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前因後果
金得水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金占奇會回家?」
周湘龍笑了笑說:「等捉到了他以後,我再向你解釋。現在我們別討論這事了,一切等晚上見分曉吧!」
將金占威送到臨蛟鎮后,周湘龍安排他住在韓家診所的地下室,請韓忠奇親自給他配藥治療,又叮囑崔勇剛在診所附近布置明崗暗哨,嚴防敵人偷襲。
晚上九點左右,周湘龍與金得水潛行回到鐵皮溝,偷偷進入金占奇家裡。
這是一棟很破舊的土坯房,外面扎著籬笆牆,有一個堂屋、三個房間。
金德貴夫婦的棺材,就並排擺放在堂屋裡。
棺材的前面有一張供桌,上面點了一盞豆油燈,香爐上燃著的香尚未熄滅,此外還有一個盤子盛放著一些供品——這一切,都是金得水安排人布置的。
因為沒有族人來弔唁,也沒有孝子守靈,所以這個靈堂看上去分外凄冷、分外瘮人……
「得水哥,金占奇平時住哪個房間?」
走進堂屋后,周湘龍問道。
金得水用手往堂屋右邊第一個房間一指,說:「就是這間。」
「好,我們就藏到這個房間里去,等金占奇回來祭拜其父母。注意,從此刻開始,我們不能做任何交流,也不能發出任何聲響,以免打草驚蛇。」
金得水點點頭,帶著周湘龍進去后,將房間門關上。
然後,兩個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一條木椅上,一邊閉目養神,一邊凝神傾聽堂屋裡的動靜。
凌晨兩點左右,堂屋裡忽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跟著,一陣壓抑的、極細微的啜泣聲,傳入了周湘龍和金得水的耳中。
這一陣啜泣聲,證實了周湘龍的判斷:金占奇果然來給祭拜父母了!
於是,他和金得水幾乎同時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
周湘龍輕輕將房門拉開,然後飛身撲出去,將跪在供桌下面的一個男子死死地跪壓住。
那個男子扭手扭腳拚命掙扎,但在周湘龍的鐵膝跪壓之下,一切掙扎都是徒勞。
此時,金得水也從房間里沖了出來,用手電筒照了一下周湘龍膝下那個人,臉色一變,抬手在他臉上連抽了幾個耳光,怒罵道:「金占奇,你個忤逆不孝的畜生!你勾結鬼子殺害族長,又令你的父母愧悔自殺,你怎麼還有臉回來跪在這裡?你就不怕你的父母從棺材里爬出來,將你帶到陰曹地府去?」
金占奇自知必死,乾脆將眼睛閉上,任由金得水打罵……
一個小時后,周湘龍和金得水押著五花大綁的金占奇,進入了韓家診所地下室。
金占威看到金占奇,目光里如要噴出火來,從病床上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被崔勇剛輕輕摁住了。
「司令,您剛剛敷上傷葯,需要卧床靜養,不宜有劇烈動作。您若想打這個漢奸,我替您打吧!」
金占威呼呼地喘了幾口氣,咬牙切齒地說:「我想用刀子將這畜生身上的肉一寸寸割下來,再掏出他的五臟六腑,看看他的心肝到底是黑的還是白的!」
金占奇剛剛被周湘龍和金得水押過來時,還強裝好漢,走路時昂首挺胸的,對金得水的喝問也不理不睬,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倔強模樣。
但現在,當看到病床上的金占威后,尤其是聽到他這幾句怨憤無比、咬牙切齒的話后,他的眼裡終於流露出了恐懼的神色,身子也開始簌簌抖動起來……
崔勇剛用極端厭憎和鄙夷的目光看著他,沉聲說:「金占奇,你現在老老實實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可以少受點皮肉之苦。否則的話,以你犯下的罪孽,就算千刀萬剮也不為過。聽清楚沒有?」
金占威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金司令父親是不是你和日本人合謀殺害的?」
「是。」
「那天晚上作案的一共有幾個人?」
「除我之外,還有三個日本人,都是黑龍會的浪人。」
「你們入室殺人的動機是什麼?」
「我想得到族長所藏的那本族譜和藏寶圖,日本人想報復我堂哥——」
金占威抬手在床板上重重一拍,怒吼道:「你這個畜生,誰是你堂哥?你再叫我堂哥堂哥的,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喂狗!」
金占奇嚇得渾身一激靈,垂頭不敢作聲。
崔勇剛繼續問:「日本人除了想殺害族長報復金司令外,還有沒有另外的陰謀?」
「他們想一箭雙鵰,通過殺害族長,引司令從省城回來,然後再在辦喪事時安排人行刺,徹底除掉司令這個隱患。」
「他們為何如此仇恨司令?」
「有兩個原因。首先,司令四年前曾經親自槍斃了幾個浪人,黑龍會引為奇恥大辱,發誓一定要殺了司令,為那幾個浪人報仇。
「其次,日本情報機關認為司令一貫主張抗日,且手握重兵,是南滿株式會社進行擴張的最大威脅。因此,他們想要暗殺司令,消除他們的心腹大患。」
「昨天下午在靈堂行刺司令的三個鬼子,你認識嗎?」
「認識,他們就是那天晚上跟我一起潛入司令家的三個浪人。」
崔勇剛轉頭看一眼周湘龍,繼續問:「今晚你為何要冒險回來祭拜你的父母?」
「昨天傍晚時分,我聽一個從鐵皮溝刺探情報回去的日本特務說,三個刺客將司令刺成了重傷,生命垂危,由部下轉送到臨蛟鎮搶救去了。而且,所有駐紮在鐵皮溝的保安團官兵、司令的警衛以及警察所的人,都全部撤離了。
「我以為在這種亂鬨哄的情勢下,沒有人會再想到我,所以便想回來在父母的靈前磕幾個頭,祭拜他們一下,沒想到——」
周湘龍打斷他的話問:「你說的那個在鐵皮溝刺探情報的日本間諜,是不是一個小貨郎?」
金占奇用驚訝的目光看著他,點了點頭。
崔勇剛也是滿臉驚異之色,問道:「周隊長,難道你見到過那個間諜?」
周湘龍點點頭:「見到過,而且不止一面。昨天上午他在得水哥家門口賣貨,我就注意到了他,並跟蹤他到了滿鐵附屬地的據點。下午行刺司令的事件發生后,我在圍觀的人群中又看到了他。」
金得水有點疑惑地問:「你既然斷定他是日本間諜,怎麼不當場抓捕他?」
周湘龍笑道:「我如果當場抓捕了他,誰回到附屬地去給金占奇這個漢奸報平安?我們又怎麼可能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