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此時的碧雲軒飛觀之內,乾坤門的所有弟子都集中在一個房間里,神情緊張地注視著床上的人。
阿木神色蒼白,他靜靜地躺在床鋪之上,彷彿睡著一般,失去了往常活潑的模樣。
葉懷瑾手中端起一碗水,將歸元丹在水中化開,一勺一勺喂到他的嘴裡。
好在阿木現在雖然失去意識,但還能吞咽,這一碗丹水下去,他的臉上當即有了血色。
葉懷瑾又將靈力探入阿木的經脈,除了被那高個青年一掌擊在胸口,以及從高處跌落的外傷以外,他最重的傷勢,便是傷了心脈。
子書家的修士乃是築基修為,且出手狠辣,重擊之下,阿木的傷情嚴重可想而知。
修士的經脈乃是修道之基,輕易損毀不得。
一個修道之人,若是經脈受損,那於修行路上大大不利,甚至可能終生都無法前進一步。
在阿木受傷的那一瞬,葉懷瑾雖然迅速出手,但傷已經鑄就,不是用靈力溫養就能恢復如初的。
沈璃兒站在床鋪的最里側,她緊咬下唇,愣愣地盯著床鋪上的少年。
其實她在剛入乾坤門的時候,面對著這樣一群同門,心中始終懷著一絲驕傲。
自己出身於水鏡閣,是閣主最小的女兒,從小便有著最強的天賦,最好的師父,與最優質的法寶。
在水鏡閣中,從來沒有人敢忤逆於自己。
與劉安、阿木這些同門的出身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可不知從什麼時間起,她也開始逐漸與他們笑鬧,清晨在武道課上一起訓練,中午比賽誰最快到達食堂,傍晚於藏經閣溫習背書。
「傻子」
沈璃兒的眼眶紅了,語氣似哭似笑。
就因為不到數月的同門之情,不惜賭上自己的修道之路。
這樣,真的值得嗎?
吳二丫在一旁輕輕地拉住她的手,在掌心輕輕拍了拍。
室內的氣氛一片凝重,就連一向沉穩的劉安與趙松源,都攥緊雙拳,面露憤怒之色。
「師父,」厲釋天眼眸低垂,問道,「阿木現在怎麼樣?」
「傷勢雖然嚴重,但性命無礙。」葉懷瑾收回手,環視眾人,「待他經脈中的瘀血散盡,我會為阿木煉製大還丹。」
「如果乾坤門這次可以取得小會首位,那瓶五色石乳,我會留下一份作為煉丹材料。你們以為如何?」
眾人聽到還有阿木還有恢復的機會,哪裡還管得上什麼五色石乳,七嘴八舌地道:「掌門出手,阿木肯定可以恢復如初!」
「我們大家都沒問題的,只要能救下阿木就好!」
葉懷瑾為阿木掖了掖被角,道:「厲釋天與莫離留下,你們其餘人先回去休息,這裡由我看護就好。」
沈璃兒上前一步,有些遲疑地開口:「掌門我可以留下來嗎?」
葉懷瑾沉吟片刻,還是點了點頭,拍拍她的肩膀,讓沈璃兒床邊坐下。
「那阿木暫且先交給你了。」
眾人聽了,雖然心中擔憂,但還是紛紛從房間中離去。
只留下沈璃兒一人坐在床邊,燭火在她的眼瞳中跳躍,在窗紙上留下一道柔和的剪影。
葉懷瑾進入到隔壁的房間內,身後跟著厲釋天與莫離,還有一個打著哈切的柳無霜。
她坐在正桌的主位上,柳無霜跟著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旁邊,完全不顧地上還有站著的兩個師兄。
漂亮少年懶洋洋地趴在桌上,眼睛一閉,把頭窩在臂彎之間,甚至還發出了細小的鼾聲。
葉懷瑾:???
她撫了撫額角,實在是提不起精神再教訓小孩。
隨他去吧,隨他去吧。
葉懷瑾輕輕一擺手,便有兩方椅子出現在對面。
「坐。」
厲釋天與莫離兩個師兄弟對視一眼,均默契地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絲不詳。
雖然師父現在的目光十分平靜,而且神色也沒有異樣。
但他們作為親傳弟子,自然能看出師父眼眸中暗含的一絲慍怒,這是之前從來都沒有過的。
兩個人把腰板挺直,坐在椅子三分之二的位置上,雙手放於膝蓋,乖巧得像是小學生。
配上俊秀的外表,還有無辜的眼神,任誰看也看不出這居然是乾坤門的兩名殺神。
葉懷瑾看著他們的表現,話突然噎了一下,差點沒說出口。
這到底是應該誇呢,還是應該罵呢?
她咳了咳,一邊的眉毛挑起,語氣平靜:「別以為這樣我就可以忽視你們兩個的錯誤,說吧,一個一個檢討。」
厲釋天首先開口,他的眼帘低垂,聲音十分誠懇:「師父,弟子錯了。」
「我錯在輕視了子書家的實力。若是再來一次,弟子必定會率先用控血術解決子書怡,而後與二師弟匯合,再使出飛劍術迫使那名高個修士退場,而後」
他這一番戰術分析說得又好又清晰,完全不見之前沉默寡言的模樣。
葉懷瑾:
難道這就是你認為的問題重點?
