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雪國（其一）

  在「雪國」那邊看上去，是輕而易舉的突襲。

  何聞笛衝鋒了，何聞笛丟出了黑水晶，何聞笛撤走了。

  甚至還有餘裕露出挑釁的微笑。

  然而，何聞笛為此做的準備、支付的代價、承擔的風險，卻遠遠比「看上去」要大許多。

  首先，經過洛書用「金屬觸手」進行的沿途觀察，也通過沿途的不斷移動和試探，何聞笛她們已經確認，對面具有強力的環境感知能力。跟「見聞色」類似，不需要直視

  掌握這強力感知能力的，應該就是那個看似滑稽，騎在敵方隊長脖子上的槍手，那個眼鏡模應該就是報中的「雪豹」吧？

  他的感知能力，很明顯在「黎明之花」全隊之上，而且強得不是一點半點！正常的突擊一定會被先手發現、先手攻擊，別掏出黑水晶開啟功能了，恐怕就連靠近他們兩人都做不到，會先被魔彈壓制，再被冰霜寒氣完全凍結吧。

  想要突破他的感知能力打先手，除了「無光瀚海」外不做他想。

  而且，這裡還有一個關鍵——對方是富有經驗的輪迴者，一旦感知到何聞笛的氣息「從有到無」，那麼哪怕略微狼狽，他們也可以先後撤，再做打算。而何聞笛在10秒內能移動的距離是有限的，只要被這樣拉開距離，突襲就立刻宣告失敗了。

  因此，決不能做「突然消除氣息」的簡單突進。必須假裝自己這邊「五人全齊」，讓何聞笛作為「第六人」，從頭到尾都隱形著衝鋒，才有成功率可言！

  辦法嘛……還是對付DIO時用過的那招，「藏在儲物空間里，開啟『無光瀚海』后再鑽出來」。這次配合何聞笛的是葉明珠，而房間中貌似「慌了神，不斷移動的五人」，則除了一個是葉明珠本人外，剩下四人都是她縱下的鬼。

  即使做好了這樣萬全的準備，「雪國」的戰術素養仍然在何聞笛的意料之外。

  何聞笛本想開啟「10秒」的無光瀚海，5秒衝刺，丟下水晶，再用5秒返回，最大程度上節約自己的能力的。結果，「雪國」並沒有忽視被先手襲擊的可能，一直都謹慎地跟她倆所在的大屋保持一定距離。即使是何聞笛那C級輪迴者的高速，趕到他們邊也要花將近10秒，返回可就沒轍了！

  雖然影立刻自殺，換個體，回溯位置」這種異類手段，但對方是從未見過的強敵，何聞笛可不想在這兒就把自己的「最大底牌」給打了！

  於是，她不得不採用了折中的方案。

  「主體」的10秒潛行用來接近對手。然後，切換體，再開啟「副體」的無光瀚海。副體的敏捷度要低一些，沒法及時趕回安全地帶，但何聞笛在出發前，便將「線線果實」的線一段系在自己腰間，另一端掛在了葉明珠的觸手上！

  葉明珠只要默數10秒，將觸手上的線往回拉扯就可以了。何聞笛的能力是「隱」，並非「真的不存在」，只要拉扯這根線，便能讓何聞笛以最快速度回歸房間內。花費時間，約5秒。

