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州市中心。
聯盟調查署,地下基地。
肩配c級藍章的探員，匆匆跑進封閉的辦公室。
「副署長，早上7點到現在,外面的霧至少散了一半，觀察組那邊對普通人做了測試，可視距離已經能到十米左右，覺醒者小隊……」
c級探員將手上略顯原始的文件袋,放在副署長宗明桌上，不太穩的氣息，噴的防護面罩發出「呼呼」的聲音。
宗明擱下手中的煙,打開文件袋，「派去聯盟軍區的11小隊有消息了嗎？」
探員深呼吸，「目前還沒有消息,通訊組還在嘗試連接通訊衛星。」
「177精神病院呢？」宗明翻著手上僅有的兩張單薄報告單。
「前往177精神病院的第3小隊一直沒有消息。」探員的聲音低了一些。
第3小隊是第一批進入霧潮的先驅者小隊之一……從第1小隊和第2小隊全員變異的結果來看，恐怕……
宗明垂眸，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沉聲：「去把觀察組的高教授和特勤組的林異叫過來。」
聽著c級探員「嗒嗒」跑遠的腳步聲,宗明長嘆一口氣。
身為宗家名聲在外的二世祖,宗明從沒想過，自己的33歲生日，居然是在調查署安全級別最高的地下基地里度過的。
可能誰都不會想到，一場大霧，居然讓他這個下調過來混資歷的掛職副署長,一舉成為虞州市調查署的最高領導人。
不到十五分鐘,辦公室的門再次打開。
一身特勤組蔚藍色軍裝制服的男人,先一步跨入辦公室。
身後是一個看上去四十齣頭,穿著一身白大褂,鬍子拉碴的男人。
宗明起身，將兩人請到辦公室僅有的兩張單人沙發上，「高教授，林隊長，坐。」
林異一米九五的身高，坐在單人沙發上，顯得有些擁擠。
高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問：「副署長，有什麼事直接找人跟我說就行，你這樣把我喊過來，佔用的是我們觀察組的工作時間。」
「……」宗明無語，甚至想翻白眼。
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跟這種腦子一根筋，只知道搞研究的怪胎打交道。
可眼下的情況……他又不得不跟他打交道！
「把你們喊過來，主要也是想多找幾個人商討一下咱們署里接下來的工作安排，我這一個人實在也是拿不定主意。」宗明面上一派和氣。
高教授蹙眉，「你們的工作安排，跟我們觀察組本身關聯又不大。」
觀察組隸屬調查署，但又獨立於調查署各機構，主要從事一些刑事案件的科研方向的觀察解析。
就比如這次的大霧，他們主要的工作是研究分析大霧形成的原因，以及市中心那顆「魔種」的來歷，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包括變異種，覺醒者特性等相關的，其他科學或超科學的事件。
至於調查署那邊，主要的任務是殺變異種，搜救民眾，跟他們觀察組又有什麼關係？
宗明氣結，但還是好脾氣地說：「找你來主要是想討論一下177精神病院的白茵，就是那位被你列為『頭號觀察對象』的精神病犯人。」
提到白茵，高業臉上厭煩的神色一變，瞬間興趣大增，「怎麼說？去177的探索小隊有消息了？」
宗明搖頭，「還沒有消息傳回來，但是考慮到她可能是「霧潮事件」的重要線索，我的打算是派出一個覺醒者小隊去177……」
「我帶人去吧。」林異插了一句，掩在防護面罩下冷峻的臉，沒有一絲為難的表情。
高業點頭贊同，「那就讓林隊長帶人過去，『白茵』之前提供的那些末日資料，基本已經被完全證實了，如果她不是製造這起大霧的元兇，應該也是知情者之一。」
其實在場的人都知道，靠白茵一個人，是不可能製造出這種規模巨大，波及整個城市的超自然大霧。
何況，如果沒有白茵的那些資料，調查署也不可能在霧潮當天，做出最迅速，最正確的判斷，保留下近70的人。
也不可能在兩天時間內，發展出整整五支滿編的覺醒者小隊。
雖然，這其中犧牲的人員，可能比覺醒者小隊的總人數更多。
「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她並不是什麼重度臆想症，而是真的從三年後重生回來的？」林異突然開口，想到當初自己逮捕的那個女孩，俊朗的面容上多了一絲深思，「因為知道大霧會造成世界末日，所以重生回來的第一時間，給我們提供了那些變異種的資料。」
宗明沒點頭，也沒搖頭，作為一個領導者，哪怕是臨時的，在這個時候他都不能做出任何武斷的回答。
反倒是高業一臉興味：「我個人是很贊同這個想法的，至少從目前我做的幾組研究實驗可以看出，不管是那些已經出現的變異種，還是還沒出現，但我們有資料的變異種，都有非常明顯的人為改造痕迹。」
高業很興奮，「這說明什麼？說明這場大霧很有可能就是一場人為的，或者換個說法，外星人為的入侵行為……」
「有沒有可能是那幾個獨立國做的某種實驗？」宗明皺眉，就那幾個彈丸狗國，最喜歡幹些畜生乾的生化人實驗。
高業搖頭，「不太可能，以目前的科技，我們做不到這種程度的人體改造實驗。而且……」
他頓了頓，用著一種狂熱的，甚至有些病態的目光望著宗明，語氣激動：「我們提取了大量來自霧潮的樣本，按照白茵提供的資料，對那些『孢子病毒』進行了上百次基因解析……你知道我們發現了什麼嗎？」
