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12

  回璇璣宮后，鄺露又恢復了平常那般模樣，恭敬，守禮，老成，持重。凡間的一切，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是虛妄，是她自己給自己的一場美夢。

  夢醒了，她也要繼續自己未完成之事。

  這日，交代好璇璣宮的一應事務，鄺露又告了假。

  天帝陛下面色雖不改，心下卻有些不愉，這段時日，鄺露告假的次數太多了，她以往從不曾如此。

  沒有鄺露在身邊，那些小仙娥總是不得力，天帝陛下有些煩躁，卻也不好多說，只是看著手中的奏摺淡淡說了一句，「早些回來。」

  鄺露應下。

  忘川河畔，寂靜無聲。

  天地之間是一片灰色，沒有一絲生機。天空因怨氣積聚而變得深沉，河畔有一葉扁舟，在河水上微微盪悠。河上沒有擺渡人，但要過忘川，去到另一邊，就須得乘這忘川之舟。

  鄺露踏上了船，自己搖起了槳。

  自上次神魔大戰後，以此為界，神族魔族各居一所，互不干擾。忘川就從以往血色繁花盛開的輪迴之地，變成了如今土地焦黑一片，煞氣衝天的無人之境。

  鄺露搖著櫓，木槳在河邊盪起波瀾，水聲清晰可聞。不過，越往前，這寂靜無聲之地越是陰冷，讓鄺露渾身難受。

  行至水中央，鄺露突然有強烈的不好的預感，手指微轉，捏起一個訣。

  慢慢的，越來越多的人聲，準確地說是鬼聲，萬鬼啼哭，怨氣衝天，鬼火盞盞，幽森悚然。

  天空中出現一張張臉，或滿臉怨恨，陰森詭譎，或橫眉豎目，怒目圓睜，甚至有的張開血盆大口，想要吞掉鄺露……

  手指飛轉，結出一個印，水藍色的長袖一揮，一道藍色的靈光飛出，哀嚎遍地，那些小鬼霎時消失不見。

  修鍊了千萬年，鄺露如今的靈力已是大有長進，況且她修的是水系法術，凈化污濁之氣，最合適不過。

  她小心翼翼地前進，越往前，血色之氣越濃，鄺露心中升起隱隱不安。

  終於，她看到了河岸，漆黑的焦土一片，沒有以往那一片一望無際的血色花海。

  一株曼珠沙華立在最中間黑色堅硬的土地上，血色的花瓣依舊熾烈，妖艷非常，發出點點熒光，讓人不寒而慄。

  鄺露心中一喜，加快了速度向前，一隻腳剛踏上岸，原本血色的天空，一時間陰雲滾動，幾道閃電撕開天幕，驚雷陣陣。

  「好純凈的小露珠，好久沒有這麼可口的食物了……」一道沙啞難聽的聲音響起，像是被火灼傷嗓子后的發出的嘶啞之音。

  鄺露抬頭去看，天空中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雙目赤紅，獠牙尖長，周身縈繞著黑氣，此乃忘川怨氣所化。無數生靈渡忘川而不得，在奈何橋徘徊躊躇，日久天長，積聚了無數怨氣煞氣，便化為這專食鬼魂怨氣的怪物。

  稍一探查，鄺露發現，這怪物的術法，竟和自己相差無幾。

  怕是有一場硬仗要打。

  「忘川乃輪迴之所，爾等不好好轉世投胎，何以積聚兩岸，怨氣衝天？」鄺露試圖勸解。

  「轉世投胎？哈哈哈哈哈哈……」那怪物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自神魔大戰後，魑魅魍魎皆聚集在此，孟婆不在，奈何橋已斷，如何轉世投胎？」

  「實話告訴你，這些魂魄都是心甘情願為我所吸。在忘川徘徊數千年，孤寂苦痛，看不到盡頭。我幫他們結束了痛苦，他們全都對我感恩戴德！」那怪物痴痴的笑起來，像是魔怔了一般。

  鄺露瞥了眼那株曼珠沙華，當務之急，是先取得那株花。至於怨氣和無人可渡之事，等她回天宮，再與陛下商量如何解決此事。畢竟是在魔族邊界，須得小心謹慎。

  「我來此是為私事，並無意與你交惡。待我回天宮之後，自會向天帝稟明情況，重新安排仙官，重開幽冥府，讓滯留於此的魂魄都能順利渡川，重入輪迴，投胎轉世。」

  話音剛落，鄺露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氣息有了些鬆動，卻很快被壓下。

  那怪物怒視鄺露，不屑道，「天界？這世上就你們神族最可惡，道貌岸然，口口聲聲正義天道，卻還不如魔族來得痛快，至少他們壞的明明白白。若不是因為你們挑起大戰，忘川又何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你們的承諾，不過是放屁！你這樣一個活生生水靈靈的仙女擺在我面前，吸了你的靈力，我何愁沒有重見天日之時？」

  看到怪物流露出的不忿與貪婪，鄺露知道，它是不會輕易罷手了。

  「你非要與我為難，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說罷，揮袖捏訣，朝怪物打去。只見一團黑氣朝著鄺露面門而來，衝破藍色靈光，直逼鄺露。一個轉身，鄺露避開那團黑氣，落在不遠處。看來，還是輕敵了。

  無數黑氣從四面八方而來，鄺露耳邊，是無數的啼哭聲、哀嚎聲，往腦袋裡鑽，頭痛欲裂。

  鄺露看見一片廢墟，房屋茶社盡數坍塌，婦孺老人跪坐在地神情獃滯，嗷嗷待哺的小孩嚎啕大哭，無數青年倒在路邊……

  鄺露心中一緊，連忙上前查看，剛扶起一位倒地的婦人，低頭要查看她的傷情，那婦人化為一團黑氣，給鄺露胸前重重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