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冬去春來, 轉瞬又是半年時光。虞穗穗也在持續性摸魚和間接性支棱一下中……進階到了四重中期,在整個仙俠世界算是中上水平。她現在有三張琴,可以換著彈, 早就將最開始收到的那張清湖忘了個乾淨。琴修教習對這個弟子越看越滿意, 待一曲結束后,她的笑容也隨之舒展開:「真不錯,穗穗定能在下個月的門派交流大會上大放異彩。」門派交流大會?虞穗穗恍然:原來已經到了這段劇情。為了弘揚各派文化,傳承門派精神,修仙界每過五年, 便會舉辦一場交流會。通俗來說,就是在每個門派中抽些弟子打打友誼賽, 而這屆比賽的場地, 正是在她所呆過的天照門。至於抽些弟子……想也知道會抽中夏凌所在的主角班。【在男主落魄時, 被不可一世的仙門二小姐百般羞辱,無情退婚。怎料三十年河東, 三十年河西,兩年之期已至,他光芒萬丈歸來, 親自將曾經看不起他的炮灰們一一打臉。】這是標準的爽文劇情。穗穗想到她收到的那個裝得滿滿的儲物袋, 覺得一同前去也未嘗不可。既能吃瓜, 還能和老下屬們敘敘舊。「你覺得怎麼樣?」她戳戳大反派:「雖抽到了我們班,但這個是自願參加的,如果你不想去天照門,也可以先留在學府~」謝容景溫和地搖搖頭。-「那我們也一起去啦?」-「嗯。」確定行程后, 虞穗穗開始整理行李。說起來, 以前她那個便宜爹似乎和她提過門派交流大會這檔子事。這可能就是世事難料吧, 虞穗穗有些不好意思。當初虞千秋命她不到三重不許出來丟臉, 可她不僅到了三重,還是以其它門派代表團的形式出現……不知道她爹會不會又被氣得不輕。*臨近出發前,同窗們決定前往滄瀾城最好的酒樓喝一頓踐行酒。仙二代們都是群十八九歲的少年,且或多或少因修為不高而聽過冷言冷語,哪怕先前再弔兒郎當,內心深處也渴望證明自己,讓家族刮目相看。加上有男主這個人形雞湯在,各個修鍊起來像打了雞血,就連江映雪也磕磕絆絆到了三重。而現在,門派交流大會便是一個最好的舞台。「今夜全部花銷都記在我這裡!」趙煦朗豪氣地大手一揮。晚間的滄瀾城比白日更加繁華,檐亭台榭連綿相接,一盞盞明燈懸於高閣之上。而玉香樓外更是人聲嘈雜,紅燭紗影掩映在重重疊疊的樓宇之間。一行人在玉香樓二層落座,柔弱無骨的歌女們懷抱琵琶,在大廳里唱著靡靡之音。她們的眼角眉梢皆帶著訓練有素的媚態,多一分是輕浮,少一分則又太冷。「今晚沒有雅間了嗎?」趙煦朗擰眉問道。「哎呦這位公子爺,真是不好意思。」酒樓小二殷勤道:「您瞧這叫什麼事,咱這兒的大雅間從兩個月前就訂滿了,您看這桌如何?兩面都靠著窗,窗戶一打開——嗐!外頭的夜景別提多好看了。」他放低了聲音:「您想呀,不僅能聽到我們這兒姑娘唱的小曲,還能喝著小酒吹著風,這麼好的位置,今晚我可只告訴爺您一個人。」虞穗穗:……難怪是第一酒樓,這口才簡直不談了。趙煦朗很顯然是被說服了,坐大廳也好,正好可以有更多的姑娘注意到他今日的純寶石披風。「大小姐在想什麼?」她去參加同學聚會,大反派自然也跟了來,此時正輕聲開口問道。「沒什麼,這樣也行。」虞穗穗小聲吐槽:「其實……我還是覺得雅間更好些。」話音剛落沒多久,從樓上蹭蹭跑下另一位店小二。「恭喜各位賀喜各位!」新來的小二滿臉堆笑:「方才確認過了,各位正是蒞臨酒樓的第888888組客人!」「為了表達玉香樓對客人們的謝意,請各位移步七層,那裡是本店最大的雅間!」……虞穗穗覺得,她今天的運氣似乎格外好。點菜時沒有上次的糖醋魚,她剛表達完小小的失望,夥計便呈上來足足十幾盤,似乎是酒樓的廚修現制而成。她說想聽歡樂些的曲子,酒樓的歌女便很快的切了歌。就連想看看晚間的煙花,幾息后,窗外也隨之綻出了盛大的煙火。這種好運一直持續到吃飽喝足后,學府仙二代們閑聊時。「你們說,這小玉香究竟有多好看?」一名弟子開口道:「我來玉香樓幾次了,還一次也沒見過。」「說不定只是名氣大而已。」另一名弟子不屑一顧:「不是經常有人為她作畫嗎?畫中也就那回事。」「畫像怎麼能描摹出她的氣質?」現在說話的弟子明顯見過小玉香,還是其的忠實粉絲。眼看著仙二代們越爭越激烈,一旁的夥計與侍女早已見怪不怪——任何來玉香樓的客人,都會對老闆娘充滿好奇。