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住在魔界的生活平和而又有規律。早上虞穗穗睡覺的時候, 謝容景就會摟著她在床上辦公,此舉曾讓魔界的無數屬下們熱淚盈眶。嗚嗚,之前那個死了夫人的魔主實在太凶, 現在這個不知道要好到哪裡去。只要魔后在旁邊, 魔主對任何人都是客客氣氣,而若是能讓魔后認識自己,簡直就相當於擁有了一塊免死金牌。「怎麼沒看見那位大兄弟?」有一天,穗穗和謝容景一起散步時隨口問道。當時兩人正在參觀魔界的練兵場,一排排的魔將站在一起, 出刀有力,吼聲洪亮響徹雲霄。她指的「大兄弟」是她曾經的侍衛, 被謝容景他弟捅過一劍的那隻。後來穗穗才知道:大兄弟的心臟比別的魔族往右偏了幾分, 這才陰差陽錯撿了一條命。在她剛回來的那幾天, 還曾經在魔界里見過對方。謝容景從牽著她的手轉為摟著她的腰,慢吞吞地誇讚道:「大小姐對屬下真是關懷備至。」穗穗:「……」又開始了!她已經完完全全看透了謝容景的狗脾氣。他根本就不是什麼良善之人, 好性子全靠裝出來,而到了連裝也裝不下去的時候,比如現在, 他就會陰陽怪氣。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壞毛病。一般他這麼講話, 都代表著心情是真不太好。只不過他從來都不會歇斯底里, 像他喜歡微笑著殺人一樣,也喜歡平靜地發病。最近半年他幾乎不會發病——除了大小姐和哪個魔將多說了幾句話。對此,穗穗的評價是:沒事找事。魔將們有要事時,都會來魔宮找謝容景協商。這些屬下對魔後向來是畢恭畢敬, 態度極其的端正。既然是魔界的自己人, 穗穗自然也不可能對別人太冷漠, 多多少少會禮貌性地寒暄兩句。「早上好。」「辛苦你們了。」「慢走啊。」……就這也叫多說了幾句話?「是這樣的, 我覺得你應該更有信心一點。」講道理未果,她破罐破摔:「他們都沒有你好看。」這句話奇迹般地安撫了謝容景……連穗穗自己都覺得非常詭異。這種戰鬥力頂端的大魔王,也會因為別人誇他好看而高興嗎?她從腦子裡扒拉出來一個原劇情的片段:有人宴會上喝多了酒,大著舌頭誇了句魔主容色傾城絕代風華,下一秒就死的渣都沒了。於是她就明白過來——大魔王不是不喜歡被拍馬屁,主要還得看拍馬屁的人是誰。可惡,突然沒那麼覺得他煩人了是怎麼回事。從那以後,謝容景大度地允許了虞穗穗和魔將們多說幾句話,……同時她也發現,來魔宮的魔將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魔將們大多長得五大三粗歪瓜裂棗,偶爾也有幾個標誌好看的,而現在,那批小鮮肉魔將再也沒有來過魔宮——就算是來,臉上也帶著厚厚的面紗,一個個連抬頭看人都不敢。至此,魔將問題才徹底告一段落。沒想到現在又重新死灰復燃。好在問題不大。穗穗已經掌握了和謝容景交流的重要訣竅。「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呀。」她解釋道:「你看,我至今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謝容景拖腔拿調地嗯了一聲:「想知道?」穗穗捏捏大魔王的手。輕度發病是這樣的,留影石里的那些男女主們看了都自愧不如。「不是很想。」她拿出殺手鐧:「…夫君。」「……」……大魔王一下子就乖了下來。病也不犯了,事也不找了。他眼睫虛掩著,溫聲回答了她最早的問題:「卞猶上個月斷了一條腿,夫人擔心的話,我這就讓人把他送去小醫仙那裡接好。」謝容景變臉變得又快又自然。現在的狀態懂事又講道理,和剛剛的煩人精判若兩人。穗穗:「……嗯嗯!」這個秘訣是她偶然發現的,用了幾個月,屢試不爽。謝容景更多的時候會親昵地叫她大小姐或者穗穗,但偶爾,他也會叫點別的。比如夫人。有一次穗穗迷迷糊糊回了一句夫君。然後。她體會到了三天之內從三重後期到四重是什麼感受。謝邀,真的像坐火箭一樣:)不過,就算如此修鍊真的很快,她的內心還是拒絕的。這玩意兒不比單純的傳功……如果有一天她變得像大魔王一樣厚臉皮,可能才會同意吧,穗穗想。既然現在還做不到對方那麼沒有下限,她也就每天雷打不動要在下午修行一兩個時辰。