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行記
我們越往西行見這高原上越荒涼,人煙也極為稀少,目之所及,全是藍天白雲,雪山草甸,偶爾還能看到不少的藏野驢經過,不過我們這次糧草倒是充足,也不需要再臨時去打獵了。
這一路上藏軍設防的點還不少,不過還好我們手裡拿著在拉薩開的路條,一路上也算是暢通無阻,偶爾有些刁難,也不過是要點小實惠。
這日在戈壁中走了半天,中午太陽太大,剛好走到一處高山下的河床處,現在是枯水期,河床沒有水,而且高山擋住了正午的驕陽,我們便在河床邊休息,準備等下午再行趕路。
連日的奔波,特別是高原上的紫外線又特別的強,我們都被晒黑了一圈。
就在這時,從對面走來一隊人馬,大約二十來個人,身上還都背著槍,我們有些緊張,這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要是碰到打劫的「夾巴」,不免又是一場苦戰。
只見這些人走近了,走在前面的藏人朝著我們打了個招呼,我們才看清,其中騎馬的兩人是兩個金髮碧眼,留著一撮鬍子的外國人,因為都是穿著藏人的長袍,所以我們最先也沒認出來。
其餘藏人應該是這兩個人的保鏢和嚮導之類的人、
我也起身朝著打招呼的藏人回了個禮。
那藏人看著我們是漢人打扮,也有幾分詫異,這地方漢地商人幾乎是不會來的。
藏人用半生不熟的漢語問道:「你們這些漢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我道:「我們是去阿里進行科學考察的勘探隊。你們這是?」
藏人只是一般的牧民之類的,對科學考察這個詞沒啥子感覺。
我問道:「你們這是準備去哪裡啊?」
那藏人指著遠處的道:「我們嘛。遠遠的地方要去。」
這時,馬上那兩個外國人跳下馬也走了過來。
外國人打量了我們一下,用漢語向我們問好,沒想到這外國人漢語竟然如此流利。
外國人簡單的介紹了自己,原來這兩人是歐洲的瑞典人,是兩個探險家,年齡大點那個叫貝恩特,還是個教授,年輕點的那個是他的學生,叫做古德曼德森。
貝恩特自稱已經遊歷了大半個中國了,這次從中亞一路過來,才在新疆考察完,現在又來到了西藏,準備去阿里的扎達,想去了解下古格王朝的遺址和象雄時期的某個遺址。
這些外國人來到中國,良莠不齊,有的是為了探索,有的就是單獨的文物販子,想來撈一筆牟利,中國後來很多的老祖宗留下的好東西就是被一些所謂的外國探險者給弄到外國去了,然後高價賣給各個博物館和私人收藏家。
我對這古格王朝是一無所知。
便問道:「什麼是古格王朝?」
貝恩特道:「古格王國是在公元十世紀前後,由吐蕃王朝末代贊普朗達瑪的重孫吉德尼瑪袞在王朝崩潰后,率領親隨逃往阿里建立起來的,雄踞西藏西部700多年。
然而離奇詭異的卻是,在300多年前的某一天,古格王朝10萬人一夜消失,偌大的王國僅留下總面積達72萬平方米的恢弘遺址和遺物。」
我一驚,怎麼又是一個神秘消失的古國?
不過聽貝恩特所說,在300多年前消失的,自然和我們所找的東西沒啥子聯繫。
貝恩特拿出一本書,上面是些外國文字,道:「這是當年一個英國探險家所寫的筆記,裡面對這古格王國有很多介紹。」
我翻開看了看,字肯定不認識的,不過那些黑白圖片倒是看得清楚,只見整個遺址依山順勢而建,逶迤而上,從地面直到山顛,層層疊疊,組成一組氣勢恢宏的雄偉建築。
我對這個不怎麼感興趣,倒是剛才貝恩特所說的象雄王朝的啥子遺址有點意思。
我問道:「那象雄王朝的遺址又是怎麼回事呢?」
貝恩特一聽我問起這個,便開始有些含含糊糊,閃爍其詞了。
我又追問了幾次,貝恩特還是絕口不談,我見他不願說,也只好作罷。
貝恩特又問我是去考察什麼。
我便謊稱自己是搞測繪工作的,因為這次在拉薩時,曾在大昭寺碰到一個測繪員,聊了一會。
貝恩特有些疑惑,指著我們的裝備道:「你們帶著測繪設備?」
我忙道:「東西都在後面的人那邊,我們是打前站的。」
貝恩特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道:「沒必要的,沒必要的,1812年的時候,英國人就已經完成了阿里地區的測繪,已經非常詳細了。」
我一聽,心裡來氣,英國人沒事跑西藏來測量個JB啊!這不是我們中國的地方嗎。
