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扭
一個人能打得過嗎？
那肯定是打不過的。
別說九隻，來三隻就有壓力了。
在沒有學習技能之前，「不死鳥」的50火系加成就是個空頭支票。
近身戰，還是一對多，可不是你打我一招，我接你一招，三隻是她能保證不受傷的極限。
來四隻的話，可能就得跟對方換刀了，會受傷，應該不會很重。
九隻……可能會重傷。
但這只是她可見視野範圍內能看到的變異種，誰能保證，大廳後方被孢子浪潮淹沒的走廊里，是不是還有更多的怪物等著。
「怎麼辦？要不我們回去？」秦小蕊小聲問。
顯然，他們也看出了白茵的為難。
白茵側眸看她，緩緩吐出一句：「你可以回去。」
見白茵一臉冷酷無情，秦小蕊縮了縮腦袋，她也想回去啊，剛才他們經過的那些辦公室起碼能躲上一陣子，根本沒必要來這裡跟這些怪物面對面拚命。
但是讓她自己一個人回去，秦小蕊是不敢的。
她可不是這個21號精神病人，扎怪物的腦袋就跟扎氣球似的，一點不知道害怕。
作為正常人的秦小護士，縮回門后的三角區，不再說話。
倒是一旁的外科手術醫生何瑞，在看到手上的怪物，提議道：「要不把這玩意丟進去，讓他們自相殘殺？」
白茵抬手扶額，這玩意兒壓根就沒戰鬥力，何況這些變異種是同類，不會互相攻擊。
之所以帶著這玩意兒，只是想在找到殺人書之後，拿它試驗一下道具的具體效果。
當然，也存了點惡作劇心理。
畢竟救的是三個醫護人員，自己一個精神病患者，以理服人肯定沒人會服她，按她的性子向來也都是習慣以暴制暴。
簡單的恐嚇能製造出威懾力，可以替她省去不少顧慮。
能莽就莽，莽不過去再動腦子，這是白茵在末世隻身行走的基本準則。
眼前的情況，又到了不得不動腦子的時候。
其實對付這種數量較多的變異種小群體，最好的辦法就是分割戰場，一個四人小隊，兩個人牽制住五六隻，另外兩人集中火力擊殺數量更少的分割圈。
白茵這邊倒是有四個人，就是除了她沒一個能打的。
所以，這個分割戰場的活，只能她自己干。
將兩位醫生和小護士趕到反方向大門處，她脫了身上的醫用背包丟給何瑞，囑咐他們在原地保持不動，自己走到前往b樓西大廳的防護門后。
只見她霍地打開右側的大門，這一下的聲音很大，大廳內遊盪的狂熱者齊刷刷看向這個方向。
完全不知道白茵想幹嘛的何瑞幾人，看到她突然打開大門，渾身汗毛都跟著豎了起來。
秦小蕊瞪圓了眼睛，雙手拚命捂住嘴，心裡恨死這個把她從手術室里救出來的瘋子了。
裡面那麼多那種恐怖的傢伙，她就這麼把門打開，五分鐘，不，嗚嗚嗚，可能就兩分鐘吧，那些東西就會衝過來，把自己的腦子咔吧咔吧吃了。
越想越害怕，秦小蕊的眼淚啪塔啪塔地往下掉，一滴，兩滴……
一隻，兩隻……
這邊躲在門后視野盲區的白茵，正握著門把手，一會兒往前一會兒往後扇動著右側的大門，總是透著些頹喪的雙眸，格外明亮，她很興奮，正默數著朝這邊衝過來的狂熱者。
三隻！
第四隻追得很近。
白茵用力把住大門，「砰」地關上。
那追上來四隻，看到禁止不動大門，有一瞬間的茫然，兩秒后，停留在大門位置，重新進入無目標徘徊狀態。
白茵貓著腰，躲在門口，餘光觀察裡面。
最近的三隻幾乎挨著防護門，落後一步的第四隻距離它們大概兩米不到，再遠一些的五隻已經各自散開。
她低頭，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武器，被她綁在左右手腕的牙刷柄，拔出格鬥刀。
