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鴉片之禍
周湘龍聽李定懊悔說沒帶鎚子過來砸鎖,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抓住那把銅鎖,用力往左邊一扭,只聽「咔嚓」一聲,那把鎖被生生擰斷,驚得李定咂舌不止。
推開門進去后,兩個人打開手電筒一照,裡面的陳設很簡陋:右邊靠牆擺著一張木板床,上面鋪著粗布印花被褥,床板下面塞著一隻裝衣物的皮箱子,床鋪上方的木板牆上,貼著一張滬上某女星的油彩畫像。對面的窗戶下擺了一張沒上油漆的木桌子,桌子下有一張木椅。
除此之外,房間里再沒有其他東西。
李定和周湘龍分別翻找了床鋪、皮箱、桌子等可能隱匿電台的地方,但都沒有找到。
其後,周湘龍又踩到床鋪上,將那張女明星的油彩畫撕開了一邊,往裡面看了看,又敲了敲牆壁,沒發現壁櫥或者暗格之類的東西。
「周先生,看來這裡是沒有電台了,我們再去王漢明的房間里找找吧!」待周湘龍從床上跳下來后,李定說。
周湘龍一邊轉動手電筒到處照射,一邊說:「別急,我再想想看我們漏掉了哪裡沒有。」
說話間,他的手電筒光柱照到了地板上。
這地板也是木板鋪就的,為了防潮,木地板與地面之間應該架空了幾公分,所以踩上去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當看到這木地板后,周湘龍心裡不由一動,邁步在地板上來回走了幾遭,時不時抬腳跺兩下。
最後,他在門口附近停下來,彎下腰用拳頭敲擊木地板,一邊敲一邊側頭豎耳聆聽聲音。
漸漸地,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用右手手指插進其中一塊木地板的縫隙中,輕輕往上一摳,便將這塊活動的木地板掀開了。
接下來,他又掀開另一塊木板,露出一個用鐵板蓋住的四方形坑洞。
將坑洞上的鐵板移開后,一個皮箱子出現在坑洞里。
「李先生,電台找到了。」
周湘龍把皮箱提出來,拉開拉鏈,裡面裝的正是一部電台。
李定跑過來,摸了摸那部電台,又往箱子底部瞅了一下,忽然驚呼道:「周先生,下面還有東西,有點像小鬼子的手雷,小心點。」
周湘龍用手電筒一照,只見在箱子底部右側,緊挨著電台塞著一坨黑色的餅狀物,乍一看,確實有點像鬼子的手雷。
周湘龍定睛打量了那餅狀物幾眼后,笑道:「李先生,這是鴉片煙膏,看來這傢伙還是個大煙鬼。」
李定聽說那是鴉片煙膏,猛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用手一拍大腿說:「周先生,這就對了,我知道王漢明為何會叛變投敵了。」
周湘龍是個提頭知尾的聰明人,馬上反應過來了,驚訝地問:「你是說,王漢明是染上了毒癮后,被日本特務用鴉片控制住了?」
「對,只有這個原因,才能解釋得通王漢明為何甘願給鬼子賣命:一個染上了毒癮的人,不僅會失去自尊和廉恥,還會失去人性和良知。據我估計,王漢明就是被張廣才用鴉片控制了,所以才會幹出認賊作父、陷害姐夫的惡事來。」
說到這裡,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有點懊惱地說:「其實,我早就察覺他有點不正常。這一年多來,他身子骨越來越瘦弱,每日里無精打采哈欠連天,面黃肌瘦目光無神,完全就是一副典型的大煙鬼模樣。
「可我和司令卻都沒往那方面想,以為他是勞累過度或是患上了什麼疾病,還多次勸他注意保養身子。唉,作孽喲!」
此時,在胡振雷的卧室內,一場有點沉悶的談話正在進行。
「漢明,你父親、你姐姐、你兩個外甥是怎麼死的,你還記得嗎?」
在閑聊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語之後,胡振雷忽然板起臉孔問。
王漢明垂下頭,目光不敢與胡振雷對視,悶悶地答道:「當然記得,都是被日本鬼子害死的。」
「那你恨不恨日本鬼子?」
「恨,所以我跟著你上山打鬼子來了。這幾年來,我親手打死的鬼子不下十個,算是給我爹和姐姐外甥報了血海深仇了。」
說到這裡,他好像有了一點自信,抬起頭看著胡振雷,反問道:「姐夫,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是嫌我殺的鬼子還不多嗎?」
胡振雷冷冷地看著他,忽然問:「前幾日我跟郝老闆秘密下山的事情,你告訴過其他人沒有?」
王漢明的身子一抖,本來就毫無血色的臉,一下子變得更加蒼白,下意識地搖頭否定道:「沒……沒有,我怎麼會把如此機密的事情告訴別人?姐夫,你莫不是在懷疑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胡振雷定定地盯著他,半晌沒有做聲。
王漢明被他犀利的目光盯得心裡發毛,只好又心虛地把頭垂了下去。
胡振雷看到他那副低眉順目的可憐模樣,心裡暗暗嘆了口氣,斟酌了一下詞句,問道:「漢明,我問你:今晚你們虎營突襲鬼子糧倉的任務,為什麼會突然取消?你想過其中的原因沒有?」
王漢明囁囁地答道:「我不知道什麼原因,只知道奉命行事,司令說打就打,說不打就不打,沒去考慮那麼多。」
「好,你既然不清楚原因,那我來告訴你:就在十多分鐘前,我派到鬼子糧倉去執行監視任務的人,快馬加鞭趕回來告訴我:在我向你布置完任務后大概一小時,鬼子突然開始向糧倉增兵,足足向那裡增派了五六十名步兵和警察。
「很顯然,糧倉那邊的鬼子已經知道了我們要攻打他們的消息,所以才突然向那裡增兵。我疑惑的是:突襲鬼子糧倉的任務,我是單獨向你下達的,並且叮囑過你要保密,鬼子為何會提前知曉我們的行動?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王漢明沉默了一下,抬起頭看著胡振雷,臉上閃露出一絲決絕的表情,提高語調抗辯道:「姐夫,你是在懷疑我向鬼子通風報信嗎?怪不得剛剛你要說那番莫名其妙的話,原來用意就在這裡。
「你說突襲鬼子糧倉的事情,只跟我說過,那麼軍師呢?你跟他說過沒有?如果我沒記錯,你是準備讓軍師帶特務營的人隨我們行動的,所以他也是知情人,你為何不懷疑他,只揪住我盤問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