「你不是錯在戰術上。」她忽然抬起眼眸,直視厲釋天的眼睛,「好好想想,你最開始與子書怡說了什麼?」
厲釋天微微一怔,忽然便想起自己之前所說的那句話。
「此戰,生死不論。」
葉懷瑾微微搖頭:「沒錯。這就是你的錯誤,錯在過於自信。」
「你是我的弟子,也是眾多師弟師妹的表率。之所以能夠與子書怡輕言生死,其實你的內心已經篤定,無論如何,自己都能勝過她,對嗎?」
厲釋天默然,而後便低聲道了一句:「是。」
「在阿木受傷之前,你雖然佔了上風,但我在場外看得清楚,子書怡卻是正在隨時尋找一個機會,使用『天羅水袖』。」
天羅水袖是子書家的另一個秘法,以雙袖為法寶,可纏可繞,且袖中能納萬物,就連劍修的飛劍,也不在話下。
可以說,這是子書家專門修鍊用來對付劍修的法門之一。
這門術法與子書家的環術一樣,都極難修鍊。
厲釋天還在厲家時,只知道子書怡修習金玉環,卻從未知道她還學習了天羅水袖。
如果她當真是比斗時用了這門術法
厲釋天思忖片刻,雖然不至於傷了自己,但卻是能夠打斷飛劍的節奏,若是再纏鬥起來,莫離的壓力便會更大。
於是他點了點頭,眼神清明:「師父,弟子已是知錯了。以後,我不會再忽視每一名對手。」
葉懷瑾挑了挑眉,這才對嘛。
玩歸玩,鬧歸鬧,別拿生死開玩笑。
其實她知道,不管是厲釋天,還是莫離,他們兩個都是百年難遇,萬里挑一的天才。
雖然少了原著後期黑化的滔天戾氣,但始終不變的,是兩人的驕傲。
但這也正是葉懷瑾所擔心的。
原著中,陸子凡正是利用厲釋天與莫離驕傲的這一特點,以弱勝強,越階強殺。
當然,其中也有男主光環與劇情殺的因素,但是在斗劍大會之前,必須讓他們重視起來。
「還有你,」葉懷瑾掃了莫離一眼,正色道,「別光聽大師兄檢討,你也來說一說。」
莫離立即從善如流:「師父,弟子是錯在不該在分合離神術之前,強行使用天工甲人。」
只有在分合離神術修鍊到能化出六道心神時,才可以同時控制天工甲人,控制甲人的頭顱、軀幹與四肢。
以莫離的修為強行控制,只要過程稍稍出錯,便會造成極大的精神損傷。
葉懷瑾頷首,凝眉道:「很好。你現在的感覺呢,突破築基巔峰之後怎麼樣?」
莫離輕輕一笑,他抬起手掌,十指光潔如初,幾根牽機線纏繞於玄色戒指之上。
「弟子僥倖臨陣突破,因此現在感覺尚好。」
就在阿木受傷的那一瞬,他想強行驅動天工甲人,靈力在經脈中暴漲,竟然突破了關竅,當場達到築基巔峰修為。
天工甲人在六道心神的控制下,可堪比金丹修士,莫離這才能接連擊退子書家的兩名築基。
厲釋天看了他一眼,眸光深沉:「二師弟,這次恭喜你先行一步了。」
「大師兄這是說得哪裡的話。」莫離含笑,眼中卻鋒芒畢露。
「師父讓師兄在築基期間夯實基礎,這才沒有急於突破。想必此次小會回去之後,大師兄也很快就會達到築基巔峰修為了吧。」
葉懷瑾撫額看著兩名弟子眼中噼里啪啦的電流,忽然感覺到心更累了。
她的手指輕敲桌面:「之後還有幾場小會,若是有其他門派挑戰,我打算讓柳無霜上場。」
師徒三人的目光集中在呼呼大睡的柳無霜上,燭光下,小師弟的臉顯得異常柔軟而無害。
葉懷瑾並不擔心讓柳無霜上場,她反而更擔心的是,柳無霜的對手會不會因此而受到精神創傷。
莫離忽然搖了搖頭,微笑道:「請師父放心。」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與子書家的比斗之後,我們乾坤門便再無對手了。」
葉懷瑾看了二徒弟一眼,想必他已經算準了天工甲人對其餘各個門派的威脅,所以用氣勢震懾住十方山的諸多修士。
失去了面對天工甲人的勇氣,那些門派又如何能在接下來的比斗中勝過乾坤門?
即使是抽籤抽到,也不過只能自認倒霉而已。
「好,」葉懷瑾點點頭,「今日你們便回去休息吧。」
她拍拍三徒弟的胳膊,輕聲道:「醒一醒,回去再睡。」
柳無霜懵懵懂懂地起身打了個哈切,眼中含淚,彷彿在問:說完了?
厲釋天與莫離看到小師弟這副輕鬆愜意的模樣,再反觀自己被師父教訓了一頓,頓時有些心中發癢。
兩人一前一後地架住他的胳膊,對葉懷瑾笑道:「師父,我們送小師弟回房間。」
還沒等他說話,厲釋天便捂住柳無霜的嘴巴,莫離托著胳膊,一齊把他「送」到門口。
還沒睡醒的柳無霜:???
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