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三確定數據沒問題后,一人一統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啊這……也太低了吧。講道理,她以為最差也會是個正數來著。「我記得,穿越者可以單方面終止任務的對吧。」虞穗穗問道,她記得是可以的,只不過終止后要額外多做三個世界的任務。023滿臉驚恐:「宿主,你不會是要回去吧?」難道是被任務對象的好感度氣得……可這又不是他一個小系統造成的,統統冤枉啊QAQ。「這任務我不做了。」雖然有點意外,但無所謂。她已經決定跑路了。遇到做不到的事怎麼辦?當然是換一件事情做啦!去做那種真正的新手任務,根本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這種自創劇情自創人設的任務難度都不低,通常來說都是屬於那些經驗豐富的穿越者們,反正總歸輪不到她一個新人頭上。她徹底悟了:謝容景真的很難搞。而且他現在隨時會黑化,完全就像一顆炸彈,還是爆炸時間不定的那種。虞穗穗不覺得自己有多麼天賦異稟,能第一次穿越就完成這種高難度任務。你看,事實不就是這樣嘛。-50是什麼概念?大概類似於就算她現在死在謝容景面前,對方也沒什麼大的心理波動……也不對,他不是在月凝橋上救過自己嗎?虞穗穗剛想明白的腦袋又呆住了。隨即她又想:算了,管他當時怎麼想的。既然搞不定謝容景,那就搞定自己,從哪裡跌倒就在哪裡躺下。這種高難度任務,失敗就失敗了吧。「宿主,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023措辭相當小心:「只有難度為中等以下的任務,才能隨便結束……」虞穗穗:……?你在逗我。「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啊!」眼看著宿主的不滿值一點點飆升,關係到自己是否會被舉報,023勸慰的相當賣力。「宿主你想,如果你完成了這次任務,不僅可以轉正,還會被評為穿書局的優秀員工!哪個新人有這種待遇?」嗯嗯,我謝謝你。你說得對,別的新人確實沒有這種待遇。「真不能結束?」「真不行QAQ!」好吧,那有機會成為優秀員工也不錯,虞穗穗安慰自己。不是她對優秀員工有多感興趣。主要是現在這種情況,除了繼續在這個世界呆著,倒也沒什麼別的辦法。既然沒有辦法,那不如想點開心的,比如給自己畫個餅。虞穗穗同學再次展現出驚人的好心態,當然,也可能是「隨便吧都可以」的鹹魚風格。就,走一步算一步唄。她想。大不了就是任務失敗,誰怕誰。023又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這個世界,虞穗穗起身,面無表情地端起那碗葯走出房間倒掉。一旦她徹底躺下,就沒什麼能再打倒她。*這一躺,就是小半個月。虞穗穗過了兩周的腐敗大小姐生活,將茯苓和另外幾個掌門爹派來的侍女打發走後,她完完全全就是想幹嘛的為所欲為狀態。她會睡到中午起床,享受天照門的特色菜,然後下午要麼在南峰到處走走看看,要麼在院子里彈彈琴看看修仙界的話本,和小侍女們聊聊天啥的。就當來度假了。中間聽白霜他們講了個八卦,似乎是那兩個疑似算計過謝容景的外門弟子死了。聽說調查結果已經出來,是兩人鬧了些什麼矛盾,一個把另一個用金系靈術捅死後,又用水靈術溺死了自己。雖然自己把自己溺死這種死法聽起來有點詭異,但現場確實沒有第三個人留下的靈力,也就結案了。虞穗穗一手拖著腮,一手吃著類似櫻桃的靈果。這事兒怎麼看怎麼都不對勁,他們不是只需要關禁閉和交罰款么,怎麼還互相傷害起來了。還是這種他殺他他不殺他他自殺的大劇。不知道和謝容景有沒有什麼關係,虞穗穗糾正了自己先前錯誤的評價:這位並不完全是個小可憐,他一定有某種別人都不知道的攻擊手段。但是,她現在十分的淡定。完全沒有先前以為謝容景殺了人時的緊張。不得不說,人的潛力是無限的。或許不逼自己一把,永遠不知道她的極限在哪。以前還會對此稍稍警覺,但當她知道謝容景不僅會殺人還會隨時黑化后……她的神經已經在跌宕起伏中逐漸趨於平穩。然後就,突然看淡了。就像一個身無分文的人欠了兩萬塊,一定會認真打工努力還錢。但他要是欠了兩個億,那心態上就等於沒有欠錢。所以,虞穗穗的心情竟詭異的平靜了下來,甚至比一開始還自在。還是那句話:只要自己躺得夠快,就沒人能打倒她。虞穗穗悠哉悠哉又過了三兩天,這天下午,院子里來了一位探望她的靈修。來人正是北峰的牛執事,實際上,這是他這半個月內造訪的第四次。這人似乎已將虞穗穗視為了自己的大腿,隔三差五就帶著點小禮物什麼的前來孝敬,有的虞穗穗不喜歡,有的她還挺感興趣,比如上次送來的一種類似西瓜汁的靈液,她就覺得很好喝。