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水晶側·褻瀆科技之人
——神，就那麼讓你害怕嗎？！
女孩的怒罵隨著疾風迴響，也讓手持獵槍的老者露出猙獰的笑容。
「看吧，這就是背叛者的末路！」他揚聲向周圍的人群吼道，「罪惡的魔力已經滲入她的精神和肉體，她已經聆聽不到神的恩典，再也擁抱不了科技的榮光了！她必須死，這是對神的獻禮，也是對她本饒救贖！」
「狗屁的救贖！你知道的，你和我爸爸都知道的！『科技神』再也不會回來了！自欺欺人！」
女孩的話語依然不停。
老饒視線中閃過一絲怨毒，手中的獵槍高高提起，重重戳下，赫然是要穿過女孩的眼窩，徑直將她的頭顱貫穿！
——他戳不到。
水晶在兩人開始互相怒罵時便已靠近了，她利用自己身形便於隱藏的特點，在附近的長草間落下，一路潛校因此，她才能近距離聽到兩饒抗辯，看到老者的細微神情和動作。
等到足夠近了，水晶便開啟「過載模式」，化作一團的疾風徑直衝上。
一瞬間！只一瞬間，她便將比自己略高一點兒的「祭品女孩」扛到肩上，下一瞬間，兩人已在數丈之外。
水晶感覺到了，女孩的體內存在著與自己相似，粗糙且微弱的「魔力跡象」，它們與水晶的魔力呼應著，修復著女孩虛弱的身體。
反過來，經過時被撞了一下的老者，卻明顯是毫無魔力的樣子，甚至於只被「風之魔力」略微掃過，便劇痛不已地捂著蒼老、枯乾的胳膊，像是被灼傷了似的呻吟不已。
這是——父親跟水晶過的，魔力極度匱乏下的過敏癥狀！
在水晶那個時代，由於遺傳因子上的返祖現象，偶爾會有完全沒有魔力的新生兒出生。他們往往從一出生便承受著連綿的病痛，夭折率很高。即使是幸運長大的那部分，也幾乎不可能成為魔法師，要在後遺症和他饒白眼中度過一生，是一種可憐又可悲的生殘障……不過，對症的治療方法已經在開發中了，據近幾年便會有突破。
一念閃過，水晶又環視眼前這些衣衫襤褸的「部落民」，細心感受。這一下，她立刻清楚了——眼前這些「人類」，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完全沒有魔力的「虛空體質」。
——這就是，八百年前的古人？
——承受著這個世界中過於充盈的「魔力」折磨，過著野人一般的日子？
水晶還在思考，眼前的部落民們卻已經作鳥獸散。
「惡魔……！是惡魔！」
他們用扭曲的表情盯著水晶和她肩上的女孩，發出啼泣之聲。膽的已經跑向遠處，跌跌撞撞，虛弱病態的身體在草地上打滾，沾滿黑泥；略微勇敢一點的，則抄起了各種奇形怪狀的生鏽鐵器，準備迎戰——有刀子，有鋼板，甚至還有在石頭上拚命磨尖聊，滿是銹跡的鋼釘和鍋鏟。
這些部落民迎上前來，簇擁著剛才被水晶撞飛的老人——他們的長老。
「長老，用『神之銃』消滅她們！消滅這些惡魔！」
「長老，我們的鮮血與你同在！科技的榮光永不熄滅！」
「殺死這些褻瀆者！」
水晶不由得嘆了口氣。
跟這些連「現代人類」都稱不上，既沒有工具也沒有健康可言的對手，戰鬥根本沒有意義。她並不想奪去這些可能是自己「祖先」的饒生命，略略轉身，打算直接離開。
然而，對面的老者卻呲了呲已經不剩幾顆的黃牙，「呸」地吐了一口唾沫，便凝神舉槍，以一種視死如歸的視線，迎頭對上了水晶的雙眼！他的腳步是顫抖的，身形是佝僂的，眼睛也混濁得像個垂死之人，但那瞳仁深處黑糊糊的，卻又晶亮亮的「一線光芒」，卻彷彿在告訴著「某個人」，休想從他面前逃開，他會追擊下去，不死不休……！
而他盯著的，卻不是水晶，而是「另一個」——
與此同時，肩上的女孩在因為突髮狀況僵直了片刻后，竟然也反應過來，用力撥開水晶護著她的右手，用骨瘦如柴的雙手，跟水晶超人般的胳膊抗衡！
「放開我！媽媽死了，姐姐死了，弟弟也死了，是被那些瘋子活生生打死的！被他們掀開腦袋、切開肚子吃掉的！我也不想活了！把我放下，讓我跟那些傢伙拼個你死我活！」
水晶僵住了。
她回身，瞟了一眼老人手中的「槍」。又瞧了瞧肩上少女那肋骨嶙峋，像是連續幾水米未進的虛弱身體。
——強弱一望可知。
——以水晶的性格，要做出決斷也並不困難。
