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加州旅館
瑪麗被江北逗得一陣大笑，爽快道：「如果你喜歡吃火腿，我可以送你很多。」
江北當然不會接受這樣的「禮物」，如果不是為了方便，他才不會把這些越吃越鹹的火腿當做主要食物。
「感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想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在這裡吃火腿了。」他喝下了一口水，咽下了最後一口火腿。
瑪麗好奇問道：「剛才還想問你，你來米國不是來旅行的嘛？為什麼要在這裡吃火腿？」
江北沒有和陌生人吐露心聲的習慣，只是簡單的回答道：「我在這裡等一個人，現在還沒等到。」
瑪麗哦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在等你的愛人，她也是華夏人嗎？。」
江北點了點頭，既然被瑪麗猜了出來，便坦然說道：「她是這裡的學生。」
「真可惜，這麼好的車子，要陪著你在這裡等待愛情。」瑪麗拍了拍江北身後的大切諾基。
吃飽喝足的江北也站起了身，才想起今天是交換車輛的日子，說道：「或許我還需要再租用一個星期。」
「如果還要讓它陪你在這兒等待，我想你沒必要再花這麼多錢。」瑪麗攤了攤手。
「嘿，兄弟。」
正在此時，一個黑人男孩從柯蒂斯學院大門處走了過來，朝著江北打了聲招呼。
這是吳雅的一個同學，名叫克魯斯。
江北對他的印象很深刻，除了黝黑到發亮的皮膚，還有他那排潔白的牙齒，尤其是那兩顆很「突出」的門牙。
「怎麼了，兄弟，是有好消息要告訴我嗎？」江北和他撞了一下拳，算是打過了招呼。
克魯斯見江北身邊還有個白人美女，又和瑪麗打了個招呼，隨即說道：「很不幸，你等待的人不會在這裡出現了。」
聽到這個消息，江北連忙問道：「怎麼了？難道是她要轉告我些什麼事情？」
克魯斯晃了晃頭，露出一排白牙：「不是，她並沒有讓我轉告你什麼，而是學院接到了她的休學申請，所以很可能一直到今年的聖誕節，她都不會在這裡出現。」
江北皺了皺眉，喉嚨滾了又滾，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吳雅休學？
音樂是她夢寐以求的理想，怎麼會突然放棄？
這一段時間的一切事情都發生的這麼突然。
像是掛在天上的太陽，前一刻還在釋放著陽光，下一刻就消失不見，杳無音訊。
而他只能像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撞，什麼都抓不到。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能讓她那樣一個積極又陽光的人，接連放棄愛情和理想？
在京城故宮，她曾問過江北，愛情和理想選擇哪個，可如今，她自己卻雙雙放棄？
這裡面肯定有什麼江北不知道的原因！
「克魯斯，那你知道她休學的原因嘛？」他期待的問著，希冀著從克魯斯這裡再獲取一些信息。
克魯斯很惋惜的說道：「據她的申請原因上所寫，應該是要去進行一次很重要的旅行，而且是和一個很重要的人。」
「旅行？和很……重要的……人？」江北盯著克魯斯。
克魯斯拍了拍江北的肩膀，鼓勵道：「兄弟，具體的細節我並不清楚，而且這份申請是在網上進行的，所以我們也不能幫你找到她的位置。」
江北木然的點了點頭：「你能告訴我這麼多，已經很夠意思了。」
「無論怎麼樣，你都應該祝福她。」克魯斯惋惜道。
柯蒂斯學院不乏浪漫的愛情故事，但像江北這樣苦等八天的，還是第一次見。
這也是克魯斯獲得消息后，第一時間跑來通知江北的原因。
瑪麗也在一旁安慰著：「你可以去看看風景，米國有很多漂亮的地方。」
江北擠出一張不太好看的笑臉，低聲道：「謝謝你，克魯斯，也謝謝你瑪麗，我想我現在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克魯斯點了點頭沒再多說，轉身回了柯蒂斯校園內。
瑪麗因為還有租車行的職員身份，只能問道：「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還是要很掃興的詢問你，要不要繼續租賃這輛車？」
江北點了點頭，從包里拿出了換好的美金，遞給瑪麗：「麻煩你幫我再租一周。」
按照流程，續租的手續相對簡單，只需要繳納車款和開具收據。
瑪麗收過錢，從隨身攜帶的包包里拿出一張收據，寫好后遞給江北：「這個收好，如果提前還車，可以拿著這個退款。」
