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勝術
「這黃雲宮有一名錄,喚作靈子錄。
錄上取『仙童仙女』二十之數,每五年一收。
這二十位『仙童仙女』分別由黃雲宮的各個下轄區上奉,而我們青提觀便有一對『仙童仙女』的名額。」
不知不覺二人相談已至黃昏,陸山越聽越是驚奇。
「如此說來,這『仙童仙女』乃是天大美事,為何稱為禍事?」陸山問道。
齊光取出一對夜光杯,拿出陳年酒釀為陸山斟上。
「五藏洞歷來行事肆無忌憚,洞中諸法清濁混雜。
這黃雲宮的兩位上師便是正邪難辨的人物,其宮中門人多崇尚養蠱式的教條。
每年都有大量『仙童仙女』死亡,在加上五大天王之間的暗中角斗,死亡機率一直居高不下。
本來『仙童仙女』乃十年一選,現在硬生生壓到五年一選。」
齊光搖了搖頭,他對於黃雲宮的感官並不好。
陸山輕珉杯中琥珀酒液,腦中消化著齊光透露的信息。
齊光以為陸山心中擔憂,說道:「師弟無需擔心,這件事我會幫你壓下來。
還是按照正常時間,等你道童考察期限結束,再收你為正式的坊中道士。」
「那二位師兄那邊…」陸山猶豫道。
「其實按照靈子錄的時間,還有三年便是招收『仙童仙女』的時間。
就算我現在保舉你,等你通過三重大考,授得法籙,時間也應當超過三年。」
齊光說到這裡沉吟片刻,忽然一拍腦袋道:「如果我預料的不錯,他們應當是準備將你放入八年之後的那一次靈子錄中。」
舉起酒壺,齊光接連痛飲三大口,而後悵然說道:「好一個未雨綢繆,師弟們的心機卻是我所不能企及的。」
陸山將手中酒杯重重的放下,而後長拜道:「大師兄,請為我保舉一二。」
「唉!」
齊光拍了拍陸山肩膀,「你的意思我明白,這是你的劫數啊!」
「咕咚咕咚!」
整整一瓶酒被齊光狂飲而盡,此刻的他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只覺紅塵多有腌臢之事,總是難得自由。
人總有劣根惡性,師傅如此,師弟們亦是如此,他同樣如此。
「解脫!解脫!」
齊光長呼幾聲,而後便酣然入睡。
「師兄!師兄!」
陸山搖晃了齊光兩下,見他真的大醉過去,便扶他到塌上。
醉酒中的齊光翻了個身子,將塌上絲綢軟被卷到一起。
「嗯?」
陸山看到塌上的棉墊下露出一暗匣,匣上安置著一把精巧的銀鎖。
已經發出鼾聲的齊光扯了扯衣襟,露出掛在脖頸處的一把金鑰匙。
「師兄,你難道是在提醒我?」陸山小聲問道。
醉酒的齊光沒有絲毫反應,反而鼾聲更大。
「多謝師兄恩德!」
陸山先是一拜,而後才取下齊光脖頸上的金鑰匙。
塌中暗匣打開,一卷陳舊羊皮紙卷露出。
陸山將其小心翼翼取出,只見羊皮紙卷背面有幾個字,魘鎮·木勝之卷。
陸山一看此卷便入了迷,這羊皮紙卷中竟記載一門魘術,這門魘術又稱之為木勝之術。
卷中開篇是一則小故事,故事中主人公是一位名為吳公的俠客。
這位俠客本打算前往中都參加武試,途中與一位匠人起了衝突。
這匠人言吳公三日必死,除非吳公給對方十兩銀子。
吳公不從,對匠人言語並不理睬,后投於旅店,靜等三日。
轉眼到了第三天夜裡,一更天之時,有一木雕小人扛著一根竹籤長矛從窗縫鑽入。
木雕小人落於地面,忽的便長到成人大小,提矛便向吳公刺去。
吳公持劍而起,朝那人刺擊過去,幾下便刺中那人,而那人也應聲而倒,化作一斷裂木雕。
后至深夜,吳公未敢入眠,果然又有一物鑽入房內。
吳公持劍斬去,將那物斬成幾截,每一劍都實實在在砍中,那物還在不停蠕動。
吳公又接連砍了幾劍,而後細看卻是一青銅人偶。
待丑時雞鳴之刻,吳公於旅店門外靜坐,又有一物隨風而至。
那物乃是一大鬼模樣,身披銀鱗,面部如炭黑,雙眼黃光閃爍。
這大鬼模樣的怪物持有一黃弓,腰系箭袋,還有一把佩刀。
大鬼弓上搭著一支木箭,只見那木箭朝著吳公身下的影子射來。
木箭一擊即中,釘在人影心口之處。
吳公頓感不妙,卻見他心口處血液噴涌而出,心口上赫然出現一處箭傷。
陸山看完這個小故事,他隱約明白是在隱喻某種東西,又或者某些變化。
最有可能便是隱喻木勝術中的變化,陸山正欲向下閱覽時,醉酒的齊光忽然鼾聲大振。
「對了…」
陸山輕拍腦袋,而後輕手輕腳走到書房,拿起書桌上的筆墨紙硯開始抄寫一遍這魘鎮·木勝之卷。
一直到子時陸山方才抄寫完畢,因不敢漏下一字一句,故而抄寫得十分緩慢。
陸山將原本重新放入塌下暗匣中,對塌上酣睡的齊光拱了拱手,而後才懷揣紙卷匆匆離去。
陸山前腳剛走,那塌上齊光便睜開眼睛。
他翻開暗匣,取出裡面的羊皮紙卷,目光有些複雜。
「小師弟,也不知我這是在害你,還是在幫你。」
齊光又找來一壺酒水,走到廊亭之內,對月而歌道:「術正則性善,術邪則性惡,一切需自悟,他處如鏡月。」
這邊齊光對月當歌,那邊陸山月下奔走。
懷中藏有異術之卷,陸山總是忐忑不安的,生怕被別人發現,尤其這藏龍卧虎的青提觀內。
回到己土院中,將門梢仔細插好,又在門檻處拉上一圈細線,線上掛著一不起眼的鈴鐺,以作警戒之用。
「魘術!魘術!」
陸山舉著點燃的燭台,一寸寸展開紙卷,雙眼通紅的望著紙卷上的內容。
通篇抄寫一邊,紙卷上的內容已經有大概了解。
這木勝術以傀儡咒殺他人,有木傀、銅兵、鐵鬼三個變化,也對應那故事裡的三處隱喻。
「凡魘術皆需鎮物,此鎮物乃術之根本。
鎮物一破,魘術既除。」
這算是這木勝術的開篇之語,陸山又接著往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