宗明被他看得渾身發毛，問：「什麼？」
有重大發現都不知道上報，現在居然還好意思當著自己的面，炫耀重大發現？
搞科研的是不是都有毛病！
高業表情誇張：「什麼都沒發現！」
宗明無語：「……」
氣質冷硬的林異，忍不住皺了一下眉，提醒：「高教授，不如說點對我們覺醒者有用的東西？」
高業不理他，繼續：「你們不懂嗎？什麼都沒發現，才是最大的發現！」
他激動地站起身，「這說明了什麼？說明這些東西已經超出了我們當前科學的認知邊界。這可能是整個蔚藍無法觸摸到的，另一種科學……不，我想我應該稱祂為神跡！」
宗明：「……」神經病！這種人為什麼不去177精神病院啊！
「不過，我雖然沒在大霧裡發現什麼，但是在那些變異種身上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宗明：「什麼？」你特么倒是直說啊，拐來拐去的，擱著給我繞！
「從我們解剖的十七具獵手的大腦，都發現了一種凝結成塊的絮狀物，核桃狀，上面的紋路幾乎完全相同。」
高業單手托下巴，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根據我們一位研究員的構想，這可能是一種生物質腦晶元。」
「什麼意思？」
「大概就像我們製造機器人，會在機器人的腦子裡放人工智慧晶元一樣。這個『腦晶元』的作用，就是用來控制人類軀體的中央處理器。」
「當然，這只是一個猜測，我們目前還沒辦法分析該『絮狀物』的形成方式，以及真實用途。」
高業沒說的是，他們在這些絮狀物上復刻下來的紋路，看上去有種古怪但有序的美感。
用他的那位研究員的說法，那東西的紋路，看起來好像是一種「符號」，也可能是一種圖騰？
一切都是猜測。
但因為有白茵的那份資料，這些猜測正以著一種比前世更快的速度，走向那個有可能是真相的答案。
當然，也有可能，走向另一個誤區。
「總之，在沒有解決『魔種』之前，人類轉變成變異種的事件不會停止，如果『白茵』給的資料完全真實，接下來我們還將面臨『紅潮』，『綠潮』，『黑潮』……」
原本只是想把這兩人叫來，商討一下，到底應該以什麼態度對待「白茵」這個人的宗明，被高業的這一番話，說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只要一想到，調查署因為人手不夠，目前還在連軸轉的各級探員，還有那些在霧潮里冒死清理變異種，搜救倖存市民的各大特勤小隊，宗明就覺得自己肩膀上壓了好幾座大山。
好想撂挑子不幹啊……
林異沉默地看著臉色難看的宗明，提醒這位曾經的二世祖：「宗副署長，虞州市還有上萬倖存者，覺醒者小隊擴編的計劃必須加快速度，徵集普通民眾入伍的事，也請儘快提上日程。」
他說著，雙手撐了一下膝蓋，站起身，「我帶十二個覺醒者去177醫院，特勤組這邊交給溫啟州。」
宗明點頭，「行，你自己注意安全，優先保全我們自己人，路上要是遇上一大群變異種，千萬不能……」
宗明嘮叨的囑咐還沒說完，林異人已經走出辦公室。
從門外飄進來兩個字：「啰嗦。」
宗明：「…………」老子好歹是你親舅舅！你特么居然嫌我啰嗦？！
「那我也先走了。」高業跟著離開。
再次變成一個人的宗明，唉聲嘆氣地坐回自己的辦公桌，桌上的電子日曆顯示著「3022年8月25日」，他的33歲生日。
倒霉透頂的33歲生日。
……
後腳跟著出去的高業，扶了一下眼鏡，小跑著朝林異追上去，「林隊長，稍等一下。」
軍靴啪嗒落地，英挺的蔚藍色身姿筆直而立，林異側身，問：「什麼事？」
高業跑到他面前，嘴上呼呼喘著氣，「177精神病院，有個重刑犯，叫秦立羽，他是我的師兄……」
「所以？」林異皺眉。
「你能不能把他一起帶回來？」
「理由。」如果只是為了把自己的朋友帶回來，林異不可能答應高業的請求。
高業揪著眉頭，猶豫起來，直到他感覺面前的男人渾身散發出不耐煩的冷氣，才不得不開口：「他在蔚藍全境有個稱號叫『武器大師』，你應該聽說過這個名字吧？」
林異臉色微變，「三年前製造出大範圍高爆化學炸彈，炸毀東太平洋s01小島的武器大師？」
高業點點頭，略顯為難：「全境聯軍審判庭原本對他判處的是死刑，因為咱們中夏方面沒有死刑，加上他本身有些神經質，就被送去177了……」
高業沒說的是，他的這位師兄壓根就沒有什麼精神方面的疾病，人家是中夏聯盟軍參謀長的兒子。
他當時也不是炸毀了東太平洋上的一座小島，而是把某個搞變態人體實驗的獨立國給炸沉了。
以及，秦立羽可不僅僅只是個武器大師。
「這種反人類精神病犯人，帶他回來幹什麼？」林異的眉頭更緊了，這種人，他過去直接就是一槍，活著都是對聯盟資源的浪費。
高業無奈：「他在武器製造上有著非常可怕的想象力，我想不到第二個能為我們的覺醒者打造武器的人。」
林異搖頭。
武器可以用那些自動販售機里的，市中心往外，基本上一千米左右就有一台。
他們現在缺的不是武器，是人。
「那些自動販售機里的武器確實好用，但是我相信他能造更厲害……你放心，我跟他關係很好，而且……他真的不是那種隨便發狂的精神病人……」
「看情況。」
最後，林異也只給了高業這三個字。
前往177的任務只有一個目標——帶回白茵，額外再帶一個危險性存疑的人，他並不想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