虞穗穗自然也是如此,更何況,她上次來時同樣沒見到對方。「不知道這次能不能聽到小玉香唱歌。」她邊攪著碗里的甜粥,邊感慨道。當然,她只是這麼一提,並不太抱什麼期望,誰曾想——小玉香還真來了。酒樓內傳來陣陣騷動,一襲紫衣的老闆娘輕紗半掩,緩緩走下高閣。她膚若凝脂,面若桃花,走起路來裊裊婷婷,顧盼生姿。雅間的客人們紛紛打開房門,小玉香走了幾步,視線不偏不倚,正對著虞穗穗所在的那間。她停下腳步,羞怯中帶著討好地笑了笑。小玉香是一隻很上進的魔族,可礙於實力,爬到魔界堂主已是上限。但現在,她又找到了新的機會。和別的魔族不同,小玉香無疑是懂一些人情世故的:若是少君娶了天照門的大小姐,而對方身為人類,定是會不習慣魔界的風土人情。她想:虞姑娘一定會需要得力的魔族屬下。這不是巧了,自己如此了解人類,簡直是當之無愧的不二人選。如果能成為魔后的心腹,可比當堂主有未來多了!小玉香雙手握拳,頓時覺得前途一片光明。*三日後,滄瀾學府代表隊正式啟程。帶隊的是溫嫻靜和靈修教習,他們就像兢兢業業的雞爸爸和雞媽媽,時刻注意給弟子們進行心理輔導。「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靈修教習碎碎念道:「你們剛入學不到兩年,萬萬不可逞強。」溫嫻靜則是兇巴巴地瞪著他們:「別聽金教習的,我們學府從前每年都是第一,友誼什麼友誼,給我加油打!」靈修教習:「……溫教習,他們還是小孩子。」溫嫻靜完全沒聽進去,她滿面紅光,鬥志昂揚:「大聲地說,我們的目標是什麼——」「第一名!」小菜雞們齊聲道。靈修教習默默望天。他就知道是這樣。溫嫻靜性子倔,不服輸,不僅嚴格要求自己,也同樣嚴格要求她的學生們,成功將一個班的弟子都影響成了戰鬥狂。靈修教習的目光移到虞穗穗和謝容景身上,這才放下心。還是這兩個學生穩重,沒有跟著一同起鬨。「你們兩個等下千萬別有壓力。」靈修教習想到二人與天照門的關係,特地囑咐道:「若是有人為難你們,及時告訴我和溫教習。」「沒錯。」溫嫻靜嚴肅地附和。穗穗想了想,覺得應當是不會有人為難他們。那個爹她還是有一點點了解的,以對方要面子的性格,斷是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讓眾人看上一場家醜外揚的好戲。最多……最多便是無視吧。但想到是教習們的好意,她還是乖巧地點點頭。「無妨。」不知從哪冒出一句蒼老的聲音:「有人敢放肆,老夫拆了他門派的陣!」穗穗驚訝:「前輩,你怎麼也跟來了?」陣鬼的身份在班上已不是秘密,這次門派交流大會,他原本是想當隨行教習的。用他的話說便是——看看外面那群雜魚這麼多年有沒有什麼長進。靈君怎麼可能同意老頭子跟著去?他生怕對方一個不高興,把好好的交流大會搞得一塌糊塗。有一年便是這樣,陣鬼四處雲遊時,恰好碰上某一屆門派交流會。而他老人家也不知抽了什麼風,竟玩心大起,在參賽的場地上神不知鬼不覺擺了座巨型大陣。那幾個月簡直是噩夢,從參賽弟子到圍觀群眾都被丟進了一個大型迷宮中,甚至連裁判都不能倖免。他們在原地轉來轉去怎麼也出不來,著急到哭天搶地,外面的靈君劍尊醫仙誰勸都不好使,最後還是陣鬼自己覺得無趣,才把這群人放了出來。「徒弟呀,為師不是故意跟來的。」陣鬼振振有詞:「這是路過!老夫先上前方溜達一圈,過些天再來看你們那個什麼門派交流會。」隨行的小李:……眾人現在正在一艘急速飛行的空中之船上,這是滄瀾學府的公用飛行器。陣鬼嫌棄地掃了飛行器一眼,什麼東西,飛得還沒他一個老頭子走得快。他冷哼一聲,獨自凌空踏步,越過飛船走向前方。……實際上,被嫌棄的飛行器飛得並不慢,只是短短几日的時間,便已飛到了天照門。虞穗穗覺得非常新奇。她不是住在先前的院內,而是跟隨學府代表團住在專門的客房裡。天照門的客房比弟子的住所還要更精緻,大顆大顆聚靈石不要錢似得鑲在牆壁上,流光溢彩,能晃花人的眼睛。虞穗穗認真思考要不要挖幾顆帶走。果然不出她所料,天照門的弟子見到她時既不敢叫大小姐,更不敢為難她。他們縮著脖子低著頭,從虞穗穗身旁走過時,權當自己是個瞎子。有一點點尷尬。可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穗穗想通了,她自然地拎著儲物袋在客房內入住,又自然地向門外候著的執事建議道:「晚飯多放點辣椒。」