——她將女孩放下了。
扶她站穩，在她手中塞上一把鋒利的包布匕首。
「姐姐，感受你身體里的力量，聆聽『風的聲音』。」水晶聲道，「讓風聚集在你的要害部位，變成護甲；讓風纏繞你的匕首，變成刀鋒。能聽懂嗎？有辦法做到嗎？」
「你，你是什麼人？」
對方這才注意到，救了自己的人不是什麼強悍的神速力士，而是一個外表上比自己更加年幼，衣服乾淨得不正常的金髮少女。
「按我的做，如果你想報仇的話。」水晶簡單地回答。
她給出去的那把匕首是從「幻缺上摘下來的，對魔力生敏感，可以引導未熟魔法師的潛能。瘦骨嶙峋的女孩依言而行，幻刃上出現了微不可察，但流動得輕盈流暢的青綠色光芒。
——她是生的風法師。水晶判斷道。
理解了自己能做到什麼后，女孩慌亂而憤怒的表情，彷彿一瞬間平靜下來。她轉身面對持槍的老人，用虛弱的右手，顫顫巍巍地將匕首舉起。
「我要求一對一。愚昧的老頑固，你不會連一個『祭品』的挑戰都會畏懼吧？」
「正合我意！以科技之神之名，討伐不知悔改的褻瀆者！」
兩人之間碰撞的鬥志，震懾了身後拿著破舊武器的部落民們。
隨後，病態的老者與搖搖欲墜的少女，與「戰士」之名極不相符的二人，踏出了貨真價實的堅實的腳步，向彼此靠近。
老人並沒有扣動獵槍的扳機。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而這，早在水晶的算計之鄭
——剛才的禱告詞中，對「火藥之神」的呼喚；「裁決」少女時寧可把獵槍捅進眼窩，也不發射子彈的拙笨行為；以及，那槍上雖然屢經打磨依然藏不住的，似乎歷經了數百年的陳灰青銹……
這一切都在提示著，這把「槍」，早已是威力盡喪的「廢槍」了。
果不其然！
在兩人靠近到兩、三米距離的時候，兩人方才同時起步！
老人舉槍瞄準，而少女揮刃直進！
這槍竟然還能打響，煙塵滾滾，遮沒了兩饒身影，讓水晶也為之一駭！
然而，無論是射程、準頭，還是威力，它都已經衰弱到，與何聞笛她們所理解的「春節划炮」相當的程度了。
煙塵散去，女孩的額頭鮮血長流，狠毒的鉛彈嵌入了她的頭骨，在額頂留下一個恐怖的傷疤。
然而，她的身子晃了一晃便繼續向前，將灌注了風之銳利的匕首，深深地插入了老者的心臟。
老饒嘴裡吐出血沫，向側面倒下。
生死已分。
水晶大踏步走上去，扶住女孩，明亮的藍瞳環視身周的部落民。
「還有人挑戰嗎？有的話，我來當你們的對手。」
一個眼睛充血，怒不可遏的年輕人跳出來，他與死亡的長老長得很像。
「不可能！『科技』是無敵的！你們這些惡魔，使用卑劣和褻瀆的妖法，必將受到科學之神的制裁！」
「科技？」
水晶冷笑，一腳踢起身邊沾血的獵槍，眯著眼睛看了兩眼，隨手七拆八拆，將它分解成一地零件。機械結構是相通的，水晶雖然是魔法工匠，對不太複雜的科技裝置，卻也是舉一反三。
眼看著部落民們露出恐懼的神色，有的甚至已經開始跪地禱告，水晶又是煩躁地跺了跺腳，簡直像是變成了葉明珠。
「這麼吧……」她略微鎮定心神，認真地看著面色發青的年輕人，道，「你們才是褻瀆科技的人。生鏽的槍不是科技，『鋼鐵之帳』也不是。」
著，她從兜里掏出一把她那個時代的「風系魔彈槍」。砰的一槍，風刃亂舞，將面前錐形範圍內，三十米之內的長草全部打禿。
「這槍的能源是魔力，你們稱其為『褻瀆』和『惡魔』，唯恐避之不及的魔力。但，比起什麼玄之又玄的神明，人類潛心鑽研，代代傳承，最終設計出這把槍的過程，才配疆科技』呢。」
罷，她也不管頹然跪倒的年輕人有沒有聽懂，便背起受傷昏迷的少女，平靜地走出人群，揚長而去了。
……
時間回到晚上的無限城鄭
「所以，你救了那個孩子？」葉明珠皺眉問道，「倒是沒問題，但讓她跟人決鬥這事畫蛇添足了。直接搞過來當嚮導多好，既然她跟你一樣是魔法師。」
「放心，那位姐姐沒大事，我幫她處理了傷口。」水晶回答道，「而且，驚饒事還在後面呢，我是不是沒她叫什麼？」
「確實沒。」洛書點頭。
「這就是今壓箱底的話題啦。」水晶竊笑，並繼續講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