那個古德曼德森從一個皮筒之中已經拿出來了一張地圖,指著阿里的地方拿給我看。
貝恩特大方的道:「地圖,送給你們了,希望對你們中國的測繪員有所幫助。」
我點頭稱謝。
雙方又寒暄了一會,吃了些東西,這時太陽已經沒那麼毒了,我們都決定出發了。
貝恩特帶著人要先去錯勒,我們是往改則方向走,於是大家便就此告別。
我們又行了幾日,這時已經是深秋了,天氣是越來越冷,草原上的牧民,氂牛,羊群都已經看不到了,這日傍晚,我們找到一處羊圈,四周空無一人,我們只好決定在這羊圈之中過夜,畢竟這裡還可以擋風。
這些天,大家都已經走得精疲力竭了,而且海拔逐漸增高,我們都出現了一些高山反應。
我們晚上坐在羊圈之中,吃著干牛肉,喝著青稞酒。我拿出那張地圖,這上面標記的都是些洋文。但是根據山川河流我們大致能判斷出我們的位置。
現在已經走了將近一大半了,如果沒猜錯,繼續沿著雅魯藏布江走,幾日便可到達雄巴了。
就在這時,突然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我們警覺的拿起槍來。
只見遠處的草原上一個身處藏袍的高大男子縱馬而來。
估計是看到這裡有些火光,便過來準備寄宿。
走近羊圈時,藏人見我們是漢人打扮,而且手裡又是長槍,又是短槍,也有些吃驚,用半生不熟的漢語,指著道:「天黑了,住一晚上。」
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藏人,又看他後面的黑夜之中並無動靜,確定他只有一個人後,便將他讓進羊圈之中。
火光下只見這藏人頭髮略帶褐色,很長,用一快紅色頭巾繞在頭上,左耳上戴著一個銀環,腰間系著一件本色羊毛織成的外衣,穿著一雙髙筒軟皮靴,戴著好幾個銀和黃銅做的護身符咒盒。腰帶上插著一把藏刀,插在皮刀鞘裡面。
我將青稞酒遞給這個藏人,藏人也不推測,咕咕咕的就喝了起來。
然後從袋中取出一些肉乾給了我們些,便吃了起來。
我問道:「你這是去哪裡啊?」
藏人道:「去噶爾。」
我道:「這都已經入冬了,路這麼難走,你怎麼一個人出來呢?」
原來這個藏人叫邊巴,是日喀則一名小有名氣的畫師,專門給寺院畫壁畫的,這次受了噶爾頓曲寺的大活佛的邀請,為新修的大殿畫壁畫的,大殿準備在甘丹五供節也就是宗喀巴大師涅槃之日完工,所以時間緊迫,邊巴便只得在這時獨自前往。
都是男人在一起,酒過三巡,不熟悉的也就熟悉起來了,何況藏人本就豪爽。
邊巴問我們是去哪裡。我們便說我們要去岡底斯山做點考察。
邊巴哦了一聲,道「哦!岡仁波齊!」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岡仁波齊的名字,我問道:「什麼岡仁波齊?」
邊巴指著自己道:「岡底斯山的最高峰,叫岡仁波齊。我們藏人的聖山,相當於你們的崑崙。」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裡不只是對苯教徒,對於普通藏人意義也這麼重大。
邊巴舉起雙手,鄭重的道:「據說岡仁波齊的山頂是密宗本尊肆魯迦的勝樂輪宮,山腰有五百羅漢穴居修行,再下邊還有無數慧空行母在侍候佛祖和管理宮殿呢。」
我問道:「原來還有這麼神奇的地方,那這岡仁波齊山下肯定是有聖湖了哦。」
邊巴喝了口酒,道:「當然,當然,聖湖都是在神聖的雪山之下的,這裡有一個大湖,叫做瑪垂措,也就是永恆之湖的意思。這裡的湖水能洗滌黑頭凡人心靈上的貪、嗔、痴、怠、嫉「五毒」。」
我抑制不住心裡的歡喜,便問道:「我聽人說這是苯教的發源地?」
邊巴豎起大拇指道:「沒想到你們這些漢人還知道得不少。苯教起源於象雄,後來順著雅魯藏布江向東傳播到衛、藏地區乃至勃律一帶去的。」
我把話題開始引到象雄古國上,道:「象雄古國據說很有意思。」
邊巴自豪的道:「是啊,在雅隆部落崛起之前,象雄曾經是西藏高原上最大的王國,它的疆域幾乎包括了現在的整個西藏。
特別是那座穹隆銀城,外面看上去全是灰白色,傳說裡面卻全是金銀珠寶!」
一聽金銀珠寶,周二毛一下就立了起來,道:「啥子?金銀珠寶?」
邊巴笑道:「原來你們都不知道關於穹隆銀城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