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風波盪
宋煦正文卷第一百零五章風波盪宋鏈倒在地上,掙扎著,很快就會死。
偌大的御街,忽然一片安靜!
宋鏈的帶來的衙役,縮在一起,緊緊盯著地上的宋鏈,大氣不敢喘。
南天友帶來的人,似乎也被驚住了,看著這一幕,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兩邊街道本來圍觀的百姓,更是瞬間失聲,錯愕,震驚,不可置信!
這是開封府,天子腳下,那是巡檢司巡檢,是『官人』,有人居然敢當街,眾目睽睽的殺人!
只是片刻,章惇餘光掃了眼四周,看向地上掙扎的宋鏈,道:「以為有人會出來救你?是不是很失望?君子們不坦蕩蕩了,推你出來送死。」
宋鏈已經沒辦法正常交流,捂著脖子,滿臉的絕望,掙扎。
韓宗道從不遠處趕過來,看著地上已然快不行的宋鏈,心裡既驚又怒。
他知道章惇是個火爆脾氣,卻又怎麼能想到,章惇居然敢當街殺人!
韓宗道沉著臉,看著章惇道:「章相公,好大的官威,好大的煞氣!」
韓宗道被激怒了,在開封府當街殺人,殺他的人,這般肆無忌憚,不管是什麼原因,都觸碰了他的底線!
章惇審視著韓宗道,知道幕後不是他,道:「韓相公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向陛下解釋,開封府巡檢司圍攻皇城司這件事。」
韓宗道是開封府知事,號稱『儲相』,但除了老百姓或者低級官吏會稱呼『韓相公』外,一定品軼的這樣稱呼,就是其他味道了。
章惇,就是諷刺。
韓宗道神色有些陰沉,眼見著宋鏈沒氣,越發憤怒,道:「我就不信陛下會容忍你這般肆意妄為,朝廷諸公會漠視!」
章惇確定韓宗道不是幕後人,懶得理他,目光在身前兩邊掃了一眼,與南天友道:「今晚,你與蔡攸,到我府邸來。」
南天友激怒之下殺了宋鏈,這會兒冷靜下來,頭上冒出絲絲冷汗。
當街殺人,言官不會輕易罷休,何況是開封府巡檢司,還有貌似正當的理由。
皇城司,超然特殊的地位已經被遺忘了很多年。
『相公會保我吧?』
南天友心裡很不安,抬手道:「是。」
章惇沒有再多說,轉身就走。
沈琦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連忙跟著章惇離開。
南天友不在乎韓宗道,直接帶人繼續他的任務。
韓宗道站在原地,看著宋鏈的屍體,臉色陰沉變幻,忽然轉向身後的推官劉桁,雙眸寒意如實質。
劉桁脖子一縮,身體又顫了下,狠狠咬牙,極力鎮定,道:「是中奉大夫。」
章惇當街殺了宋鏈,多殺一個推官,似乎也不算什麼事情!
劉桁,怕了!
韓宗道聽到這四個字,神情越發難看。
說到底,還是呂大防被下獄的事引起的。
韓宗道看著章惇離開的背影,陰沉著臉。他預感到,這件事後這開封城是沒法平靜了。
韓宗道心頭凝重,飛速想著應對之策。宋鏈公然圍困皇城司,一旦嚴肅追究,形同謀逆。縱然宋鏈只是被利用了,當了槍使,韓宗道這個開封府知事也難逃干係!
韓宗道左思右想,看向劉桁,道:「你收拾一下。還有,告訴開封府所有人,再敢亂來,休怪我無情!」
劉桁連忙道:「是。」身前是還溫熱的宋鏈的屍體,劉桁敢說不嗎?
