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蔥油餅上的油是洗不幹凈的
林溪在山上睡了一晚上,對於古市裡,他可不敢在晚上進去了,萬一自己睡著了起不來該怎麼辦?
靠體內另一個?想想還是算了,那傢伙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倒還好,一旦不說話,整天想的就是這幅軀體是他的了以後他要幹什麼,得幹什麼。
有時候他還會把自己的計劃說過林溪聽,當然林溪大多是笑笑了事。誰能天天沒事地討論自己的死活?
林溪把一顆果子給咬了一口,這是他在山上找到唯一的食物了。
山上的野味遍山的跑,可他又不能生火去抓,早上有幾隻野兔子在他面前晃悠了幾下,看著又不能抓,也是一件煩心事。
得,眼不見,心不煩。林溪自己離的遠遠的。
今天一大早他就起來了,決定去古市裡看看,按照王劫他們的話,柳葉也在這兩天該回來了。
一晚上,林溪不斷地練習呼吸法,雖然這玩意從小練到大,收穫了不少,但自從楊師傅走後,沒人指點他,現在的呼吸法已經到了自己的界限,怎麼練習都很難再進步了。
當林溪每次練習呼吸法的時候,他體內的靈魂都會嘲笑著他,可以說把他腦子裡所有能夠譏諷的句子都倒了出來,總結起來就是林溪太笨,悟性太差,天賦,根本就沒有天賦。
林溪在以前的這種情況,都會好聲好氣地請教他一番,結果體內那個靈魂理都不理他了,生怕自己說點什麼話,讓林溪撿個便宜。
要知道體內那個靈魂巴不得林溪早點走了。
林溪思來想去,還是得先去張家,至少雪晴小姐不會去為難自己。
古市裡的人還是忙忙碌碌,王家裡一個人也沒有,董家倒是熱鬧了不少,因為走的人都回來了,林溪故意繞開了柳葉家的宅子,生怕碰到了那位老人。
林溪的身手就算是不用呼吸法也不是常人能夠比的,他小時候沒有呼吸法的時候,楊師傅可沒有讓自己少吃苦頭,光是每天砍柴,挑水幾乎都超過了一般人能夠承受的,每次做完活以後,楊師傅還得讓林溪來一套他自己創的「楊家十八拳」。
這套拳法下來以後,那可比做活累多了,至於拳法的效果,林溪沒用過,只是因為楊師傅說過,這套拳法威力無比,不能對著一般人使用,一不小心就得打死人。
威力如何?林溪不知道,但是這套拳法耍起來可以說是花里胡哨的,林溪覺得吧,還不如自己老老實實的一拳來的舒服。
體內的靈魂還給這套拳法重新取了個名字「十八路王八拳」。說是等林溪把身體讓給他了以後,他必須得耍耍這套拳法。
除此之外,楊師傅還教過林溪很多東西,但名一個比一個滲人。
身手不用說,加上呼吸法隱匿住自己的氣息,要在張家沒人發現自己的情況下進入還是挺簡單的。
到了張家裡,林溪不敢貿然走動,一是自己只是來找人的,沒必要到處逛。二就關係到道德問題了,畢竟這是別人家裡。
後來林溪覺得自己有點傻了,在一處地方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雪晴小姐出來,別說雪晴小姐,就是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等來。
快到傍晚的時候,終於有人出來了,在前面的花園裡一名女子坐在那裡,正是雪晴小姐。
等到周圍徹底沒人的時候,林溪才走了過去。
「雪晴小姐。」
張雪晴對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不輕,差一點把手裡的玉簪給摔碎了,幸好林溪及時接住了。
「羽公子?」張雪晴問道,有點不敢相信林溪會來。
林溪把玉簪還給她,不好意思地說道:「差一點就把小姐的寶貴物品給摔壞了。」
張雪晴接過玉簪后看也沒去看玉簪是否有損就收了起來,「羽公子說笑了,這那是什麼寶貝,對我來說已經沒有用了。」
林溪沒有接著說著簪子的事情,略表歉意地說道:「雪晴小姐,不打招呼就進來了,抱歉啊。」
張雪晴這才反應過來,林溪在自己家裡,連忙說:「羽公子可得小心點了,這裡的人沒幾個待見你。」
