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你滿意了？

  白永光灰溜溜的離開了，一切配合工作做的非常到位。

  沒人知道他是因為對羅新明的感恩還是懼怕，亦或是對張鑫這個愣頭青的懼怕。

  反正這個老賴子放棄了這家每年能讓他入賬三四十萬的工作室，銷聲匿跡在京城的車水馬龍中。

  生活總是如此，從不同的角度看過去，就會發現不同的結局。

  底層的如之前的張鑫，這些人面對白永光就會懼怕，會覺得被這些人掌握了自己的命運；而白永光呢？在羅新明面前，也是一樣。

  剛招來的那個小馬仔，對張鑫的印象很深，也是白永光被開瓢的唯一目擊者。

  本以為白永光會報復或者報警，至少也要嚷嚷兩聲……

  可沒想到，白永光不僅挨了揍、賠了錢，還丟了生意。

  這世道他有點看不懂了。

  面對剛剛上位的張鑫，他有些害怕：「張總……我……」

  張鑫沒有為難他，畢竟兩人都是年輕人。

  再加上這可是他目前唯一直接管轄的兵。

  「你老家是哪兒的？」

  「陝西的。」

  「不知道你，反正我是窮人家孩子，前幾天我和老白的事兒，你看的清楚，今天發生的一切你也看在眼裡，可能有些突然……其實也沒什麼……我也覺得有些突然。」

  姓馬的小弟尷尬的笑了笑：「張總，我就是剛大學畢業的，您要是用我，我就留下跟你干，你要是不用我，也跟我直說，我肯定走的不拖泥帶水。」

  張鑫哈哈大笑，他喜歡眼前這小子。

  和自己之前一樣自己為聰明，然後一樣的傻。

  他以為這樣的話，能夠滴水不漏，其實誰都知道，這是進退皆可的場面話。

  「今天放假，回去吧。」

  張鑫在這刻，突然明白了白永光。

  ——————

  從夜市回到酒店的路上，李靜妍和江北一路無話。

  車裡連音樂都沒有播放，安靜又壓抑。

  江北看著前方的路，聽著跑車發動機的轟鳴。

  能說什麼呢？

  現在這種情況，什麼都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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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裡清楚李靜妍對自己的感情，自然不能用吳雅的事情去安慰他。

  哪怕自己不能答應的她的感情，也儘可能的不去二次傷害她。

  他第一次如此想結束駕駛，想逃離。

  李靜妍和吳雅大不一樣的是，當時的吳雅受限於家庭經濟情況，請不起頂級醫生，所以以為自己的病無法治癒。

  但李靜妍的家庭情況比起張厚風林楠等人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韓·國李氏集團的地位，可不是國內私人企業能比擬的。

  所以當她們家也對此束手無策的時候，一切也就有了定局。

  本以為以生命為代價，總該收穫一些缺失的家庭溫暖，可得到的除了賬戶上的數字，和留言里的「錢隨便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之外，什麼都沒有。

  她不確定這樣的冷漠，是否是金錢所導致的，讓她的父母能夠把對子女的愛拋到腦後。

  她在乎的不是錢，想要做的事，從來也不是錢能滿足的。

  或者說，根本不需要多少錢就能滿足。

  比如，和她的父母安靜的呆幾天，吃幾頓飯；和自己愛的人逛逛街……

  可那段時間，她什麼都沒得到。

  所以她買了輛塞納，用這輛車第一次突破了300km的個人極限，她在病魔來臨前，用其他的方式無限接近了死亡。

  本以為會很恐怖，可真正接近了，也還好吧。

  再然後，空虛感再度來臨。

  酒成了唯一宣洩的方式，不論黑天還是白天，只要她醒著就會用酒來麻痹自己。

  剪掉麻煩的長發，畫上最叛逆的妝容……

  沒什麼再能限制我了，她這樣想著。

  在一次和人在酒吧起了衝突之後，消失的父母出現了。

  他們沒問李靜妍的病情，也沒問起衝突的原因。

  用一句「你難道不知道你是李家的人嗎？」和一巴掌，徹底把她放逐進了深淵。

  她想死，第一次那麼想死。

  就像沒人知道天台畫家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一樣，沒人知道表面風光無限的李靜妍，經受過多少苦痛。

