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父母是陳樂樂一生無法癒合的傷口,如果能再見一面,哪怕用全世界財富換取,甚至生命,她直接關掉直播,無神眼神有光閃過:「你,你真的可以嗎?」

  「真的,不過我不行。」梁景瑤溫和笑笑,跨上電動車發出邀請,「走吧,帶你去見個人。」

  陰陽相隔,死了就是死了,今生緣分已盡,梁景瑤只是個普通仙二代,沒有破壞規則的權利,靈媒可以。

  靈媒,一種天生具來的特殊天賦,無需修鍊,可能遺傳,也可能某個時刻忽然毫無預兆覺醒。

  《往生錄》記載,幾公裡外恰好有個人稱朱神婆的靈媒。

  山路迤邐,卻也有好風景。道路兩側,核桃,山楂、柿子、蘋果梨,近的一伸手便能摘到,城裡賣幾塊甚至幾十塊的水果,山裡不稀罕的,到處都是。

  遠方,漫山遍野綠蔭無邊無際,天空瓦藍,大自然美的讓人想唱歌。

  陳樂樂無心看風景,電動車減震效果一般,她心情起起伏伏,理智終於給顛回來了。

  可能被忽悠了!

  好歹受過高等教育,世界何來的鬼神?

  梁景瑤的話經不起推敲,她馬上四十歲的年紀,大概率有去世的親人,至於十二年,可能蒙的。

  她小時候生活在農村,村裡就有個神婆,所謂的請逝去親人附體,只不過抓住了活著人的牽挂心理,比如:我在下面挺好的,不用擔心,多少點紙錢就行。

  堪稱萬金油,適用於所有。

  然而現在騎虎難下,好像不能反悔。

  陳樂樂的心一點點涼下來,不報啥希望問剛才的疑惑:「大師,為什麼說我耽誤了父母的投胎轉世?」

  山風有點大,梁景瑤提高嗓門,聽起來宛如責備個不懂事的熊孩子:「你過成這個熊樣子,他們哪裡肯喝孟婆湯。」

  梁景瑤出手幫忙,為了陳樂樂,也為了她的父母。

  按照《往生錄》記載,陳樂樂一直獨身到晚年,現在還好,身體健康可以照顧自己,她因為自責,現實里幾乎不和任何人打交道,晚年孤苦無依,死後屍體臭了才被人發現。

  她的父母,因為一直放不下,而一次次放棄投胎。

  人有三魂七魄,一年去一魂,三年魂盡,因此民間有三年祭的風俗。

  三年後,彼此放下,活著的繼續,逝者投胎轉世。

  十二年堅持不投胎,再繼續下去,來生可能要入牲畜道。

  陳樂樂暗暗苦笑,孟婆湯都扯出來了,更不報啥希望,敷衍道:「他們怎麼知道我過的不好?我知道了,魂魄可以回來看看的對吧。」

  陳樂樂知道的,頭七,人死之後的第七天來與家人告別,家人要準備好飯迴避,假裝睡覺等等。還有每年的鬼節,鬼門大開,據說相當於人間春節放假,那天晚上,到處紙灰漫天飛舞。

  有用嗎?沒用。

  陳樂樂十二年來不僅過鬼節,還牢記父母的祭日,生祭。

  從來沒得過半點回應。

  前方拐個彎,一幢石雕忽然映入眼帘,陳樂樂輕輕驚訝「咦」了聲,太顯眼了。

  石雕足足上百米高,上面是一隻單爪獨立、昂首挺胸的公雞,羽毛,雞冠、喙,甚至腿上的鱗片無不栩栩如生,遠遠看去,彷彿隨時振翅高飛。

  雄雞下面的盤龍石柱,雕工同樣精美。

  附近除了山就是山村,沒有大型企業,更不是城市入口,立這麼個價值不菲的石雕意義何在?

  梁景瑤也看到了。

  這是一隻風水雄雞。

  風水無處不在,山水,一樹一木。

  風水雄雞所立之處恰好位於陣眼,慢慢改變附近氣運,等再過個幾十年,怕是要出了不起的大人物。

  風水雄雞後面便是朱家村。

  走進村口,陳樂樂驚呆了,一度以為眼花,她看到了什麼?不算寬敞的道路兩旁,清一色豪車,天氣太熱,車主人都在外面待著,大肚子孕婦,襯衫西褲的成功男,看氣色穿著,非富即貴。

  其熱鬧場面彷彿大爺大媽領免費雞蛋。

  還衍生了商機!