穗穗的伴讀多半是謝容景,有時候師父和小李也會來。陣鬼不喜歡熱鬧,他在魔界住的地方比較偏,千里迢迢來魔宮看徒弟時大多都已是下午。而每次來的時候,虞穗穗都在修行,這讓他這個做師父的越來越老懷欣慰。到底還是小徒弟乖,陣鬼想。雖然大徒弟性格很對他的胃口,但還是需要個小棉襖。如今小徒弟不僅回來了,還乖巧懂事一如從前。他老人家心情一好,性子同樣也變得和氣了不少。小李包括魔界屬下們個個目瞪口呆。陣鬼先前在魔界住過一段時日,魔族們是和他打過交道的。一個魔主,一個魔主他師父……如出一轍的不講理。一個說翻臉就翻臉,一個脾氣又臭又硬,偏偏這倆人還是魔界的戰力巔峰,屬下們不敢怒也不敢言,經常剛被打飛又被罵得狗血淋頭。魔魔心裡苦,魔魔還不能說。不止是魔族,牛執事也很怕陣鬼。他曾經有一次被對方丟到一個奇怪的房間里,關了整整幾個月才想起要把他放出來。至於原因……當然是沒有原因!牛執事想想就想哭,也不知道他招誰惹誰了。像大小姐師父這樣的強者,他巴結還來不及,怎料對方剛一聽自己是天照門出來的,頓時滿臉嫌棄,二話不說把他關進了陣里。怕了,實在是怕了。……可現在,老爺子正樂呵呵地陪大小姐下棋,魔主則是坐在大小姐的身旁給她剝葡萄。大小姐:「啊!我走錯了一步。」陣鬼樂呵呵:「不該『上四八』是吧,穗穗就是機靈,要是『平三九』,我還真得好好思量一下怎麼接。」魔主持不同意見:「『平三九』不如『上五三』。」陣鬼:「是穗穗下還是你下?……哎,別說這『上五三』還真有點說法。」屬下們:……救命啊!!這種歲月靜好的場景是認真的嗎??畫面不真實到可以稱之為驚悚了!!!屬下們獃滯地看著三人輪流下棋,不僅下棋,他們還打牌,甚至還會一起看留影石。事實上,最後一項活動連穗穗都有點不敢相信。「師父也會看這些嗎?」她看著最近拿到手的《仙君的替身情人》,思考著要不要換個台……比如什麼戲曲之類的,也不知道有沒有這類型的留影石。陣鬼瞟了一眼,從鼻子里哼了聲。「為師看起來很像滄瀾城裡那個總是端著的老雜魚嗎?看,有什麼不能看的。」自從和靈君打了一架以後,他對對方的稱謂就也變成了雜魚,還是雜魚的進化版。接著,穗穗便發現——師父好像在看劇方面,和謝容景非常有共同語言。……誅仙台上,柔弱的少女吐出一口鮮血,神色凄婉而又絕望:「仙君,你心裡是否會有一點捨不得……又是否有一點真的愛過我?」仙君劍眉星目,白衣勝雪,他注視著少女良久,隱忍著搖頭:「不曾。」「豈有此理!」陣鬼拍碎了手旁的桌子,上面放著的果盤和點心稀拉嘩啦滾了一地。穗穗本想伸手拿一塊桃花酥,怎料它已英勇就義,只能裝作無事發生一樣默默縮回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李嘴角抽動著陪著不是,連忙命人又換了一張新桌子。「世上怎會有如此薄情寡義之人?」陣鬼驚了:「這雜魚不是和他道侶在一起了幾百年嗎?」謝容景從儲物袋裡掏出一盒新的點心。他將點心遞給大小姐,微笑著地點頭:「師父說的是。」陣鬼看生氣了:「要我說,這種人就該殺。」謝容景附和道:「嗯,是這樣的。」「他住在何地?」陣鬼問:「要是修為不到七重,我讓小李去走一趟。」謝容景想了想:「好像是住在——」穗穗:「……等等。」這兩人一唱一和,好像在商量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她不得不咽下嘴裡的點心:「師父,這個是假的,是演出來的故事!」演仙君的魔族演技還不錯,至少把渣演出來了,她還是很期待追對方下一部狗血劇的。謝容景瞬間聽懂了大小姐的意思,在新換的玉桌下討好地拉她的手。他態度轉變的格外自然:「穗穗說得對,要三思。」陣鬼:「……」你小子?在兩人的一番科普之下,師父總算打消了線下毆打演員的念頭。畢竟是在徒弟面前,打打殺殺確實不太像話。他還要為穗穗樹立一個好榜樣呢。這樣想著,陣鬼和藹地開口,眼睛若有似無掃過桌下,換了一個非常符合長輩身份的話題。「我看你們兩個感情倒是越發好了。」他眯起眼摸摸鬍子:「準備什麼時候成婚?」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