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追蹤
「而且需要兩碗血。」
白髮少年說罷,兩人久久的沉默。
每月一碗血,對陸秋禾來說,已經是不小的負擔了,這也讓她的身體恢復能力變得很慢。自從陸秋禾養了血茄果以來,她的身體一直不好,就沒有完全康復過。這若是每月上升到兩碗血,陸秋禾的身體肯定撐不了的。一面是陸秋禾生死未卜,不知所蹤,一面是面對將來每月兩碗血,顧相安一時竟不知如何抉擇。白髮少年會猶豫,想必也是想到了這個原因。
「這件事,還是交給你做決定。」白髮少年久久才開口,他若能早下決心,就不會等到現在了。
面具人行蹤詭秘,他們根本不知從何查起,眼下這血茄果是唯一的線索了。
顧相安看著面前的長河,這條河叫「雲起」,是養育了幾百萬天耀百姓的大河,無人知道它從何時來,不知會流多久,所以人們就叫它「雲起」,雲,無盡無涯,無生無死。
沒有當下,何談將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總會有辦法的。
「請閣下幫忙。」顧相安對他行了一禮。白髮少年深深看了顧相安一眼,隨即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早該猜到他會如此。
不知放了多少血,顧相安看到白髮少年露出的皮膚愈發的蒼白,雙唇已經沒有任何的血色,想打斷白髮少年,但那少年笑著看向他,「這也是我的決定,你無需多想。」
終於,血茄果有重新恢復了生機,看著好似比之前更旺盛了一些。顧相安以為這樣便可以了,但白髮少年還沒有停下的意思,又讓他的血繼續流進盆中。
少年停下來時,身子晃了幾下,顧相安伸手想去扶他,他卻擺擺手,說道:「你我分兩路,就順著雲起去找,我的血與她有共同之處,對她有所感應,應該可以幫上忙,你拿著血茄果,只要她出現在你一里之內,血茄果就會有反應,距離愈進,反應愈大。」
不記得到底找了多久,白髮少年昏倒在雲起岸邊,整個身子直接砸向厚厚的冰面,「砰」的一聲,再也沒了動靜。顧相安抱著血茄果的手已經僵硬,此時的天氣,滴水成冰,他的手因為長期暴露在外,此刻已經皸裂出幾道口子。
顧相安在雲起岸邊看見了倒在冰面上的白髮少年,他連忙去拉起少年,此時少年的身子已經僵硬,顧相安好似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內力,就連忙運功給少年驅走周身寒氣,到最後,顧相安手上原本的裂口直接滲出血來。少年悠悠轉醒,迷茫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你到底與阿秋有何關係,你可以為她做到如此。你的命,差一點就沒了。」其實顧相安忘記了,他若繼續找下去,他的命,也許也會沒了。
白髮少年似乎想笑,但臉上乾的生疼,扯動嘴角都很困難,也就不笑了,但他沒有回答顧相安的話,反而道:「這是我欠她的,我這條命都無法償還,給了她又何妨。」
二人正在說話間,顧相安突然感覺到手中有異動,他低頭看去,驚喜的發現一隻挺拔直立的血茄果突然晃動了幾下,然後倒向了一個方向,二人對視一眼,同時站起身,順著血茄果的方向看過去,是東南方向,那裡已經遠離了京都。
「你在這裡休息吧,我帶她回去。」顧相安擔心白髮少年的身子撐不住,就出言道。白髮少年擺擺手,「我沒事,這點小傷,我還不放在心上。」
二人順著東南方向一直走到街市上,二人嘴硬,心中都明白,此刻他們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若是睡一覺修整一下,顯然時間是不允許的。於是顧相安就在最近的包子鋪買了十個包子,還要了兩碗水,他們迅速喝過水,就拿著包子趕路去了。
陸秋禾一直被關在房中,知道天黑時,才聽見門外有的新的腳步聲,陸秋禾立馬又在床上躺好,她的手一直緊緊握著袖中的匕首,緊張的等著來人。
推開門,聽著腳步聲,是一個老人,別問,問就是陸秋禾聽見了老人的咳嗽聲,有些蒼老。
「喲,女娃子醒了。那就自己吃吧,省的為難我這把老骨頭還要親自喂你。」老人雖是耄耋之年,但耳力是好的不行,陸秋禾猜測老人的武功定是不弱。
好漢不吃眼前虧,陸秋禾就算全盛時期都不一定能打過這些人,更不必說她身上的藥效還未褪去,但凡一丁點找死的行為,她都不想做。
陸秋禾果斷的起身,拿過老人手中的藥丸就一口咽了下去,吃過還張了張嘴,告訴老人,她已經吃過了。
老人慢吞吞的倒了兩杯茶,隨後,他打開了他帶來的飯盒。
陸秋禾看到都是一些簡單的小菜,雖無山珍海味之豪華,卻也不是粗茶淡飯般寒酸,仔細看去,其中還有一碗養身子的雞湯,上面漂浮著的白蘿蔔與紅枸杞等食材還是十分明顯的。
「這是給我的?」陸秋禾問道,多與老人說說話,說不定還能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呢。
「嗯,先喝口水,然後把這些都吃了,我把東西帶回去。」老人並不慈祥,也並非凶神惡煞,給陸秋禾說的話也語氣平平。