林溪笑道:「所以來找雪晴小姐幫幫忙。」
張雪晴點點頭,做了個小聲的手勢,領著林溪到了一間屋子裡。
「你是為了柳葉哥而來的嗎?」
林溪沒有隱瞞,「是的,柳兄這段時間應該需要我的幫助。」
張雪晴略有所思,「柳葉哥有你這樣的朋友很好了。」
其實柳葉在這邊除了張雪晴就沒有其他可以說話的人了,或者說就沒有一個朋友了,無語一名也是這樣來的。
柳葉希望戴上面具之後能夠做自己,能夠把自己藏的更深。
「雪晴小姐你能不能把柳葉的一些事情詳細的說一下。」柳葉這幾天有難是林溪猜的,可究竟會發生什麼他就不知道了。
柳葉的性格和他想做的事情,倒是讓林溪想起了小鎮里的成毅,這兩人半斤八兩,差不了多少,什麼事情都喜歡埋在自己心裡,說給別人聽用總是藏著不說完,這樣最是讓人擔心了。
林溪不得不留下,不為別的,只是因為柳葉承認了他這個朋友。
問起柳葉的事情,張雪晴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林溪笑道:「雪晴小姐該不會以為我對柳兄有別的意思吧。」
張雪晴回笑著:「不是這個意思,不怕羽公子笑話,雪晴雖然不懂你們的想法,但雪晴看人很準的,第一眼看見羽公子就知道你不是壞人了。只是柳葉哥的事情,我怎麼能夠到處說呢?」
這倒也是,柳葉從來沒有給別人說過,雪晴小姐也不好給外人說,就算林溪是柳葉的朋友。
林溪沒辦法,別人說的在理,只好等柳葉回來問一問了。
張雪晴叫林溪在這裡稍作休息,自己要去拿一件東西過來。
片刻之後,張雪晴拿著一副面具和一件衣服過來了。
林溪苦笑。
「柳葉哥是無語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如果不算上你的話就我和我爹知道了,羽公子得委屈幾天做啞巴了。」張雪晴輕聲道。
林溪笑道:「其實我不愛說話的,真的,我從不騙人。」
林溪和柳葉兩人的體型身高都差不了多少,穿上那些衣服再戴上面具,別人看不出來,真的看不出來。
張雪晴告訴林溪自己要去一個地方,也許那裡可以碰到柳葉,林溪保護她過去,以無語的身份,哪裡都說得過去。
兩人走出後院,剛好碰到了張老爺和王老爺在那邊喝茶,張老爺看著女兒和無語在一起差一點把茶水給吐了出來,無語是誰他能不知道?現在自己的女兒要跟著這小子去哪裡?
張老爺叫住自己的女兒,「你們兩個,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張雪晴看了一眼王老爺,王老爺笑笑自己轉過頭,故作著看天空。
「爹,女兒想去給。」張雪晴湊在張老爺耳朵旁輕聲說著。
張老爺連忙道:「不行,你不許去。」
張雪晴對這個意料之中的話並不感到奇怪,她又輕聲說了幾句,張老爺這才作罷,向著林溪叮囑道:「無語啊,護好小姐。」
林溪點點頭。
張老爺看著自己的女兒走遠,憂心忡忡地坐了回去。
「怎麼,女兒都那麼大了,還有無語保護著,出去都不行了?」王老爺笑道。
張老爺搖搖頭,「要是她還沒有長大,做事還有些分寸,可現在她長大了,做事餘下的那點分寸恐怕就沒有了。」
林溪和她在古市裡買了點錢紙還有幾炷香便匆匆地上山。
聽張雪晴說,這片山上是埋著古市裡那些沒有名氣人們的,古市裡的人死去埋葬的地方也是有分別的,比如其他幾大家族的人死了之後,只要沒對古市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便可以在後面兩座山上下葬,說是可以保佑後輩家業。
這附近的墓碑是胡亂葬的,說白了就是哪裡空著就把人下葬到哪裡,毫無規律可循。
兩人走了一會兒,漸漸地里後面那些雜亂無章的墓碑越來越遠,直到他們到了一處不起眼的地方,這個地方雜草叢生連一隻山上的野獸都看不到一隻,這個地方就算是不動風水的人也明白,下葬是萬萬不可在此地下葬的。
林溪用自己所學的堪輿之術隨意看了一眼,果然不是什麼好地方。
兩人又走了一會,因為張雪晴走的不快,即使距離不很遠,兩人也走了很久。