韓宗道又看了眼快消失的章惇的背影,轉身向御史台方向走去。
章惇離開御街,沒有去宮裡或者其他地方,而是來到了刑部。
刑部尚書黃鄯已經知道消息,聽到主事稟報說『章相公想要去牢房見個人』,黃鄯皺著眉頭,沒有立刻答話。
主事似乎看出來了,悄步上前,低聲道:「尚書,雖然當街殺人確實太過了,但這件事明擺著不簡單,我們還是不要摻和了。」
黃鄯瞥了他一眼,神情猶自凝固,道:「哪那麼簡單,這位章相公現在就是個災星,等著吧,我們很快就要有麻煩了。」
主事一笑,道:「尚書,還能有什麼麻煩?我們現在的麻煩夠大了。」
黃鄯臉色不好的瞪了他一眼,道:「請他去吧,看好了,不要在刑部里出什麼事情。就說我不在。」
主事應著,出去迎章惇。
章惇沒在乎刑部這邊的借口,也沒打算見黃鄯,徑直去了大牢,到了呂大防牢房門外。
呂大防的牢房是個單間,沒有其他人那麼髒亂差,床是乾淨的,還有桌椅,文房四寶,除了穿囚服外,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犯人。
呂大防在寫東西,神情專註,彷彿沒有聽到外面的腳步聲。
章惇雙眸銳利,審視了他一眼,道:「宋鏈帶巡檢司圍困皇城司,被我當街殺了。」
呂大防的筆頭忽的頓了下,又繼續寫,沙啞著聲音,中氣十足的道:「誰是宋鏈?」
章惇冷哼一聲,道:「不管是你還是其他什麼人,收起你們的齷齪手段,我不是王公,有了上次的教訓,我不會手軟!」
呂大防慢慢寫著,聲音平和有力,頭也不轉,道:「說吧,你想我怎麼樣?」
章惇的氣勢一點都不輸,道:「我要你認罪伏法!」
呂大防好似寫完最後一個字,緩緩抬筆,道:「要殺要剮隨便,談條件就免了。」
章惇劍眉半豎,道:「還記得,你們是怎麼詆毀王公的嗎?我會請王公入太廟,配享神宗廟。而你,包括司馬光等人,我會奪了你們一切尊榮,讓世人看看你們的真面目!」
呂大防沉默了,好一陣子,慢慢開口道:「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
章惇盯著他,聲音越發冷厲,道:「現有的證據就足以讓你遺臭萬年,你既然要做聖人,我就成全你!」
章惇撂下話,轉身就走。
呂大防坐著,枯靜了良久,再次拿起筆。只是,比剛才更加顯沉默。
這時,章惇當街殺人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開封城很多地方。
韓宗道在與御史中丞馬嚴『細說』,蘇頌在樞密院面沉如水,『告假』的二范也出了門。而各級官吏震驚不已,紛紛三五成群。
垂拱殿。
宗正寺寺卿李公彥站在趙煦的桌子前,神情平靜,語氣朗朗,道:「陛下,這是所有的玉碟與賬簿,宗正寺年年盤點,並無差錯。」
趙煦看著名錄以及支出,倒是並不多,趙家宗室人口不過一萬多,勛貴也沒多少,歷年的支出相比三冗簡直九牛一毛。
趙煦暗自點頭,將這些放到他的抽屜里,看向李公彥,直接道:「宗室勛貴里,不少人與呂大防等有牽扯,朕要你做的乾淨利落一些。」
李公彥看了眼趙煦,神色不變的抬起手,道:「陛下,呂大防一事,朝野眾說紛紜,但牽涉呂大防的最多也就是『德不配位』,不知道陛下要怎麼處置那些聯署的宗室以及勛貴?是什麼罪名?」
趙煦眉頭微挑,打量著李公彥,道:「李卿家的意思,是朕做錯什麼了嗎?」
李公彥放下手,神色肅然,道:「陛下,國朝以寬仁待天下,士大夫尤為清貴。呂大防為當朝宰輔,不說未有大過,即便有,貶謫就是,為什麼要下獄?甚至於,還要大肆誅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