「那爺爺,我們要去哪?」
「去你該去的地方。」老人說罷就不願搭理陸秋禾了,不論陸秋禾再問什麼。老人就是不開口,直到老人最後走的時候,才又緩緩開口,:「小姑娘,今晚子時,我們就會出發,希望你能識時務,不然只是一些不必要的罪過罷了。」
「我落入你們這裡,難道還有什麼福能享嗎。還是你們是把我請來享福的?」陸秋禾坐在凳子上,喝著茶,笑道。老人腳步一頓,隨即說道,「我們並不想傷害你,不然你也不會安然坐在這裡了。」老人說罷就出了房門,陸秋禾聽見落鎖的聲音,知道自己又被鎖起來了。
「呵呵,這是金絲雀嗎?」陸秋禾走到花盆邊,把袖口中的一粒藥丸放進了土裡,只見那藥丸沾染到土壤,不消片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入口即化啊。不錯,不錯,這古代做葯的技術還真是先進。」陸秋禾知道老人給她的葯應該是軟筋散一類的,會讓她渾身使不上力氣,就無法逃跑了。
這藥效確實很大,現在她渾身還軟綿綿的呢。不過,陸秋禾在心裡計算了一下時間,估計到
子時,她應該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但舊傷卻是實實在在的,她不能音硬拼。
「主上,陸姑娘已經在我們手上了,京都封鎖嚴謹,今夜子時他們會從京都出來。」一個面具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一側,向上首的人回稟著。
上首的男人坐在屏風后,手中端著本書看著,聽見面具人的稟報,他才從屏風後走出來,「不可傷了她。」
「是。」面具人說罷,就退了出去。
「等著我,我很快就能帶你回來了。這麼久沒見,你還能認出我嗎?」男人看著對面的牆壁,上面竟掛著一幅畫,是一個身著紅衣的小姑娘,小姑娘笑容燦爛,手中捧著許多紅棗,彎著腰,好像在與別人說話。
男人看久了,眼睛中竟然蒙上一層水霧,似是在思念著故人。
…………
是夜子時
「王老,已經準備好了,現在便可以出城。」
「嗯。」王老正是。與陸秋禾說話的老人。他敲開陸秋禾的房門,陸秋禾此時正坐在床上,手中拿著一本書,那是放在房間里讓她解悶的。
「女娃娃,可以走了。」王老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的布條,遞給陸秋禾,陸秋禾看了一眼,接過就蒙在了雙眼上。「事兒還挺多!」她嘟囔道。王老並未理會她,又遞給她一跟棍子,陸秋禾握住,二人一前一後就出了房門。
陸秋禾聽見大門落鎖的聲音,她又跟著走了一段時間,正當她要喊累的時候,突然感覺脖子一痛,竟然昏了過去。陸秋禾一句髒話沒罵出來,就不省人事了。
一路顛簸,當陸秋禾醒來時,她正坐在馬背上,劇烈顛簸的馬,攪得她五臟六腑都在翻滾。陸秋禾大叫,「快停下來,我要吐了……呃……」陸秋禾話未說完,直接就在馬背上吐了起來,面具人無奈,只好停下來休息。
「她不能有閃失,且天快要亮了,我們就暫且在此處休息一下,五號。」王老看向一個面具人,接著說道:「你去附近查看,找到落腳的地方。」
「是!」
陸秋禾跑到一邊的草叢中大吐特吐,她感覺自己的胃都要吐出來了。心裡不禁把要虜她的人罵了個祖宗十八代。就不明白了,面具人看著不像窮人,怎的連輛馬車都不捨得,倫家還是一個柔弱小姑娘呢,怎麼能遭這份罪!
陸秋禾趁機向四周打量,發現他們此刻身處一片樹林之中,她抬頭看太陽的方向,推測這一行人是向東南方向走,那裡可是遠離京都的,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帶她去哪裡。
要說京都有敵人,還有可能是朝堂紛爭,殃及無辜。但離開京都,她應該沒與別人結仇吧。除了斷九,她真想不到還有誰能這麼大費周章的「請」她。
「我們要到前面客棧落腳,到那裡歇上一歇,你就能緩過來了。」王老拿著一個水壺居高臨下的遞給陸秋禾,陸秋禾接過漱了口,嘴中難聞的味道才漸漸消失。
陸秋禾正要起身,突然看見遠處天空之上有,抹亮光一閃而逝,是那種特有的藍色。
「你們這煙火太過普通,我即使見了,也難猜出這是你們的。」陸秋禾拿著一個精緻的小木筒在手中把玩,顧相安坐在一旁寫著什麼,聽見陸秋禾如此說才放下手中的筆。走到陸秋禾身邊,拿過那隻木筒,「你喜歡什麼顏色?」
「藍色吧,看著很遼遠。」
「那我就把這跟煙火改成藍色的,你見了就能知道我在附近。」
陸秋禾眯著眼盯著天空,緩緩起身,手輕輕的捏碎了手串上一顆珠子,那粉末就悄無聲息的落在地上。
「就不知道到你們能不能給我整輛馬車啊,你們一群糙老爺們怎麼都可以,我可是一個傷患啊,這身子實在撐不住了。」陸秋禾撇著嘴跟在王老身後,抱怨道,本以為王老不會搭理她,沒想到王老卻說:「馬車就在前面,只是這一路要急著趕路,就只能暫時委屈你個女娃娃了。」
「啊,」陸秋禾愣了一下,她更好奇到底是誰想要抓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