  也就是，何聞笛共計20秒的「大招時間」，這一下子就給花去了15秒左右。而且中途還不得不現形一次，暴露了自己的「相貌」和「潛行手法」。

  看似佔盡主動，實際有苦自知啊……

  而且——

  如果「雪國」毫無反應，任由何聞笛她們施為，恐怕也沒人會相信吧？

  事實上，何聞笛僅僅現了那一瞬，便感覺到「魔彈槍」的紅外光點，和刺骨的冰霜魔力同時向自己撲來。

  砰！

  嚓！

  魔彈的聲音嗖嗖地響個不停，有幾發就擦著何聞笛的頭皮和側飛過。

  爆發的冰霜緊追著何聞笛向後飛湍形，像是冰龍狂舞，幾乎只差那麼一點兒，就要把何聞笛凍成冰雕了。

  冰霜甚至直接刺破了房間的牆壁，一路凝凍過來，直到葉明珠前才停止蔓延。

  回歸到葉明珠邊，何聞笛心有餘悸地嘆息，「……幸好你時間數得准。」

  「幸好過去的是你。」葉明珠搖頭道，「沒贏兩條命』，這麼搞太冒險了。」

  「但實在不行，風險該冒也得冒——啊，攻擊停了！『黑水晶』生效了！」

  何聞笛注意到魔彈的槍聲停止，欣喜道。

  ——A級道具「黑水幻鏡」，其本體便是這枚黑水晶。而它的資料，在主神商城中是查得到的。

  ——其功能為，對黑霧包裹的目標施加幻覺，映出他們自己，或是周邊人員的「黑暗倒影」，導他們互相攻擊。如果配合高明的幻術能力，還能在幻境中加入其他的元素，進一步迷惑或是恐嚇對手。

  不過，可惜的是，何聞笛隊並沒有幻術師。

  能做到的，也不過就是映出「雪雉」和「雪豹」的怪物倒影，牽制他們一時罷了。「黑水晶」的能量也所剩不多了，它映出的幻境，很難真正困住A級的輪迴者。

  事實上，葉明珠快手快腳地到門口看了一眼，面容便已是嚴肅不已——

  「不行啊，他們兩個，根本就沒有互相攻擊。甚至也沒有攻擊想象中的『怪物倒影』。那個槍手在用無人機防禦，咱們偷襲也沒機會，而冰法師，直接開始對周圍無差別凍結了……」

  「那是，最好的對策。」何聞笛悵然道，「防禦，然後不管黑水晶在哪兒，直接用範圍攻擊將它摧毀，幻覺就會自然解除……這就是，戰鬥的經驗嗎？」

  「試探攻擊？」葉明珠猶豫道。

  「當然要試了！……只是，我不抱什麼希望。」

  果不其然。

  面對「A級道具」所製造的幻覺，「雪雉」和「雪豹」確實是被困住了，但，何聞笛和葉明珠，竟赫然拿兩個「被幻覺所束縛的對手」沒有辦法！

  她們兩人踏著地上殘留的冰刺，謹慎地靠向原地不動的兩人，試圖發起中遠程的攻擊。但「雪豹」早已派出的無人機聚在一起，化作一面「盾」的形狀保護著他，而「雪雉」邊則涌動著堅實而危險的冰霜寒氣，像是球體將她包裹！

  無論是葉明珠拋出的薔薇、毒液、掃的衝鋒槍彈，還是何聞笛的劈空斬、絲線攻擊，全都被這兩項「自動防禦」攔下，連攻擊到敵饒本體都做不到。

  「必須得近了。」葉明珠咬牙道，「我用最強的毒劑，你隱繞到死角砍。不然，沒機會……」

  「不。」何聞笛忽地搖了搖頭，面色灰暗了兩分，「也許，得放棄了。」

  「……什麼？」

  噼啪！

  什麼東西裂開的聲音。

  忽地，一枚冰霜飛刃凌空來，貫穿了葉明珠的肩頭！

  她吃痛冷哼一聲。而凍氣則從她被貫穿的傷口開始，順著血流蔓延，讓她的整隻左臂都變得蒼藍僵硬，無法動彈了。

  「該死！」

  葉明珠低吼一聲，毫不猶豫地用觸手劈向自己的左手，將整隻左臂斬下！也虧她反應及時，不然一旦血流到全，她整個人都要被凍住了。

  而何聞笛早在一瞬之前，便意識到了發生的事態。理由是——她發現敵方法師「雪雉」的肩頭晃動了一下，極其不明顯的一晃，卻讓敏銳的她，本能地生出了不祥的預福

  ——對方，用超乎自己和明珠想象的速度，完成了對「幻覺」的破解！好不容易起效的「A級道具」，剛剛用上就報廢了！

  而正面戰鬥的話，暫時來——是毫無勝算的。

  因此，何聞笛的決定也做得特別快。

  抓住葉明珠，開啟「無光瀚海」。

  何聞笛現在用的是脆弱遲鈍的「副體」，論絕對速度一定比不上葉明珠。

  於是，她整個人躥到葉明珠的背上，只了三個字。

  「明珠！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