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外鄉人巴桑
只見巴桑吃力的搖著船,在濃霧中時隱時現,不一時,人已經快接近那雕像了。
我們快看不清巴桑的時候,突然,從雕像處的濃霧中出現一道刺眼的白光,然後巴桑就徹底的看不見了。
我一驚,莫不是巴桑也完了?
但緊接著巴桑又從濃霧中露出半個身影出來,還在奮力的搖著船向前走去。
我忙道:「去巴桑上船那邊看看去!」
我們沿著岸邊吃力的走到巴桑方才登船的地方,已經是走得上起步接下氣了,巴桑已經在濃霧中不見了蹤影。
而那道刺眼的白光,卻再已沒有出現。
走到登船的地方,只見那邊還有座已經垮塌的小石頭房子,因為是在山坳之間,我們在山丘上根本看不見。
我們走近小房子,只見這房子上還雕刻著各種奇形怪狀的雕像,這些雕像的造型和我們在藏地看到的都不一樣,石像體態豐滿,造型各異,而且姿勢都不相同。
貝恩特突然身體一震,自言自語道:「這怎麼會是這樣!」
我們好奇的問道:「什麼怎麼樣?」
貝恩特沒有回到我們的話,而是繼續自言自語:「難道巴桑竟然真的是那種人?」
馬柏不耐煩的道:「龜兒子的洋鬼子,到底是哪樣嗎,說個話硬是急死個人。」
貝恩特對川話估計也沒大整明白,不曉得龜兒子是在罵他,但是洋鬼子還是聽懂了,但是教授就是有修養一點,貝恩特扶了扶眼鏡,道:「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貝恩特他們從新疆趕過來之後,他們從南疆的于田出發,風餐露宿,跋涉數百公里,翻越終年積雪的昆崙山,到達了藏北高原。
到達西藏后,貝恩特立馬對這片神奇的土地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當時的西藏在整個西方世界都是個神秘的所在,充滿了各種未知,貝恩特曾今在在英國時,從一個印度僕人口中早就聽說過西藏的古格王朝,但是那個印度人自己卻也是道聽途說,知道得並不多,貝恩特夢想著有天能到西藏,發現讓他一鳴驚人的探索成就。
剛進西藏,貝恩特就到處找嚮導,就在這時,但是因為當時正值西藏政局動蕩之際,噶廈政府和喇嘛集團正鬧得不可開交,貝恩特畢竟是來自西方的人,很多藏人都不願意趟這蹚渾水,那天在一座喇嘛寺又碰了一鼻子灰后,貝恩特心灰意冷的正準備返回駐地,一個喇嘛送貝恩特出門后,這喇嘛見貝恩特也在這裡徘徊多日,倒也想幫助一下他,便道:「你們去後山的河谷找一個叫巴桑的人,平日已釘馬掌為生,他經常在外替人釘馬掌,到過你說的地方,而且他好像是從昌都過來的外鄉人,也少了些麻煩。」
喇嘛的意思就是,反正巴桑是外鄉來的,那就算是要連坐,那也不管我們這裡的事情。
貝恩特自然心裡一喜,順著喇嘛所指的方向,不久便來到了後山那片河谷,遠遠便看到河谷邊一座低矮的小木房。
一個穿著厚氈鞋,戴著厚皮帽的邋邋遢遢的藏人正坐在木屋外面看著河水發獃,貝恩特眉頭一皺,總覺得這人不像個正常的人,但是又說不上哪裡不對。
不過現在嚮導難找,貝恩特也只好先沒那麼多講究了。藏人巴桑這時也看見了貝恩特和古德曼德森,站起身來看著兩個歐洲人,眼神裡面充滿了警惕,巴桑雖然見過金髮碧眼的歐洲人,但是在藏北高原上,還是很少看到這些歐洲人的身影。
巴桑看著貝恩特牽著的馬道:「伊犁馬雖然是好馬,但是在我們這藏北,藏馬可能更適合二位。藏馬耐粗飼,抗病力強,持久力也好,而且在高原上更加穩健一些。」
古德曼德森笑道:「我們不是來釘馬掌的。」
巴桑疑惑的看著兩個高高大大的外國人,更加有些不安起來。
貝恩特也看出了巴桑的不安,於是拿出那本英國探險家所寫的筆記,給巴桑解釋道:「我們想去看看古格,想請你做個嚮導。至於報酬嘛,好商量。」
巴桑也沒想到這貝恩特官話說得如此流暢,也覺得意外。
巴桑引兩人進屋,又給二人倒上熱騰騰的酥油茶,三人便在屋內聊了起來。當得知貝恩特是歐洲的大學者后,巴桑緊張的心情才稍微放鬆下來。因為當時英國經常在藏地搞些間諜活動,藏地政府對這些幫助英國人的藏人,都是採取殘酷的對待方式,輕則剜眼、割鼻,斷手、剁腳、重則萬般折磨后處死。
巴桑聽說二人只是想去找古格王朝的遺迹,他本來常年在藏北給人釘馬掌,自然是到過那邊,於是便應承了下來。
而且貝恩特等人也發現個問題,這巴桑雖然穿著邋遢,一臉的木訥表情,但是談吐不俗,旁徵博引,對藏地和外面的世界竟然知之甚詳。
貝恩特問巴桑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巴桑總是避而不談。
不過後來巴桑話鋒一轉,說其實古格王朝才三百多年歷史嗎,而且他以前因為釘馬掌,常去那裡轉悠並沒有多少值得發現的東西,而是在大雪山的深處,有一處古老的象雄王朝的宮殿,那才是最值得去看的地方。
貝恩特一聽,眼睛一亮,這外國老頭也是賊精賊精的,這象雄他都還是第一次聽說過,但是巴桑那一個古老兩字,一下就把他給吸引住了。
而且西方世界對這象雄王朝根本還不知道,要是他貝恩特能發現這個奇迹,貝恩特腦海裡面又浮想起了二十來年前他的同胞斯文赫定在新疆發現樓蘭古國后,回國后的盛況。
沒準他就是下一個斯文赫定了呢?
貝恩特心裡美滋滋的,便開始追問起象雄王朝的情況來。
巴桑對象雄王朝知道得倒是也不多,只能含糊的說點大概的事情,但就是這點事情,對貝恩特等人來說也是個天大的驚喜了。
但是巴桑突然沉默了一會,道:「那片雪山因為緊鄰聖山岡仁波齊,所以佛爺們對那邊管理極為嚴格,平日莫說是外國人,就是我們本地人轉山也是受到限制的。沒有路條,是很難進去的。」
我這才想起,原來我們的路條確實還是管用,在山下並沒有受到多少盤查,估計也是這麼回事了。就不知道利亞姆那幫人又是有怎麼樣的神通得以上山。
貝恩特倒是不擔心,畢竟他進入中國之前,已經拿到了民國中央政府和新疆,西藏地方政府的路條,一路上也算是暢通。
巴桑一聽這話,自然是欣喜過望,於是雙方便愉快的達成了協議,貝恩特付給巴桑一筆極為豐厚的報酬,然後準備了幾日後,巴桑又聯繫了幾個和他差不多身份的人,大家便前往錯勒。
所以又才有了中途和我們相遇的情況。
我問道:「那這巴桑一路上又有什麼奇怪的嗎?」
貝恩特搖了搖頭,道:「倒也沒發現這人有什麼異常的,只是覺得這人確實知識淵博,對藏地的歷史和典故了如指掌。」
突然古德曼德森插話道:「畫!巴桑家掛著的那幅畫,現在想來是不是有點奇怪了?」
貝恩特身子一震,點頭道:「對,對,這麼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