開門，閃身。
第一刀就落在最近處的狂熱者腦門上，一刀刺入額頭，她沒管側前方的那隻，右手推出半截牙刷柄，扎進第二隻的眼球。
左手推開第一隻的剎那，手臂剛好擋住第三隻的攻擊，被她纏了幾圈繃帶的右小臂被狂熱者進化出來的尖牙，一下釘出兩道血洞。
白茵的眉頭都沒眨一下，左手就著那兩顆尖牙，撞出一個肘擊，格鬥刀向外一個斜刺，割裂眼球。
颯！
一道呼嘯的風衝到她耳側，第四隻來了。
而這時，她的左右手剛好各自完成一次擊殺，雙手交錯，落定在第四隻的太陽穴上。
噗！
赤黑的血液噴濺而出。
白茵沒做任何停留，後撤閃身，退回門后。
戰圈外的那五隻已經追擊過來，時間僅僅只過去十秒。
這是她能做到的，最極限的速度，還是在放棄自我保護的情況下。
任由那些看到她戰鬥而追上來狂熱者，瘋狂撞擊防護門，白茵縮在門后，一動不動。
直到門后的響動停止，她才扯掉左手臂上的繃帶，重新對著受傷的部位進行慘無人道的捆綁。
紮緊傷口，她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上面斑駁的血跡，重新站起身。
打開門。
這一次，她沒像之前那麼緊繃著算時間，手中的格鬥刀見一個刀一個，以傷換傷，根本不管他們尖銳的牙齒和鐮鉤狀的爪子。
五隻全部倒地，白茵的身上血跡斑斑，雙臂最為慘烈，有來自她自己的鮮紅血液，還有黑紅的，透著腐爛氣味的狂熱者血液。
她重新退回通道內。
關上門。
低下頭，摘下臉上髒了的口罩，從有些濡濕的病號服口袋裡取出一個口罩，撕開包裝，戴上一個新的。
遠處縮在角落的秦小蕊，突然「嗚嗚嗚」哭出聲，她憋了太久，實在忍不住了。
尤其是，當她看到渾身是血的白茵，一臉麻木地站在大門那裡，由那麼一瞬間，她覺得這個女人比那些怪物更可怕。
下一刻，她看到白茵朝她招了招手，聽到她說：「你過來，把包拿過來。」
秦小蕊睜著圓鼓鼓的金魚眼，眼淚還在啪塔啪塔地掉，心裡一萬個不願意，身體卻極其服從命令，拎著醫用背包，快步小跑到白茵面前。
白茵伸出左手，搭在她肩上，低聲說：「扶我。」
說完，她整個人壓著秦小蕊的肩膀，緩緩坐倒在大門后。
個子嬌小的秦小蕊，呆著一張糊滿眼淚的小臉，一個屁股墩，坐倒在地。
然後，她又聽到白茵淡漠的聲音，「用這個在傷口上噴一下，然後幫我包紮。」
她從醫用背包里拿出從自動販售機兌換的癒合噴霧，遞給秦小蕊。
秦小蕊的表情還是呆的，但作為一名合格的巡迴護士，她的職業素養非常不錯，接過癒合噴霧后，先是替白茵把她身上那些綁得極其緊實的繃帶一點點拆掉，一邊拆，一邊還能聽到她細細碎碎地抱怨：「哪有這麼包紮的呀，手都給你勒斷了要……」
她拆完白茵左小臂上的繃帶，突然沒聲了，眼淚跟下暴雨一樣，啪啪啪地往下掉。
到後面，居然「嗚嗚嗚」地有哭起來，一邊哭，她一邊罵：「你是豬腦子嗎？都要咬到骨頭了……這種傷口會留疤的哇……你這麼好看，萬一你男朋友看到你手上那麼大幾個洞……」
嗚嗚嗚，哇哇哇……太苦了，這個精神病人太可憐了。
白茵：「……」
看她越哭越傷心，白茵有些彆扭地瞥過頭，她很無奈，也有些尷尬。
其實，她不是很能處理別人這種突然爆發的激烈情緒。
這個小護士突然爆發的關心和心疼，是她不能理解的，也是她不知道怎麼面對的，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害羞。
秦小蕊的手藝很不錯，就算被眼淚糊了眼，傷口包紮得又快又好。
