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塵封的記憶

  滂沱的雨從空中墜下，薄霧濃靄，隔斷了人間煙火，破舊的木屋，一玄衣少年倚著疏窗而眠，濕風楚楚拂面，屋內傳來少女的吃痛的低語。

  蘇筠卿微闔的眼眸瞬間睜開，古老的木門被推開，發出吱呀的聲音。

  只見少女坐在枯枝上，一臉無措的捂著自己腦袋，見到他進來，警惕性的後退。

  「你是誰？我，我為什麼會在這？」少女鹿眸含清，青絲垂於腰間，小心翼翼地問著他。

  屋內只有幾盞油燈，在風的吹動下搖曳，映出蘇筠卿半邊臉，他清淺一笑，答道：「我叫郁塵，見姑娘暈倒在溪邊，便把姑娘帶到這木屋棲身。」

  少女微微抬眸，悄然打量著他，一身華貴錦衣，顯然是富貴人家，但衣袖處幾道划痕加身，像是被追殺過。

  「我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該你了。」蘇筠卿向她走近，輕聲道：「你是誰，為何暈倒在溪灣？」

  「我是.……」少女的話語戛然而止，伴隨屋外刺耳的雷聲，她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腦袋，額前冒出細汗，她咬著牙，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我是誰……我是誰?.」

  「我好像，弄丟了很珍貴的記憶……」

  屋外竹影婆娑，似鬼魅出沒，曉境幽林，江湖夜雨渡桃燈，門被風吹開，絲絲寒冷。

  她說她失憶了，不記得自己是誰。

  蘇筠卿握著腰側劍，仔細觀察她的神情，想從她臉上看出半分虛假，可是，並沒有。

  他轉身，少女一激靈，急忙胡亂抓住他的衣袖，埋首低言道：「哥哥.……你要去哪？」

  抓住他衣袖的手微微顫抖，門檐懸挂的風鈴作響，蘇筠卿回眸笑道：「門被吹開了，我只是去關門。」

  只是，關門嗎？她緩緩鬆開了他的衣袖。

  但她分明記得，那欲出鞘的劍，是要封她喉，不由分說的，就在那一秒。

  舊庭門影深，西窗腐敗的纏繞枯藤，蘇筠卿獨立窗邊，觀滿院落雨花色，一言不發。

  「你，可以不要走嗎？」少女眉目低垂，抿唇解釋道：「可以不要丟下我一個嗎，我害怕。」

  「我不會成為你的累贅。」

  不知他為何救她又對她動了殺心，但她下意識的認為他是一個好人，縱然死在他手中，也比獨自面對青山幽谷，陰鴉棲樹好些，不明不白的活著，又不明不白的死去。

  「你耳畔的鈴蘭花很好看，不如，你就叫花鈴吧。」過了良久，蘇筠卿才回了這句話。

  花鈴一怔，隨即俏皮笑道，「哥哥贈我名姓，是打算讓我跟著你了嗎？」她手撐著枯枝想借力起身，可是還沒站起來，又虛弱的倒了下去。

  蘇筠卿見她無力的倒下，下意識走過去扶住她，「腿受傷了，就別亂動。」

  花鈴像是沒聽見這句話，半倚在他懷中，微微笑道：「哥哥是同意讓我跟著你了，對嗎？」

  蘇筠卿一時神色複雜，把頭撇向一邊，「若是不怕死，便跟吧。」

  花鈴仍是滿眼笑意，窗外雨聲逐漸平靜無止息，「你救了我，我便欠你一命，若是能為你而死，也算是還了這一命。」

  額上忽然一痛，蘇筠卿輕輕敲了敲她的頭，「小小年紀，談什麼死生。」所有晦暗不明的神情，皆被潛藏在陰影里。

  花鈴不以為意，她明明很怕死，但說出來的時候又好像從來不懼。

  「夜深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