  一位農村大嫂見兩人停下,挎著竹籃迎上來:「瓜子花生礦泉水,新鮮的無公害水果,要來點嗎?」

  陳樂樂順手買了兩瓶水,疑惑打聽:「這些人在幹嗎?」

  大嫂也疑惑了:「你們不是來找朱神婆的?」

  陳樂樂:「」

  熄滅的希望之火忽然再次燃燒,比第一次更旺盛,燒的她差點激動顫抖。

  這麼多精英人士不是傻瓜,都來找朱神婆,很大概率,真的有神通啊。

  然而大嫂立刻又潑了她一頭冷水。

  「你們來的有點晚呀,哎,算了,來的早也沒用,朱神婆最早一天算三卦,最近啊,三天可能一個人不見,看到這些人了吧,很多來好幾次了,明知道不見——你也別灰心,先去登個記吧,心誠則靈,萬一有緣呢。」

  陳樂樂一時想不到泄露天機必遭天譴的說法,差點就多想,搞飢餓營銷的吧,給錢還不看?

  這時,旁邊孕婦熱的抬手扇風,手指上的大鑽戒熠熠發光,差點亮瞎人眼。

  再看看一排豪車。

  好像不是。

  她求救看向梁景瑤。

  土地廟工作人員,神婆,算一個系統的吧。

  梁景瑤表示:問題不大。

  土地神再小也是神,應該會給自己個面子。

  與此同時,距離幾十秒的屋內,一個乾癟老太太忽然從床上坐起來,嘆口氣:「英子,去外面接個人。」

  村莊位於山間,靠山吃山,房子都是石屋,朱神婆家唯一不同的,門口或站或坐很多人。

  門口有套桌椅,後面坐個中年婦女,架勢很像婚禮門口負責記錄來賓名字的,她打量梁景瑤兩人幾眼,招招手:「第一次來吧,先登個記,姓名,聯繫電話,想問什麼。」

  朱神婆立的規矩,想問什麼寫下來,塞到門縫,如果見,接著就見了,不見,可能一直不會見。

  陳樂樂頓時緊張,她接過筆,正思索怎麼能寫的懇切些,大門忽然推開,走出個年輕姑娘。

  門口眾人瞬間激動了,宛如車站門口的計程車司機一擁而上:「英子姑娘,朱神婆見誰?」

  陳樂樂不由自主被氣氛感染,激動看向英子姑娘,然後,就見對方宛如醫院叫號的護士大喊:「陳樂樂,誰是陳樂樂,朱嬸要見你。」

  陳樂樂:「」

  她頭髮快豎起來了,不是激動!

  朱神婆知道她的名字!

  她可以確定,來的路上樑景瑤壓根沒碰過手機!

  原本質疑瞬間消散。

  背負眾人羨慕眼神,懷著近似朝聖的心情走進院子,發現和想的不一樣。

  太普通了。

  普通到甚至簡陋。

  屋裡也是,水泥地面,皮革沙發裂了縫,用針線縫了,茶几斑駁,油漆掉了大半,整個屋裡最值錢的東西,是台老舊的二十一寸電視。

  朱神婆沒有什麼仙風道骨,她頭髮白了大半,黒痩,藏藍色上衣,很標準的農村老太太。

  陳樂樂緊張的大氣不敢出,看兩人說話,一個說:來了,一個回:來了。

  然後,就沒了。

  好像不怎麼熟悉的樣子。

  陳樂樂本來就不擅交際,手足無措,眼神無意瞄到牆上掛著的相框。

  黑白的。

  一個留著齊耳短髮的年輕女子站在中央,一群孩子聚攏周圍,相片上方一行粗體大字:1982年,育紅班二班畢業合影留念。

  育紅班?

  估計不到一定年齡的人不知道那是啥。

  很早以前的幼兒園!

  陳樂樂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又快速瞄了眼朱神婆,好像,好像是一個人。

  朱神婆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淡淡道:「我年輕時候是個老師。」

  陳樂樂沒敢表現出驚訝,雖然現在信了,但幼兒園老師到神婆,跨度太大了,她艱難轉移不知該怎麼接的話題:「朱大師,麻煩您了,只要能見到父母,錢您放」

  朱神婆似乎有些不耐煩,皺眉打斷:「行了,跟我來吧。」

  陳樂樂感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卻又不知道那句話,乖乖跟著走進隔壁屋。

  屋內布置終於符合神婆身份了,供了三座神像,有香案,有貢品。

  中間的神像眉如小月,手持甘露凈瓶,瓶內一支綠色柳枝,是觀音娘娘。

  左邊的,陳樂樂就不認識了,看著有點嚇人,獸身人頭,長得尖嘴猴腮,穿紅衣,戴紅帽,一臉邪氣。

  朱神婆忽然換了種語氣,像給晚輩介紹自己的老朋友般柔聲道:「樂樂,還不給黃大仙跪下磕頭。」

  那神像,是黃鼠狼大仙。

  陳樂樂知道黃大仙,從小沒少聽過,但竟然有供黃鼠狼的?

  朱神婆又說話了,彷彿神像是活的,嘮叨道:「這孩子命挺苦的,小小年紀沒了爹娘,一直放不下,麻煩您老幫個忙,滿足她這個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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