估摸著又走了半個時辰,林溪才看到了三個墓碑,在這三個墓碑附近沒有其他的墓碑,周圍的草叢並非雜亂無章,而是有人來細心打掃過的。
三個墓碑上面工工整整寫著六個字,父親,母親還有恩師。
雪晴在每個墓碑前面都彎腰拜了幾下,然後把帶來的紙錢燒了起來。
「羽公子,麻煩你在這裡等一下了。」
林溪笑著點點頭。
張雪晴對著墓碑輕聲道:「伯父,伯母還有柳葉哥的師父,雪晴又來看你們了……」
在裡屋吃完飯的柳葉和從前一樣,跟著漢子跑到廚房裡洗起來鍋碗。
兩人沉默了一會,漢子本來在這個地方就不愛說話,結果柳葉在裡面也一言不發,兩人同在一個地方洗碗,多多少少有一點尷尬。
等洗完碗之後,漢子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手,拿著今天從外面帶回來的一罐子糖果給了女兒。
女孩打開糖果罐子就讓讓漢子幫她剝開一塊,在一旁的婦人看到連忙走過來,輕聲道:「你的手上還是那麼多油,女兒吃了不幹凈。」
漢子憨笑一下,點點頭,把手又在衣服上擦了兩下。
婦人剝完了糖果給女兒又剝了一顆糖果給漢子,當然是餵給他的。
柳葉至始至終都看著外面,沒有注意裡屋的一家子。
婦人看著柳葉,埋怨了一聲漢子不會說話,自己的徒弟來了都不知道招待,她拿著兩塊糖果走到柳葉身邊輕聲道:「葉兒,好久沒有看到你了,過得怎麼樣啊。」
柳葉溫聲道:「這些年讓師娘擔心了。」
「哪有的話,你不知道啊,你離開后,你的師父是有多想你,現在你回來了,要不就留下來吧?」婦人試問道,也是幫自家這位不會說話的漢子說幾句。
柳葉搖搖頭,「這次回來很快就要走了。」
婦人有些疑惑,「葉兒,你要去哪裡呀?需不需要點錢兩,你師父這裡還有。」
「也不知道你這麼乖巧的孩子看上他哪裡了,怎麼拜他為師啊。」
婦人看了一眼漢子,希望他能夠說上一句話。
可漢子聽到這裡,連忙轉過頭跟女兒玩了起來。
柳葉微笑道:「我做過很多後悔的事情,唯一不讓我後悔的就是有這麼一個師父。」他向著婦人道,「師娘這次回來是來看我的妹妹的,當哥哥的,三年沒有回來,以後妹妹會埋怨我的。」
婦人道:「沒事的。」
柳葉走進去,沒有看漢子,他微微蹲下身拿出了一個自己曾經收藏的玉鐲替小女孩戴上了,小女孩戴上后,感覺不到重量,或者說這塊玉很輕很輕,說是上等玉也不為過。
婦人一看,明顯知道這東西不簡單,連忙道:「葉兒,這個不能要。」
還沒有等她說完,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漢子開口道:「讓她收下吧。」
「媛媛去謝謝哥哥。」
小女孩高興地說道,雖然她一字一字說的很模糊,但柳葉卻是聽得很清楚。
柳葉摸摸她的腦袋,念叨著:「緩緩以後一定是位仙子。」
不知道是小女孩聽懂了還是怎麼了,小女孩笑得更加燦爛了。
漢子站起身,讓婦人帶著孩子出去玩玩,自己有事情要跟徒弟說幾句。
婦人不是什麼不明道理的人,聽著漢子的話語,立馬帶著孩子出去了。
「你需要幫忙?」漢子問道。
「嗯,我一個人不行,但你可以選擇不去。」柳葉道。
漢子嘆了一口氣,看著女兒妻子離去的方向,自顧自地輕聲罵道:「許家勇啊,許家勇,以前你不總說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嗎?現在徒弟找你幫忙你卻扭扭捏捏的,像什麼話?」
漢子抬起自己的手看著,手上沒有油漬,只是黃的很,「這手啊,從做蔥油餅開始就越來越黃了,怎麼洗都洗不幹凈。」
柳葉聽到這裡更不敢看著自己所謂的師父,他慢慢轉過頭去準備離開。
「柳葉啊。」漢子叫道。
「十幾年前為了她我不曾出手,不敢出手,結果手上的血怎麼也洗不幹凈。現在啊,又不敢出手,因為有她們了。」
「柳葉啊,只希望你答應師父一件事,要是我回不來了,她們你得照顧著。」
柳葉沒有點頭,淡淡地說道:「師父,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