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誰的窮途
交託後事，化作能量，捨身突擊——
光從感官上，似乎很像是「犧牲」。
但「犧牲」，卻是水晶最討厭的辭彙之一，她沒有一分鐘、一秒鐘、一瞬間——考慮過這個看似崇高，實則是在承認自己弱小的命題。
洛書沒有回應，可能有許多種原因。死亡、受傷、信號屏蔽，又或者，只是在策劃別的行動，做好了接應的準備。
如果要逐條分析到這些，未免也太難為人了些。
因此，水晶在做的，只是她一直以來不斷重複的工作——以自己平凡剛正的突擊，為「上限」更高的隊友們開闢道路，僅此而已。
直接贏了也不是不行。
懷著這樣的念頭，水晶讓自己化身的光翼迎上刀光。
斬——！
米利亞的刀更利，水晶的身體立刻就被切開了，她的第一次衝撞攻擊則錯失了時機——但是，沒關係！
啟明大陸壓箱底的這個「肉體能量化」，可不是鬧著玩的！雖然持續時間只有短暫的數十秒，但在這段時間裡，水晶是貨真價實地——化成了微不可察的閃光粒子！
米利亞的刀再強，也是實體攻擊，根本斬不到化為薄霧的「無數粒子」！
水晶迴旋翻飛，再度追向米利亞的刀光。
「虛體化！」米利亞用生疏的術語讚歎，「你們這些丫頭，還真是不容小視啊！可惜，這方面的對策——我是有的！」
——不愧是高級的「獨行輪迴者」！水晶暗嘆，凝神！
「犬王！噬光模式！」
米利亞雙手快速揮動，召喚出兩隻惡犬！這些犬在空中盤桓兩秒，便張大巨口朝著水晶撲來！
在高速的追擊下，水晶努力扭動避開犬的攻擊，卻仍然不慎被蹭到了兩處。與它們尖牙巨口接觸的地方，光粒彷彿墮入深淵般被吸得無影無蹤，受傷處溢出鮮紅色的血光！
即使在這個狀態下，水晶依然有痛覺，不如說，比神經傳導時要更加錐心刺骨！她只得摒除了多餘的雜念，將心神專註在追擊、撞落米利亞上，努力跟上他那仿若「瞬移」的高速飛翔。
上升、盤旋、忽地回飛……米利亞似乎猜到了，或者說看穿了水晶的這個狀態無法持久，因此將注意力集中在拖延，耗盡她的力量上。
眼看著水晶的專註力和魔力就要耗盡，這次捨身的攻擊要無功而返——
而局勢，就在此時起了變化。
突風。
輕盈微涼，直指天頂的升風，突然在四周捲起。
水晶立刻察覺到了，這是自己的魔力！或者說，是洛書丟出的「紅拂女」！
——洛書！
四周的紫霧散開了，被突風吹散！
米利亞的動作突然遲滯了，飛行的速度一下子慢了許多！他「咕」地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紅彤彤，似乎裝著血的小瓶子，便要播撒！
水晶猜到了，這一定是他剛才那個「噴血造霧」的把戲！怎麼會給他機會！
「晨光！」她呼喚由金屬材質構成，原本會成為弱點而沒敢放出來的替身，讓這隻白銀小鷹牽扯著自己，在「光翼」的基礎上再次加速。
——沖啊！
——擊潰他！
「切——！影流聚體！」米利亞悶哼一聲，面對斬擊無效的局勢，他讓「影犬」附在自己的身上，把整個身軀化作黑影！這樣，他全身都是能吞噬「光」的體質了，水晶的能量之軀衝上去，就是飛蛾撲火……
——誒？為什麼水晶要用能量身體衝上去呢？
水晶的反應比米利亞快。
她忽地一抖，身上的光芒熄滅了，「光翼」也消失了。少女的身體變回了原狀，速度卻依然不減，像是一顆硬邦邦的小流星，徑直撞入了米利亞的腹部。
轟飛。就連米利亞好不容易掏出的鮮血小瓶都被震飛到空中。他在向後疾飛的過程中，雙指點向小瓶試圖引爆，水晶卻用最後的力氣抓住了瓶子，運轉冰之魔力，直接把那些血液凍成了冰坨！
隨後，她的力氣也用盡了，來不及追上米利亞便向下栽去。與此同時，在重重地落到塵土飛揚的地面上，掙扎著爬起來的米利亞面前，出現了另外兩個少女的身影！
不是何聞笛。何聞笛甚至還沒來得及趕到。
這兩人是柳凌霜和洛書——不再是青銅化身，而是本體登場，額角、手臂上密布著細小的血痕，眼鏡也碎了半邊的洛書。
「用我的青銅絲反擊我……這的確是很不錯的主意。差一點就死在地洞里了。」洛書平靜地說道，彷彿剛才在地底下慌了神的不是她似的，「不過，我們家副隊長的無心插柳，似乎創造出了讓您想象不及的局勢。」
「副隊長……？」
「把你撞到這兒來的那孩子。」
「哦，她啊。」米利亞苦笑道，看向水晶倒地的方向，「一開始發現她被『雪狐』差點幹掉，還以為是個打輔助的呢。遇強則強啊，那孩子。」
「不，」柳凌霜突然插話，「也許只是您的『強大』，已經被我們破解了。」
「……」米利亞仰天不語，神色凝重。
洛書似乎也不著急似的，沉聲開始解釋剛才發生的事件。
「我能從地洞中脫身的理由是，副隊長她救了柳柳。而柳柳手上的『大蛇薙』，能夠調用所有『惡魔果實』的力量。其中之一『門門果實』，能夠穿梭空間，我剛好會用。」
「大概，副隊長她在跟你交戰的時候，也已經發現了這個援救我的手段。所以，雖然用『門門果實』能更快地追上你，她卻只用了相對冒險的高速飛行，把果實的使用權留給柳柳。」
順便一提，這裡倒是她把水晶看得太高了。事實上，水晶只是單純地還沒練好「空氣開門」的技術，怕失誤罷了……
等她練好，自然會用的，那又是后話了。
至於現在……
米利亞粗重地喘著氣。他的本體並不像分身那樣堅不可摧，事實上，水晶的兩次攻擊，已經給他這B級輪迴者的身體造成了很大的傷害。雖然從來沒這麼狼狽過，但他仍然相信自己有「牌」可打，只是趁著交談之機略作喘息。
他瞟了一眼悠遠的山丘廢墟，嘆息一聲，悄悄掏出袖子里的鮮血瓶——
蓬！
刷！
紫霧從小瓶里爆開的瞬間，突風便由地而起，將還未散開的霧氣盡數吹上天空！米利亞震驚地彈身站起，卻發現洛書和柳凌霜早已凝神立在他面前，擺好了戰鬥架勢！
「他……技止於此了！」洛書扶扶歪斜的眼鏡，下了判斷，「柳柳！隊長說不用等她，在突風結束前解決掉對手！」
「得令！」柳凌霜旋身，從包里掏出剛才提到的「大蛇薙」——一把細刃東洋刀，瞅准米利亞身形的破綻，縱身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