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烏經
「驚蟄,驚蟄,你說先生是什麼意思?」林溪自語道。
「喲喲喲,今天早上才埋怨了我,現在有困難就知道找我了。」林溪體內再次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
「你從小就在我身體里,也算是與我相依為命,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嗎,再說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林溪為了得到答案不惜與體內另外一個靈魂服軟。
「呵呵,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讀書人人賣的關子,反正我是不知道,你想知道何必問我,問那老傢伙不就完了。」
「先生要是想告訴我,當時就說了,估計想讓我自己慢慢領悟。」林溪無奈道。
說實話,林溪對讀書寫字不喜歡但也不排斥,可是這位教書老先生怎麼也不願意讓自己去書塾聽講,用崔銘打趣的話來說,就是林溪根本不是讀書的料。
「你覺得你像一個讀書人嗎?」
林溪無語,他無論是裝飾還是悟性確實不像一個讀書人。
既然想不到答案就不再去費時間,林溪拿出楊師傅走之前留給自己的一本書,此書名為《青烏經》。
這本書非常的古老,書頁皺皺巴巴的,好像摸一下就會掉似的。
林溪翻開第一頁「盤古渾淪,氣萌太朴,分陰分陽,為清為濁,生老病死,誰實主之。無其始也,無有議焉。」林溪細細的品味其中奧義。
他記得楊師傅曾說過,這是古代奇人青烏子所著的堪輿之術,可觀名川大江的走勢。其中奧妙能使人受益終身呀。但林溪並沒有看出什麼端倪,除了一些對山精鬼怪,奇聞異事的講解並無它用。而且林溪覺得這輩子也碰不到這些事。這本書就當作紀念楊師傅的器物吧。因為楊師傅在的時候可把這本書可是當祖宗一樣供著,生怕他人偷了去。說實話,小鎮的人又有誰稀罕一本古書呢?
看著看著,林溪想起了當年和楊師傅在上山采靈藥,山間尋寶的往事,現在卻又是他自己一人,不禁傷感起來。話說他到底算不算楊師傅半個弟子呢?反正林溪自己認為是的。
「這書你都可以倒背如流了,每天看這個還有什麼用,白白浪費時間。」
「這本書中奧秘很多,很多,可能我花大半輩子都感悟不完。」林溪回答道。
「別說那麼高深,你現在除了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還理解出了什麼。」
「我知道你為什麼在我體內了」
對於這個問題,體內的另一個靈魂有些期待地問道:「為什麼?」
「用來拆我台的唄。」
「我呸!」林溪不再和他繼續爭辯。略有所思地合上書放進他的小寶物庫中,走出門外看了看小鎮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熱鬧。他覺得該好好道別一下這裡了。
林溪來到隔壁家門口,在地上曬著太陽的大黃狗連忙搖起尾巴迎了上去。
這隻叫阿黃的大狗在林溪五六歲時就在這裡了,那時候阿黃很小,也很怕生。一有陌生人過來它就往屋裡躥,但唯獨不怕隔壁的小林溪。
林溪對阿黃可是照顧的很好,時不時地來逗逗它,有好吃的的時候也不曾忘過給阿黃帶上一兩份。
但大多數時候,林溪所吃的東西都是由這屋子裡的大叔大娘給的。
在林溪小的時候,他老是坐在隔壁家台階上給阿黃說著自己每天的故事,說道盡興時免不了一通手舞足蹈。阿黃雖然不懂,但它很願意趴在林溪旁裝著自己能聽懂的樣子。它也希望林溪每天來跟它講故事,期待著林溪給自己帶吃的,雖然林溪那時候自己都吃不飽.……
林溪見阿黃來迎接自己便蹲下摸了摸阿黃的腦袋,語氣沉重地說:「阿黃,我要走了,以後你要自己照顧自己了。別動不動去惹王大娘的貓,你打不過它。」阿黃當然是聽不懂了,它蹭了蹭林溪的臉,林溪起身對它笑了笑。
林溪走進隔壁家大門,阿黃緊隨其後,張大娘見林溪來了大聲問道:「臭小子,又想來蹭飯?你上個月的飯錢還沒有給我。」
「別聽你大娘瞎說,吃個飯多大點事。」張叔說完憨厚地笑了笑,但他不知道張大娘的巴掌已經從後方招呼過來了,張叔本能的閃了一下。
張大娘等一下落了空本想再補一巴掌,張叔連忙說:「呀,今天衣服還沒有洗,我去洗衣服。」張大娘這才作罷,笑著說了一句:「德行。」
林溪見到這番情景也忍不住暗笑一下但很快恢復神情。「大娘,大叔,我要離開這裡了」林溪後面的幾個字說的很慢,張大娘聽到「離開」二字一下子愣住了。
張叔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說道:「那個……娃兒你大娘之前是開玩笑你別當真。」
「張叔,不是因為這個,是我自己想出去看看。」 林溪認真的回答道。
「孩子你才多少歲呀,外面的世界不是你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況且我們小鎮那麼大,有時間我帶你出去走走……」張叔本就是一個不太會說話的老實人,但今天一下子說出一大堆話,而且說的又是那麼急。
張叔看著臉色決絕的林溪,一下子慌了,到嘴邊的一些話語,硬是被他咽了下去。
林溪看著神情慌張的張叔,又看了看在一旁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的張大娘,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他還是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大娘,大叔你們要照顧好自己」說完便轉身離去,沒有多餘的話語,沒有多餘的動作,有的只是一個少年的決心。他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
當然也看不見張叔安撫著已經淚流滿面的大娘了。一生無子的大娘大叔早就把林溪當作他們的親兒子了,大娘平時的嚴格是不希望林溪從小被她和大叔寵壞了,她希望林溪將來有出息,至少比他們有出息!現在林溪要走了他們怎能不難過?