「是,大——」執事連連咳嗽幾聲:「是,虞姑娘。」……門派交流會正式開始那天,空中積著厚厚的雲。場地還是那個曾舉辦門派慶典時的場地,不過較先前擴大了數十倍,也更華麗了許多。火紅的丹雀盤旋在上空,撒下星星點點的火雨,引得一些中小門派來的弟子們嘖嘖稱奇。它已經飛了整整一天,虞穗穗同情地望著丹雀,不知天照門給不給它加班費。「你們便是滄瀾學府的弟子?」一道聲音傳來,語氣不善:「也不怎麼樣嘛,不會是假冒的吧?」「哈哈哈哈哈,或許他們就這麼弱呢。」另一人附和道。她循聲望去,是群同樣年輕的少年少女,統一穿著深紫色的道袍,臉上無不帶著挑釁與譏諷。他們是紫陽派的弟子,屬四大門派之一。先前劍尊在世時,劍雲山甚至能與學府分庭抗禮,可如今時過境遷,萬佛宗不問世事,天照門青黃不接,紫陽派便隱隱有四大門派之首的意思。可也僅僅是四大門派之首。終歸是在學府之下。紫陽派不服已久。看到這次學府派來的弟子們竟一大半還不到四重,更是多了幾分鄙夷。總而言之,在穗穗眼中:又是新來的炮灰。夏凌一笑置之:「久仰貴派大名,如今一見,佩服佩服。」他這一行禮,倒顯得紫陽派弟子們成了不懂禮數,沒有教養的粗鄙之人。如今各大門派皆已落座,無數道視線朝這邊望了過來,紫陽派弟子們吃了個悶虧,只得捏著鼻子還了一禮。他們越想越氣,一位青年陰惻惻道:「說起久仰,哪兒能比得上貴學府呢。連和魔族勾勾搭搭的女人也收,簡直是傷風敗俗不知廉恥。」虞穗穗:?這人是有那個大病吧。好好地罵她做什麼。「你說什麼?」仙二代同窗們不幹了,站起身怒視著他。青年其實也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在他看來,這群不學無術的仙二代每個都該罵,而罵女人則是其中最狠、最有效的一種。現在見這麼多雙眼睛瞪著他,他心頭髮憷,但又不願在同門面前失了面子,昂著頭拂袖離去。「什麼東西!」溫嫻靜氣得大發雷霆:「等下你們誰對上紫陽派,都給我狠狠地教訓他們。」……「下一場,紫陽派劉生對滄瀾學府江映雪——」「我居然是第一個!」江映雪抱著琴,滿臉堅定:「我、我會努力的。」-「加油加油!」-「就按平時做課業那樣,別緊張!」-「對!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厲害!」同門們紛紛替她打氣。到了比武台上,江映雪看清了她的對手——一位五重的靈修。完了。她才只有三重,還是剛升上來根基不穩,搖搖欲墜的那種。江映雪猶豫著要不要認個輸,反正門派交流大會都是點到為止,若是她開口認輸,這場比試自會終止。不,不行。她想到方才那些人惡言相向的樣子,又想到上台前同窗們的殷切期待。……拼了。「不好,對方是五重修士。」選手入場后,學府的弟子與教習同樣也發現了。初賽的對手都是隨機分成,怎料江映雪如此倒霉,抽中了這樣一個人。「映雪怎麼還不認輸啊!」溫嫻靜急了。劉生見上台的是個音修,本就存了幾分輕視,察覺到對方只有三重時,態度更是囂張。什麼第一學府,當真不過如此。劉生嗤笑一聲,下手毫不留情。……江映雪漂漂亮亮上去,抽抽搭搭下來。「對不起,我,我……」她扁扁嘴,十根手指鮮血淋漓,臉上也被風刃劃了兩道大口子。「怎麼下這麼重的手?」仙二代們驚怒交加。溫嫻靜的憤怒值達到了頂峰。方才她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對方專挑江映雪的手在打。怎麼可以這樣?她可是個要彈琴的琴修!溫嫻靜起身,想為學生討個說法。卻被紫陽派的領隊長老攔住。長老笑眯眯道:「溫教習,你的火氣還是這麼大。」「總要分出勝負,這難道不是你那弟子自己技不如人?」虞穗穗也生氣了。什麼技不如人,這不是挑軟柿子捏嗎。正當眾人心神激蕩時,裁判的聲音再次響起。「下一場:紫陽派鍾傑,對滄瀾學府謝容景——」又是紫陽派?虞穗穗拉住大反派的衣袖,「千萬要小心!」謝容景溫和地對她笑笑,一步步走上台前。說來也巧,他抽到的對手……正好是方才對大小姐不敬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