  外人最為看重的金錢的外衣之下，是她精緻如精靈的身體，再然後是她千瘡百孔的心。

  多矯情啊。

  李靜妍靠在車窗上，感受著玻璃的冰涼。

  下車前，她終於開口：「江北，你們怎麼商量的，她願意讓你當我的短期情侶？」

  「沒人會願意的，雖然很不想說出這些話，但……我也不想欺騙你，我把你當作很好的朋友，因為你在我面前一直都很真實，不做作。」

  江北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把實話說出來。

  或許這是一種殘忍，或許李靜妍更需要的是善意的欺騙。

  可他做不到在這種雙方彼此心知肚明的情況下，進行欺騙。

  李靜妍打開剪刀門，走下了車，仰起頭對著天空舅舅家不語。

  江北在旁邊看著她，點了根煙。

  他現在已經很少抽煙，除非遇到極其鬱悶的情況。

  現在就處於這種情況之下。

  李靜妍伸手要了支煙：「給我抽一支，你們男人總是喜歡把心事放在煙酒上，不管多大的事兒，也不喜歡跟別人說。」

  「你不是也一樣嗎？」

  「所以，你不是也一直把我當個男人嗎？在拉斯維加斯的時候，我和你那個什麼前妻起了衝突，還幫你打人了不是？」

  「對啊，我還一直想問你來著，你的跆拳道跟誰學的，我也想要報名。」

  「別逗了，走吧，回去睡覺，明天在陪著你找一天靈感，然後參加比賽。」李靜妍把沒抽幾口的煙踩滅。

  江北恩了一聲，跟著李靜妍折返回公寓。

  晚上，江北躺在床上，把屋內所有的燈都關掉，將自己陷入漆黑的夜。

  李靜妍的事情讓他陷入了一種迷茫。

  生命總是這樣脆弱。

  那些美好的，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就要湮滅。

  他的思維漸漸模糊，思緒飄向腦海深處。

  夢裡，江北看到了很多人。

  吳雅，張厚風，李靜妍，譚城……

  還有他自己。

  那是一場人員豐富的酒局，每個人的杯子里都裝著顏色不同的酒水。

  他們掛著獨屬於自己的特別表情。

  張厚風，在喋喋不休的貧嘴；吳雅在抱著吉他唱歌；董長久在瘸著腿看著大家笑；李靜妍在角落裡默默的哭……

  沒有誰比別人特別，沒有人比別人特殊。

  江北挨個和他們乾杯，每一杯酒都仿若灌在自己的靈魂深處。

  渾渾噩噩的一夜終於過去。

  清晨，江北睜開眼睛，眼光從玻璃窗潑灑而入。

  咚咚咚。

  敲門聲急促的響起。

  「誰啊？」

  「我，你的臨時女友。」

  李靜妍調皮的在門外說道。

  江北揉了揉腦袋，回了句：「別亂說，等一下，我洗漱。」

  「行，我在早餐廳等你，快點來，我等你。「

  第二天的行程較之第一天要無趣的多。

  午餐，李靜妍張羅要吃海鮮。

  在釜山，問本地人去哪裡可以吃到新鮮海鮮？

  然後便帶著江北去了札嘎其市場，這裡是韓國最大的水產市場。

  市場就在港口，和傳統中的集市不同，札嘎其是一棟6、7層高的樓房。

  隨便從哪個門口走進去，都能聞到撲面而來的新鮮海水味道。

  一樓為開放式漁市場，共有超過300間海鮮店；二樓是餐廳，可以加工品嘗購買的食材。

  賣海鮮的「札嘎其嫂子」們操著方言吆喝，雖然聽不懂在說什麼，卻能從她們的語氣和肢體動作上，感受到釜山本地人的淳樸和熱情。

  海螺、鮑魚、扇貝、帝王蟹、章魚、海膽、龍蝦、賴尿蝦……各色生鮮目不暇接，光是看著就已經食慾大開。

  據李靜妍說，這裡所有的海鮮都可以自己挑選再給老闆加工，鮮活現撈，吃法也以刺身或清蒸蘸醬為主。

  每道菜加工費略有不同，另外還會收取4000韓元的服務費，包括了餐具、佐料和配菜。

  如果不太會挑選水產，看著琳琅滿目的海產實在不知道怎麼挑。

  也可以直接去二樓餐廳，坐下來看菜單點菜，每道菜都是明碼標價。

