
何聞笛嘆了口氣，全身失去了力量，向下墜落。
水晶總算趕到，將她攔腰抱起，救下。
由於遭遇了「CP9回援力量」，變得意外激烈的司法島一戰，終於畫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