看在西瓜汁的份上,她願意勉為其難將牛執事從「執法堂的傻逼」這個範圍中抹去,因此態度還算和藹:「下午好,牛執事。」牛執事:……屬下真的姓馬……一通寒暄加上馬屁后,牛執事終於扭捏地進入了正題:「實不相瞞……屬下最近是吃不好睡不好,您看我這臉,是不是都瘦了一圈?」有嗎?虞穗穗眨眨眼,怎麼看怎麼還是那張圓臉。她沒出聲附和,但牛執事的臉皮一向夠厚,他自然地接了下去:「大小姐應該知道,三個月之後就是門派慶典了……」她還真不知道。門派慶典,那是什麼?虞穗穗翻了翻原主的記憶,發現和別的門派不一樣,天照門開會的頻率格外高。不僅有門派慶典,還有門派大比,外門弟子晉陞內門大會,和別的門派的交流大會等一系列大型活動,時間從一年一次到五年一次不等。而門派慶典,聽說是天照門創立門派的紀念日,然而過了幾千年,誰還記得當初具體是哪一天。於是原主她爹便將自己繼任掌門的那天作為門派慶典日,每三年就要慶祝一番,每次慶祝整整一個月。現在知道了。虞穗穗露出瞭然的微笑,示意牛執事繼續說下去。一番交談后,她聽明白了牛執事今天來找她的緣由。按他的意思,每次天照門開個什麼這會那會,謝容景都是要在萬眾矚目下講話的,這似乎是一直以來固定的環節。但謝容景似乎非常不樂意,從前還有辦法讓他開口,最近兩年他越來越叛逆,上次的門派大比上,他甚至咬死了不說一個字,把虞掌門都氣得不輕。啊?虞穗穗不懂了。她以為是類似全校大會上的那種學生代表發言,但他們不是討厭謝容景嗎?怎麼會把這個機會給他。虞穗穗和牛執事大眼瞪小眼,雙方都沒領悟對方是什麼意思。牛執事一拍大腿,他怎麼把這事給忘了!大小姐先前身體不好一直在養病,類似門派大典的這種場合,向來只是露一面就走的,因此不清楚也實屬正常。「是這樣的。」牛執事道:「天照門將那魔……魔族小子帶回來,給他吃給他穿還讓他修鍊,只是讓他在門派慶典上說兩句話,講講天照門對他的恩情,再懺悔一下魔族的行徑而已……誰知道他為什麼不樂意。」虞穗穗:……?她了解一點謝容景的處境,知道他在這裡過得並不好。既要被欺負,還要逼他謝主隆恩嗎。牛執事不知道大小姐的心理活動,他只是感覺這小雜種應該是挺聽大小姐話的,還指望她能幫著勸勸魔種。如果說動了,掌門大人一高興,肯定也有他的一份功勞。牛執事擺出一副為謝容景著想的樣子:「畢竟這對他也有好處,您是不知道,上次他沒在門派大比上說話,很多弟子都罵他白眼狼。」他知道大小姐向著魔種,可這是又不打他又不罵他,對每個人都有益的事。虞穗穗:……對他有好處,你是認真的嗎?她下意識想拒絕,但轉念一想,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了下來。不是她真的要去勸謝容景感恩戴德,而是她覺得:自己似乎也應該去看看謝容景了。休息了大半個月,繼續下去就像在故意躲著他一樣,很沒有必要。也不是虞穗穗有多愛面子,主要是——都-50了,再低又能低到哪去。而且,既然已經答應023留在這個世界,那任務多少還是要象徵性的做一下的。她現在完全就像看淡期末成績的學渣:學校照常去,作業全敷衍。*抱著這種和從前截然不同的心態,虞穗穗再次來到北峰。到達時已是傍晚,她以單獨相處更方便為由勸走了牛執事,獨自一人去找謝容景。謝容景很好找,所有的外門弟子都要幹活、要修鍊,沒人和他一起幹活,也沒有誰想在修鍊時帶著他,於是他獨自承包了靠近住所的一塊荒地,在上面栽了些殷紅的靈花,一眼望去,像一張紅色的地毯。而謝容景就站在那片花海中央。半月未見,他的外傷似乎已經好透,此時穿了件白色的長袍,落日的餘暉撒在他的身上,將他的眉眼襯得猶如神祇。見有人來,他轉過身子,逆著光和虞穗穗對望。「有事嗎?大小姐。」謝容景的臉上仍是那種溫和有禮的笑。若不是知道他內心的真實感受,很有可能就這樣被他騙了去。虞穗穗在裝傻和拆穿他之間猶豫了片刻:「來看看你。」「看我。」謝容景將這兩個字慢慢咀嚼了一番,噗嗤一笑。他緩緩走向她,那些花瓣在他的腳下被踩碎變為緋色的汁水,將謝容景白色的衣擺染上星星點點的紅,像初見那天流過的血。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虞穗穗,眼神中有戲謔,有玩味……就是沒有幾分溫度。謝容景用染了花液的指尖挑起虞穗穗的下頜,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了兩道紅色的印記。然後,他開口了。仍是那副熟悉的語調,尾音拖得很長,虞穗穗看著他,彷彿又回到第一天認識的那個夜晚,看似恭敬又沒多少敬意的樣子。他說:「感化魔種的遊戲玩夠了嗎?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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