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勒。鄧警官,大過年的還在忙啊,呵呵。上次那個案子你們破了沒有?」老闆眯起眼睛,笑著看著我。
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暫時還沒有呢。不瞞你說老闆,我現在正為這個愁的要死呢。更別提什麼過年了。抓不到兇手誰也別想過年。」
老闆勾下腰,從櫃檯里拿了一包煙給我,說著:「唉,怎麼說你們好呢,都是人民的警察,為了人民的安危忙走奔波,但是,難道你們不是人民中的一員嗎?難道你們不是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的人民嗎?」
我愣住了,看著這位老闆,嘴角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轉過頭,此時的街外燈火通明,孩子們跟隨著自己的爸爸媽媽跑到街上,開開心心的放著鞭炮。天邊的煙火像是一朵朵鮮艷的花,綻放在無盡的夜空里,也綻放在我的心裡。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還處在現實中。這麼美好,這麼令人嚮往,沒有屍體碎塊,沒有殷紅的鮮血的現實世界。我不禁捏了捏寒冷的雙手,才發現自己早已凍的發抖。原來這就是我為之奮鬥的世界啊,為了這些所有的美好,為了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們,為了還沒有被抓住的,還在逍遙法外的兇手……
老闆看著我,苦澀的笑了笑。「警官,這包煙你拿著吧,就算是為你辛苦工作的一個幫助,但是以後還是要收錢的哦,哈哈哈……」
我向老闆道謝后,匆忙的跑出了香煙店。為了不讓他看見我眼角的一點淚光。
我跑到被黑暗籠罩的街角里,冷酷和理性的思維再一次重新環繞在我的腦海里。
你會在哪裡。如果我是你,我會在哪裡。
我朝看不見的黑暗自言自語到。
我就在這裡。我就在你的身邊。無時無刻。每時每分。我佔據著你的腦海,我侵蝕著你的思想,我讓你懷疑自己的能力,我讓你的思維亂成一團。我行走在黑暗之中,我逃之夭夭,我不留下一絲痕迹……
但是,在這裡,我留給你了,邵峰,我留給你留下了一縷光芒。你要抓住它。記住它,記住這縷光。
你會找到我的,但不是現在。不過快了。
我突然驚醒,才發現自己剛剛倒在了冰冷黑暗的大街上。我立馬站起來,朝著警局看守所的方向走去。
父母。遺傳。DNA。這就是那縷光不是嗎。
「同志你好,」我向門口的警察展示了我的警官證。「我請求見陳自立和黃芝兩位老人。」
那個警察疑惑的看著我,他應該是搞不懂,陳家二老的案子已經結案了,已經準備移交給法院判處,為何還有警察來找他們。
「先去登記處登記一下。」
過了一會兒,我終於見到了陳家兩位老人。自從他們對殺死自己的兒子的事實供認不諱之後,他們彷彿又蒼老了二十歲。他們的臉色看起來像是一隻腳踏入墳墓的人,雖然這個墳墓已經離他們不遠了。
「邵警官,我們的案子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我們已經告訴了你們一切了……」陳自立頂著滿頭白髮,有氣無力的看著我。
看著他們兩個這個樣子,我的內心很不是滋味。但還是向他們提出了我的問題。
「我想問問二位……蔡明芬,你們認識嗎?」
黃芝老人看上去像是有點生氣,她說話的速度很慢,但卻能聽出責難的聲音:「我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我們甚至根本就從來沒有和這個女人有過任何的交集啊!警官啊,你是不是看我們兩個馬上就要踏進墳墓了,想讓兩個老傢伙連死前最後的日子都過不好啊!」
我慌忙的解釋到:「沒有沒有,對不起,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見他們兩個稍微有點平靜下來,我才繼續問道:「兩位,其實我來這裡,是想問一問你們家裡的事,這將對我有很大很大的幫助,求求你們了。我很想了解一下你們結婚之後,感情狀況,或者孩子們的情況。」
兩位老人面面相覷,他們疑惑的看著我,根本看不透我真實的目的。
黃芝突然咳了咳,像是下一個決心。
「警官,那我就對你說說吧。反正我這個老傢伙離死也不遠了,告訴你又何妨,」
她抬起頭看著我,說到:
「我和老頭子啊,都是63年出生的人。那個時候中國鬧飢荒,死了很多人。我們運氣好,都逃過了那一劫,沒有餓死。我和他都是澄陽縣人,父母是土生土長的農民。我和他是在1988年結的婚。結婚之後第一年就先後生下了兩個小孩。一男一女。就這樣又過了3年,1991年,我驚喜的發現我又懷孕了……」
聽到這裡,我突然警覺了起來。在之前的調查中沒有任何人提到過這一點。
「我又順利的生下一個健康的女兒,我們叫她陳麗,麗麗。我們夫妻倆都開心極了,雖然當時的生活不太好,而且大多數家庭都十分重男輕女,但是我們對待自己的孩子都一樣,畢竟都是自己生下來的骨肉,掌心掌背都是肉啊。我和老頭子對他們三個都很好,儘管生活拮据,但也有吃有穿……直到有一天……那天……」
說到這裡,坐在一旁的陳自立老人的眉頭皺的很緊,他拉了拉黃芝,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你別碰我!孩子丟了,你也有錯!難道你要讓我把這件事窩在心裡一輩子嗎!」黃芝老人越來越激動,她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淚。
「就在孩子一歲左右的時候,她丟了。是在市場里丟掉的。那時正值新年,我們帶著三個孩子到趕集市場里去買年貨,順便也讓孩子們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可誰知道,我們的麗麗突然就不見了。當時市場里的人太多了,剛剛她還在我身邊呆著,突然就不見了蹤影……」
說到這裡,黃芝老人已經泣不成聲。陳自立也在一旁,用雙手捂住臉龐,難受的說不出話來。此時的氣氛令人感到唏噓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