江北收下了收據，沉默不語。
「你是要去旅行了嗎？」瑪麗好奇的問道，一對碧眼睜的大大的。
江北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既然來了米國，還是要轉一轉的。」
吳雅既然已經在旅途中，他又何苦和自己較勁？
「有沒有想去的目的地？我可以免費擔任你的導遊，不過前提是免費坐你的汽車。」瑪麗笑道。
江北很直接的拒絕道：「對不起，可能我的答案會讓你失望，我只想一個人四處看看。」
瑪麗嘆了口氣，惋惜道：「那好吧，祝你旅途愉快。」
「謝謝。」
等瑪麗離開后，江北坐在車裡整理了一下思緒。
抽了兩支煙，又拿出手機查了查費城的華人區位置。
唐人街在米國很普遍，每座城市都有。
而費城的華人區，在米國華人區中能排在前五，可見規模並不小。
費城的唐人街地處費城7街、8街、9街之間，距離柯蒂斯有一段距離。
江北到了之後，第一眼便看到了獨具華夏風格的牌樓，上面用紅色大字寫著「費城華埠」。
停好了車，江北走進了唐人街。
老四川火鍋、蘭州手拉麵、大世界超市……
看著四周熟悉的漢字，江北只覺得格外親切。
這條唐人街在費城就像一個獨立的小城池，這裡的人以黑頭髮黃皮膚的華夏人為主，金髮碧眼和渾身黝黑的米國人很少。
江北已經八天沒好好吃飯，如今聞著從各個商鋪里傳出的香氣，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著。
他一頭鑽進老四川火鍋樓，要了份微辣鍋底又點了幾盤肉和幾樣菜。
吃飽喝得，江北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到了柯蒂斯附近的酒店，收拾好自己隨身攜帶的物品后便退了房。
再次來到柯蒂斯門口，江北點燃一支香煙，靜靜的看著那座大門。
一支煙燃盡，他也轉頭離開。
跑到那家已經熟悉的便利店，買來了帳篷、睡袋、電營燈、手電筒、電熱壺、鍋具餐具刀具、幾大桶凈水、真空包裝的肉類、各類速食食物和一些不易腐壞的水果，以及調味品……
店員打趣問他是不是要去拍攝最新的，江北只是笑著將這一大堆物品一股腦的塞進了大切的後備箱。
荒野求生肯定不至於，但放空自己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既然城市太擁擠，那便一個人去茫茫天地間走一遭吧！
準備好了一切，江北開著大切諾基在費城裡逛了又逛，本想在這座處處充滿文藝和創意的城市再看看，但卻發現自己卻絲毫提不起任何興緻。
看什麼都沒勁的江北不知不覺間獨自一人駕駛著車駛出了市區。
四周的視野變得愈來愈開闊，寬闊的公路兩旁的景物從城市替換成了大片的田野和遠處的矮山。
米國的高速路上，行駛的車都開得飛快。
起先江北並不適應，但逐漸熟悉后也加入了「速度與激情」的行列。
駕駛的興奮感也沖淡了一些心中積鬱。
他一手抽著煙，一手開著車，眼睛里是不知去向何處的公路和路旁飛逝的景色。
此時車裡的車載音樂正放著，這首民謠搖滾風的經典曲子十分應景。
而此時放的現場加長版，比原版聽起來更加動人。
以前江北聽這首歌只覺得曲子好聽，但卻聽不懂歌詞。
只以為歌曲中講述的是平坦的公路、遠處低垂的天空和白雲、不知開在何處的旅館、匆匆而過的旅人……
儘管只聽曲子便讓人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但這次配上歌詞再聽則大有不同。
除了開頭兩句介紹了公路和風，其餘的歌詞描述出的「加州旅館」並不輕鬆，也不美好。
悠揚的曲風下，是怪誕、露骨又現實的歌詞。
字面意思上，這是一部大量留白的恐怖電影，在深夜走進一家旅館，遇到奇奇怪怪的人們，有服務態度不怎樣的拜金女，有抽著致幻藥物的癮君子……
如果說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那麼一千個人耳中，就有一千個。
之前在林夕酒吧，江北曾聽過吳雅的炫技solo。
那時他聽出的是吹拂髮絲的風，是路邊的碎石，是等著過馬路的人，是輕鬆和悠閑……
而這次，他似乎聽到了老鷹樂隊正在向他敘述著一座荒誕的城市，又似是再說著一批荒誕的人。
而城市或人，又都只是他們的比喻手法。
在這樣的手法下，歌詞里的故事在變化，聽者的心和情緒也會緩緩變化。
或許會變得壓抑，或許會變得亢奮，或許會變得無所適從，或許會變得無奈……
而他聽出，恰恰是那份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