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雪夜閑話
芋頭,劉滄請張角一行喝肉湯,張角掏出些芋頭,貌似想一起下鍋,請劉滄與蔡邕共食。
「這些芋頭你從哪裡挖的?」看著興緻勃勃的張角,劉滄怪異問道。
「哦?公子好見識。前日我等路過一片荒灘,無意見到,卻是在此獻醜了。哈哈。」對劉滄認識芋頭張角也說不上太過意外,洒脫笑道。
劉滄幾人身穿皮裘,攜帶武器亦似神兵,身邊又有門客守護,張角自覺將其視做富家子弟。
養的起巨犬,想來家境不俗,倒是那些門客裝備一般,張角想來劉滄與蔡邕也算不得豪門之人,交流也就輕鬆。
野外相遇,人們一般都會謹慎,若是發現對方無害,結識起來也是洒脫。不過通常也不適合細探人家身份。
「若是不出意外,這些芋頭應該是我種的。」面對張角的洒脫,劉滄幽幽說道。
「嗯?」張角停手,看向劉滄,微微皺眉。
「你是何意?我等在野外挖來,你都不問出處,信口便說你種,好生霸道。」張角身旁馬元義原本的笑臉收起,怒視劉滄。
「呵呵,某可沒有訛你們的心思。」劉滄搖頭輕笑。
對面幾人原本已經放下戒備,甚至還有人跟劉滄這邊的青壯閑聊,眼見對方一個二個以為自己尋事,劉滄搖頭解釋。
「早年某託人從南方尋了一些芋頭,扔在田間野長,見其存活無礙,今年年初便在這冀州山野之中播種了一些。」劉滄說道。
張角一行看著劉滄的眼神更是質疑,就差問上一句『爾有疾呼?』
「這芋頭今年才種下,若是不理,來年應該能發的更多,如今冀州山野間走獸頗多,北地之人對芋少識,若不事急,還需少挖一些。」劉滄也不管這些人的心思,隨口說著,便不再解釋。
「這。。。」張角驚疑,張角身邊眾人也沒想到劉滄會說出這番話來。
「如公子所言,公子是想以此防範飢荒?」張角若有所思,輕聲問道。
劉滄不言,這話他到不好應下,畢竟種的太少,也解決不了什麼本質問題。
「咳。」見劉滄不語,蔡邕乾咳,吸引眾人注意。
「老夫蔡邕,蔡伯喈。吾兒胡鬧之舉,當不得防災之言。」蔡邕輕聲。
劉滄詫異看向蔡邕,好傢夥,您這夠桿兒氣的啊,這報大號的口氣,有點不容置疑的味道呢。
「啊?可是那直言討奸,受人構陷的蔡邕,蔡大家?」張角再驚,蔡邕稍稍點頭。
「蔡公大德大勇,多時恨不得見,吾等失敬,且受張角一拜。」眼見蔡邕承認,張角豁然起身,眼中閃爍莫名熱切。
「且受吾等一拜。」見張角拜禮,張角隨行眾人隨同而拜。
蔡邕被劉宏坑了,但也有人幫他傳名天下。
而太平道對皇室與內宦負面事態的宣傳力度也是最大,對蔡邕的敬重反倒超過了其他知名大儒。
兩邊又是一陣客氣回禮,劉滄心中納悶,如果我現在說咱是管張讓叫叔父的,不知這幫人又該如何反應。
「蔡公子仁義智遠,未想早年便已思及今日災禍。唉~我大漢俊傑何其之多,可惜當今劉氏。。。唉~~!」
對蔡邕一番客氣敬重,話題再回芋頭之時,眾人均不質疑劉滄,張角感性氣憤,欲言又止。
蔡邕皺眉,似張角這般言辭放到如今也算叛逆之言,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
眼看蔡邕似有反駁張角之意,劉滄抿抿嘴。
「某姓劉的。」
屋內寂靜,張角張著嘴,似想出口的說辭一時卡在喉中,錯愕愣神。
再經劉滄解釋,張角面有訕訕,看向蔡邕的眼神熱切不減,但感覺自己今夜頗不在狀態。
「咳,公子關於芋頭所思卻是正事。不瞞兩位,貧道張角,多年遊走災地,眼見百姓苦難,深恨無力難為。」調整心態,張角似有所思,強行扭轉話題,到底是被蔡邕打斷。
「人力有窮時,量力即可,想來無需多時,中原世家亦不能坐看百姓流離。」張角自報家門,蔡邕眼中早已布上忌諱。
看看對面張角眾人,又看看自己這邊的劉滄等人,嗯,貌似自家武力不虛,蔡邕舒緩心態,不想跟對方多說這類問題。
蔡邕不喜歡張角,尤其是他那太平道在民間跳脫的太過顯眼,蔡邕從沒把這太平道當作良善之處。
「世家?若不是那些世家只顧自家,又何以讓數州百姓流離。角。。。」張角情緒似有激動,但所說言辭再被蔡邕打斷。
蔡邕皺眉,張角看他時那種熱切有點反常,蔡邕若有所思,想想這兩年民間多傳自己受害落難,片刻恍然,面露不喜。
「皓軒,青州人口幾何?」抬手打斷張角,蔡邕卻對劉滄問道。
「三百七十餘萬。」這些蔡邕之前讓他看過背過,劉滄思索片刻,回道。
「兗州人口幾何?」蔡邕再問。
「四百餘萬。」劉滄道。
「豫州呢?」
「七百餘萬。」
一問一答,說到此處,蔡邕不再對劉滄發問,反而笑看張角。
「司隸徐州無需再問,冀州人口六百餘萬,此僅為稅報之說,中原受災已非年余,若當真無人支應,此般地界,尚存人呼?」
「你那太平道老夫早有耳聞,老夫雖避於鄉野,但亦知,單尋百姓討施,爾等又如何行那救民之事?莫說糧草,你那治疫符葯可夠支撐?」
「大賢良師,欲欺老夫年衰否?」蔡邕笑眯眯的看著張角,眼神清明,難辨喜惡。
尋百姓討施?唉,如今百姓地域觀念還是非常強的。
說句直白的,這百姓啊,『你豫州之民關我冀州何事?』,這種言論才是主流。
就像蔡邕所說,單靠尋百姓募集,太平道弄些紙符怕是都緊巴巴的,能籌集出運作這麼龐大人群的糧草才見鬼呢。
至於說信徒變賣家產投靠之類,唉~,咱們對難民災民到底是怎麼個定義?
「不敢,蔡公博學通史,張角萬不敢在蔡公面前放肆。」隨著蔡邕的問話,張角面色一緊,拜禮回道。
劉滄皺眉,身旁原本蜷卧的好漢大丫也揚起頭來,似乎隨著蔡邕的問話,張角氣質有所變化,表情亦帶出些許傲然。
關於太平道的事情,多年前就已經成為劉滄與蔡邕茶餘飯後的聊侃話題,這太平道背後沒人支應基本是不可能的。
若是沒有大量錢財物資的供應,一州之地都能讓他們跑斷腿。他們別說搞什麼符水治病、傳道布施,人吃馬嚼,那些穿州過郡所需的消耗便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
而且從古至今,哪怕是後世,任何人都不會喜歡有人在自己面前拉攏周邊,聚集聲望。
太平道沒有半點官方背景,就這麼不愁吃,不愁喝,沒人找麻煩,安安生生的發展了不知多少年月,怎麼說都不太可能。
如今知道蔡邕的身份后,張角的言辭行為也完全沒有劉滄想象的那般嚴謹,劉滄越發相信蔡邕所言水深的說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