林溪走了很久,直到到達一個路口才停了下來擦拭了一下臉上的眼淚。「林溪哥你咋哭了?」林溪轉過身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小崔銘家附近了,向他提問的也正是小崔銘。
「我說我眼睛進沙子了你信嗎?」林溪弱弱的問一句。
「本來想說不信的,但你都這樣說了,我信。」小崔銘回答道。
林溪笑著說:「走,糖葫蘆。」
「我才不要,我媽說過不能什麼都讓別人買,什麼都要靠自己!」小崔銘說完比了一個認真的表情。
林溪賞了他一個腦瓜蹦,「少在這裡給我說這些,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
小崔銘馬上笑嘻嘻地道「走著走著。」,這還差不多。不一會兒小崔銘手中便多了兩串亮晶晶的糖葫蘆,臉上的笑意相比之前遇到林溪不知多了多少個十萬八千里。
「對了,如果我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和你娘喲」林溪看著高興的小崔銘突然說道。
小崔銘不以為然地說:「走吧走吧,到時候我就自己做老大嘛……」這句話話剛說到一半便被突如其來的腦瓜蹦打斷了。
小崔銘立馬改口說:「你走我就跟著你」。林溪裝作一副憂慮的表情說道:「以你娘對你的寵愛程度,就算不報官抓我,也會自己追我到天涯海角。」
「也是。」小崔銘邊說邊咬了一口糖葫蘆。小崔銘吃完糖葫蘆說道:「林溪哥,你知道的,我爹是一個沒出息的賭鬼,那時……」小崔銘沒有再說下去。
林溪知道小崔銘的父親最後死在追債的人手上,他的父親死了可能是對自己的解脫,更多的是可以不再拖累小崔銘和他娘了。那時候小崔銘常常因為他父親的事情與別人打架,當然別人打不過他就會叫自己的「大哥們」來收拾他。
有一次小崔銘在被欺負時,剛好被路過的林溪撞見,那是林溪第一次差點把人打死。那一次他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一個跟自己沒有多少關係的孩子打架。從那天開始小崔銘便一直跟著林溪,林溪也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一個小跟班,多了一個自己重要的人。
林溪看了看正在傷感中的小崔銘,指了指小崔銘滿是紅糖的臉,一個少年臉色通紅,一個少年哈哈大笑,不一會兒便打破這沉重的氣氛。當然,林溪選擇不告訴小崔銘他要走了的事情。
小崔銘的母親出門剛好看見哥倆有說有笑,臉上露出了少見的笑容。「你又在給你林溪哥添麻煩了?」崔銘母親打趣道。
「怎麼可能,我在跟林溪哥談我們男人之間的事。」小崔銘反駁道。
「喲,小屁孩還男人,對了你怎麼不邀請林溪哥來我們家做客,在門外這麼談的出大事。」聽完母親的話,小崔銘突然反應過來,他望著林溪,希望著林溪在他家做客。
林溪看著小傢伙期待的表情,便同意了。如果換作以前林溪肯定就委婉拒絕了,他不想給他們添麻煩。但現在不會,因為他知道今日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坐在一起吃飯了。
自從小崔銘的父親走後,他們家家境並不是很好,可崔銘媽媽還是願意去外邊買一些肉類來招待林溪,林溪對此不能說什麼,只能銘記於心。
飯桌上,很久沒有熱鬧過的崔銘一家人一時間熱鬧了起來,因為小崔銘正和著林溪搶肉,正如他所說的,這是他們男人之間的事情!
書塾在大半夜是無人的,即便是老先生,到了此時也得回去。
可今日不同,老先生端正地坐在書桌前,好像在等待著誰的到來。
隨著一陣子微風吹過,房門輕顫,一位與老先生年紀相仿的老者站立在書塾中間,沒有著急入座。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怎麼?不歡迎?」老者開口。
老先生搖搖頭,輕聲道:「朋友歡迎,不是朋友就不用歡迎了。」
老者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溫笑道:「有你在,那位朋友不敢亂來。」
書塾老先生輕哼一聲,大袖一揮,清風四起。
天上黑夜中,一道身影由天穹急急下墜,好像刻意在躲閃什麼,當他翻過一座高山之時,一個巴掌重重的落在他身上,整座山峰為之一震。
「請坐吧。」老先生說道。
老者無奈地笑了笑,相隔多年,還是改不了這脾氣。
老者極為禮貌地入座,可這處小天地卻是絲毫不講道理的翻了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