處理完手臂，白茵解開病號服的扣子，也不管已經走到她們身旁的外科醫生和麻醉醫師，乾脆利落地脫下衣服，露出穿著白色緊身背心的傲人身材，後背朝向秦小蕊，將背上的幾道傷口露出來。
那上面有數道極深的血痕，是某種鉤狀銳器造成的划傷。
何瑞這個做慣手術的外科醫生，乍看到這樣的傷口，忍不住一陣牙酸，這要是換做正常人，這會兒估計早疼得暈過去了。
他仔細打量了片刻，發現這個精神病人除了面色微微發白，從眼神看，依舊是那副初見時的冷漠表情，心中忍不住感慨：這也太能忍了。
秦小蕊又「哇哇哇」哭出聲，一邊哭，一邊罵，這次她是罵自己，「我太沒用了，嗚嗚嗚，要是我能幫上忙，你也不會這樣的嘛！」
她罵著，抬頭瞪了一眼旁邊的何瑞，「何醫生你也太沒用了，一個大男人，都不知道幫忙！我以後不給你介紹相親對象了！」
何瑞：「……」我也想幫忙，但也要我能幫得上忙啊。
罵罵咧咧的秦小護士，又把臉轉到白茵面前，還在罵：「我以後都不偷偷說你了，嗚嗚嗚，你太笨了，以後我幫你一起打那些怪物，你別在這麼亂搞一通，多疼的啊……」
白茵再次把臉扭開，她太尷尬了，這個小護士怎麼比楚沐雨還能說。
看著她烏拉烏拉哭個沒停，白茵忍了又忍，最終沒忍住，她說：「別哭了，我不疼。」
「怎麼可能不疼啊……這麼多傷口，是人就會疼的啊！」秦小蕊伸著脖子反駁，一邊反駁還一邊推著旁邊的何瑞，「有沒有止痛藥，幫忙拿一下啊。」
再次被嫌棄的何瑞，一句話不敢說，低頭從醫用背包里找出一盒鎮痛葯。
白茵轉頭，拒絕道：「不用，這葯留著吧。」
鎮痛葯在末世還是挺重要的，就算是到第三年，還有不少藥販子囤著這些葯，高價出售。
秦小蕊不同意：「不行，必須吃。」
白茵沒法，只能對她說：「我對痛的感知很弱，大概跟打過麻藥動手術的感覺一樣。」
能感覺到手臂被咬，後背被爪，鈍鈍的感覺，談不上痛。
何瑞聽到這話，神色訝異：「所以你是真的不覺得痛？」
白茵坦然點頭，「不痛。」
秦小蕊聽完，不僅沒松下一口氣，看著白茵的目光更加心疼，嗚嗚嗚，怎麼會有這麼可憐的小姑娘啊，不僅精神有問題，連身體都不正常。
白茵被她看得毛骨悚然，那張不笑的時候，永遠給人不易親近的漂亮臉蛋上，多了一絲明顯的緋紅。
天生臭臉綜合征社恐人白茵，再一次想念起楚沐雨，這種時候，大概也只有楚沐雨這樣的人，才能跟這位小護士正面pk了。
處理完傷口，白茵從何醫生手裡接過他特地找來的一件白大褂，穿上身，背上背包，踏入b樓西大廳。
帶著三個人，一隻廢物「獵手」，重新啟程。
一行人一路安穩，穿行過西大廳北側的走廊。
秦小蕊緊緊跟在白茵身後，手裡握著白茵給她的伸縮警棍，小臉緊張到模糊，嘴裡顛三倒四地念叨著：「長觸手的叫獵手，千萬不能被觸手纏上，打爆它腦殼……」
白茵聽得額角直跳，超級彆扭地向遠離秦小蕊的方向扭開臉。
就這個小護士的戰鬥力，異藤觸鬚根本都不用去纏她，她人可能就沒了。
倒是那兩位醫生。
男醫生握著一把從變異種守衛員身上搜來的短匕首，女醫生手裡拿著一把手術剪刀，兩人的性格都是比較沉穩的類型，可能是因為剛才沒幫上忙，白茵又受了那麼多傷，他們兩個明顯有了一起戰鬥的覺悟。
對於這三個人的表現，白茵又滿意了一分。
正當她將目光轉向另一側的時候，前方隱隱約約的，出現一道紫色的光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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