  除了普通桌椅，也提供傳統的韓式榻榻米的座位，脫去鞋子盤腿坐在暖洋洋的木台上喝著熱湯吃著海鮮，非常舒適。

  江北兩人點了個活章魚刺身。

  端上來時章魚還在盤中扭動，畫面令人感到有一絲恐懼。

  為此，李靜妍還笑話了江北一下。

  用筷子夾起時，章魚還會用吸盤吸附在筷子上。

  江北硬著頭皮將扭動的章魚放入口中，沒想到味道很不錯，章魚刺身很有嚼勁，配上芝麻籽和醬油，不僅沒有腥味，還很香甜，除了要忽視時不時被章魚吸盤吸住舌頭的那種詭異感。

  除了章魚，還有在鐵盤上烤得滋滋作響的五花肉，還有那一放上烤爐就香味四溢的油花，來釜山怎麼能不吃烤肉！

  烤肉的配菜非常豐富，泡菜、黃豆芽、芝麻葉、腌蘿蔔、魚餅、小魚乾、海帶絲、玉米沙拉、洋蔥、大蒜、醬料、鹽巴等一應俱全。

  待肉烤出微黃的焦色，店員將五花肉剪成一塊一塊開始分盤，烤好並冒著熱氣的五花肉沾點香油和粗鹽裹上菜葉，一口咬下去，肉汁在嘴裡迸發，美味難以形容。

  其實不論在國內還是韓國，江北算得上吃過很多次烤肉。

  但釜山的豬肉烤出來卻有一種獨特的肉香，更加美味。

  江北最為喜歡的是腌制烤豬皮，國內的烤肉店很少有這道菜。

  烤好的豬皮看上去亮晶晶的，滿滿的膠原蛋白，視覺上稍顯油膩。

  吃起來卻是軟糯Q彈有嚼勁，帶著焦香和油花，事先腌制好的醬汁完全入味。

  「美食也會給你靈感的，對嗎？」

  李靜妍狡黠問向江北。

  「哈哈！」

  「吃吧，吃完了帶你去個地方，讓你有真正的靈感。」李靜妍胸有成竹的看著江北。

  江北有些好奇：「這兩天，我的確感受到了很多曾經沒有過的靈感，說實話，我感受到了，可是……總結不出來，也沒辦法執行。」

  「或許你心裡的事太多，別把我太放在心上，對嗎？」

  「……，我……」

  「我知道你的感覺，其實今天一天，我們兩個沒怎麼說話，原因呢，你知道，我也知道。可是……我不需要同情……」

  「其實想了很久還是想告訴你，吳雅，就是我的女朋友，她曾經也經歷了一些事情，和你類似……」

  「我聽說了，張厚風曾經和我說過，其實他很聰明，能猜出來一些，或許一樣處於一個比較缺少愛的家庭吧？」

  「走吧，去你說的那個地方，讓我看看你說的靈感。」

  江北這次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沒資格。

  吃過了飯，李靜妍帶著江北去了所謂的靈感之地。

  江北心裡打鼓打了好一陣，李靜妍今天怎麼看都不對勁。

  心裡打鼓了半天，最後坐到車裡，還是依著李靜妍的要求，把駕駛位給了她。

  在江北心裡，女司機一直都和不靠譜掛鉤。

  哪怕李靜妍是個職業賽車手，但就沖她敢飆到300邁的虎勁兒。

  江北也不覺得她有多正常。

  「到了。」

  行駛了沒有十分鐘，車停在了一處雜亂的草叢旁邊，旁邊空無一物。

  「這是……？」

  「這是我一個人的秘密，今天告訴你。」

  李靜妍挑眉看了江北一眼，然後徑直鑽入了那草叢之中。

  江北跟了過去。

  原本以為的荒草，穿越過去竟然別有洞天。

  那是一片鵝卵石鋪就的空地，一眼就能看的出來經常有人過來整理。

  江北心裡才到了一些，這塊地兒，和自己那個山包一樣，就是不知道這裡有沒有「玻璃球」。

  李靜妍低頭脫掉了鞋子，不顧地上鵝卵石的冰涼，蹦跳著跑了很遠。

  「江北，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月，就一個月！」李靜妍停下了腳步，駐足盯著遠處的江北。

  「然後呢？」江北站在最開始的地方，看著遠處的李靜妍。

  「然後帶我去大理，我不想在韓國。」

  「然後呢？」江北低聲問道。

  李靜妍眼睛霎時間紅的不行：「然後，我再也不會打攪你，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