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四節 易娭毑的誤會

  中西醫結合科在腫瘤醫院的12樓西側，佔據著半層樓，與東側的放化療中心共用一扇進出的大門，兩個科室的分界線也就是一條走道，不熟悉的人往往將兩個科室的病房混為一談，搞錯了房號的事時有發生，大家都是來治病的，自然也不會因為搞錯了房號，被人看一眼或者被探問一聲而生出什麼煩惱的，相安無事是最好的美德。

  秦石又到中西醫結合科找聞濤與易娭毑聊天來了，一到病房，易娭毑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向秦石招起了手，秦石對這個老頑童特有好感，就走近了，看她又要講什麼笑話。

  易娭毑倒不是講笑話，而是十分歡喜地說：秦大哥，你堂客和你兒子找你都找到我們病房裡來了。

  易娭毑的話還未說完，秦石就想打斷她的話頭，「易娭毑，您老又拿我開耍，逗我開心吧？我還沒成家呢，哪來的堂客和兒子？」。

  「我都七老八十了，我怎麼會逗你，不是你兒子，怎麼跟你長的這樣像？你是沒看到，他那眼睛跟你的眼睛硬是一模一樣；那個女的，跟你蠻有夫妻相，我老婆子眼睛好著呢，看人一般不會走眼的」，易娭毑辯白道。

  秦石生怕易娭毑聽了他的話心裡不舒服，就笑著對易娭毑說道，「易娭毑，天下長的像的人也不少的，不奇怪哦」，他嘴上說著，心裡卻在嘀咕：「真奇了怪了，我會有個兒子？」。

  這個時候，一個年輕人進了病房直接走到了2013床床頭，正往床頭柜上放置水果。

  坐在床上的易娭毑一眼就看到了他，氣呼呼地對秦石說，「秦大哥，你自己看，他來了，你看我老婆子會騙你不成？」。

  當這個年輕人活生生地站在秦石的面前，秦石好久好久說不出話來。這是秦石第一次看到羅子成，此時的羅子成一身西裝革履，渾身無處不洋溢著陽光，英氣勃勃。

  秦石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孩子怎麼和我似增相識，尤其他那時不時用食指頂一下鼻翼的招牌動作，這是過敏性鼻炎患者的特有動作，他太熟悉不過了，自己就是這樣的一個過敏性鼻炎患者，無法根治，這是他家族的遺傳。

  「奶奶，您知道我爸我媽他們到哪裡去了嗎？我爸就是這個床的羅躍進」，年輕人的聲音悅耳又富有磁性。

  「羅躍進？我的大哥也病了？」，秦石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天自己的大哥、藍心的丈夫羅躍進也住進了這家醫院，而且就在自己同一層樓內，心裡就如放了一個響炮，砰地一下刺痛起來。

  耳邊易娭毑的聲音還是傳了過來，「小夥子，你是羅大哥羅躍進的兒子，剛才和你一起來的是你媽？」

  「是呀」，年輕人回答道。

  「哦，剛才護士把你爸叫走了，你爸去護士站了，你媽去一樓大廳繳費去了」

  這一下，輪到易娭毑與秦石兩個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一齊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彬彬有禮的笑容。

  三個人都笑著。年輕人的笑是愉悅的，易娭毑的笑是尷尬的，而秦石的笑呢，他覺得自己臉頰像注射了麻藥一樣笑得這般僵硬。

  秦石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好兄弟、老同學、自己的班長羅躍進也剛剛住進了這個醫院，他要不要緊呢？早期還是晚期？藍心呢，她是大哥躍進的妻子，當然在陪伴著大哥啦？二十八年了，一直不願直面相見的人近在咫尺，從現在起卻不得不天天相見了。

  「真是造物弄人啊 」，秦石深深地吁了一口氣，默默的回他的病房去了。

  回到病房，他還在想著剛才的情景。這個年輕人怎麼和自己長得這樣像呀?他難道真像易娭毑說的那樣是自己的孩子？但這樣的結果有違科學的原理啊？自己和孩子的母親僅僅只有一次半途而廢的親密接觸，怎麼可能會結出果實？自己昨天還偷偷地尾隨著藍心，看過藍心，不想今天卻要在病房裡相見了?躍進大哥怎麼也得了癌症啊，他家本來就拮据的經濟又要雪上加霜了，缺錢倒好說，我可以暗中幫助，但躍進大哥的心態怎麼樣呢？病情進展到什麼程度了呢？這樣都是讓人揪心的問題，秦石急切地想要了解到全部的答案，否則，自己懸著的心又怎麼可以放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