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離開觀瀑台,蘇牧心亂如麻。
比起差點社死的尷尬,剛剛在詩會上發生的種種巧合,更加讓他感到不安。
《望崖山瀑布》就是《望廬山瀑布》。
崖山書院的分級制度。
那幾句前世耳熟能詳的名人名言。
還有霍元甲的名字……
在這個世界居然都是儒聖所創!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巧合?
「或許這不是巧合。」
蘇牧在自言自語,眼神複雜,帶著強烈的不安。
他無法想象倘若自己心中的猜想被證實,那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下場。
詩會上所發生的事情,如果只是單獨拎出來一樣,那還可以用巧合解釋;可當他反應過來、將它們都串聯在一起然後再看,這就不是巧合可以解釋的了。
除非他的那個儒聖父親是比他更早穿越過來的穿越者,才能知曉這些東西!
但現在蘇牧還並不能完全確定,他需要更多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猜測。
最好的辦法無疑就是去尋找儒聖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痕迹,比如他的詩詞歌賦、他的詳細人生經歷、他說過的話等等等等。
儒聖是名滿天下的第一聖人,關於他的資料定然很多,崖山書院的藏書閣就是最好的查閱資料的地方。
這也是蘇牧首次去詳細了解儒聖。
他穿越過來才不過數日,這些天來光顧著去學各種禮儀規矩、了解這個世界大致歷史去了,哪想著去研究自己老爹的生平事迹?
可現在他不得不去了解了。
假如儒聖實錘了就是穿越者,同時發現自己也是穿越者,會如何對待自己?
會不會認為自己魂穿過來奪舍了他兒子,一怒之下直接讓自己魂飛魄散?
會不會因為自己知曉他穿越者的秘密,而對自己痛下殺手?
蘇牧不敢往下去想,一路飛奔跑向藏書閣。
趙鳴和紅毛大鳥一個在後面追,一個在天上飛。
「站住!搶鳥爺我的風頭,鳥爺我要跟你算賬!」紅毛大鳥嘎嘎叫嚷不休。
剛剛在詩會上所有人都在關注蘇牧,將它給忽視在外,可把它氣壞了。
蘇牧沒有搭理這是嘴賤的鳥,現在他心裡滿心都是去調查儒聖是不是穿越者。
很快他就來到了藏書閣。
藏書閣門口擺著張書桌,一個頭髮花白、戴著老花鏡的的老儒生在看書,或許是因為視力不好的關係,臉都快帖到了書上。
蘇牧剛剛要進去,便被老儒生喊住住了:「等等,出示學生證!」
學生證……
蘇牧的眼神再次一動,這些細節令他對心中的猜測更加確信了。
「老先生,學生今日剛剛入學,尚未領取學生證,能讓我先進去么?只在藏書閣查閱資料,不借書。」
蘇牧神色誠懇地道。
但是老儒生卻不聽這些理由,刻板地說道:「沒有學生證,不能進去。」
蘇牧一時間陷入到兩難境地。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先去找李博彥先辦學生證時,老儒生打量了他兩眼,忽然又道:「罷了,進去吧。」
「多謝老先生!」
蘇牧大喜,雖然不知對方為何突然同意,但不管怎樣能進去就好。
朝老儒生行了一禮,蘇牧大步走入。
而老儒生望著蘇牧的背影,目光卻一直停留在他腰間懸挂的那一方印章上。
「原來是他的兒子……」
老儒生嘀咕一聲,然後繼續看書。
崖山書院的藏書閣是整個大炎王朝最大的藏書閣,號稱藏書千萬冊。
蘇牧進去后,也不禁被這裡的恢弘震驚到了,書架高達幾十米,整個藏書閣內都充斥著文氣還有浩然之氣。
兵、法、醫、儒,甚至連佛道的典籍都能在這裡看見,標註清晰,涇渭分明。
藏書閣內並沒有人負責打理,而是有一個個指頭大小、穿著儒袍戴著高冠的小人兒在書架之間跳來跳去。
「這些是什麼東西?」
蘇牧從未見過這些小人兒,所以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東西。
「這些都是魑魅,勉強算是妖物,不過毫無攻擊性,喜歡躲在書里吸文氣。」
「許多許多文人都喜歡養一隻書魑,但它們天生能辨人善惡,非心思正直者,無法豢養。」
「你跟它們說想找什麼書,它們自然會幫你尋來。」
蘇牧忽然聽到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扭頭看去,原來是紅毛大鳥,這傢伙不知道怎麼混進來了,蹲在他肩膀上。
見蘇牧望向自己,紅毛大鳥瞪眼道:「看什麼看,沒看過讀書鳥?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見識啊。」
「現在知道鳥爺我的博學了吧?我老鳥家家學淵博,可是書香門第……」
蘇牧翻了個白眼,沒心思聽紅毛大鳥炫耀,走向一隻小書魑,說道:「勞煩幫我將儒聖所著的書作,還有記載著儒聖生平事迹的書全部找來。」
「嘰!」
書魑點了點小腦袋,緊接著整個藏書閣里的書魑都忙活了起來。
一本本書籍被搬到了蘇牧的面前。
紅毛大鳥見此嘲笑道:「現在才開始讀書?早就晚了,有著功夫你不如討好鳥爺我,鳥爺罩著你!」
「你再不閉嘴,我回頭就把你綁起來丟到餵了春藥的公雞群里,你信不信?」
「牧爺說笑了,你我都是讀書人,不可如此粗鄙,否則與那趙鳴有何區別。」
蘇牧懶得搭理它,看向眼前的書。
擺在他面前的第一本書,是《儒聖詩詞精選》,他迫不及待地打開翻閱。
一首大氣磅礴的詩詞映入他眼帘。
「《沁園春·雪》,儒聖於十六歲時觀雪所作,詩成之後,異象萬里。」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啪——!」
蘇牧直接合上書本,眼前發黑。
剩下的不用繼續再看了,僅此一首詩,便實錘了儒聖穿越者的身份!
並且大概率還是20世紀50年代之後的穿越者。
蘇牧深吸一口氣,隨後眼神重新堅定,咬牙切齒地道:「我倒是要看看,你抄了多少詩詞!我不信你全都能抄完!」
說罷他再次攤開書,一頁頁翻過去。
「《青玉案·元夕》。」
「《梁道難》。」
「《將進酒》。」
「《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我入你娘!女子作的詩也抄?」
蘇牧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同時心中戚戚然,按照這本詩詞精選的厚度,自己那儒聖父親怕是將所有知名詩詞都抄了過來。
一點活路都不給後人留啊!
「只知道抄詩?還儒聖,真是不要臉!」
蘇牧心頭暗罵,痛心疾首不已。
要換做是他絕不會抄的,抄詩詞文章這種事,豈是讀書人所為?
抱著批判的心態,蘇牧放下詩詞精選,拿起其他書繼續翻看。
嗯,是《國富論》。
蘇牧面無表情,放下國富論,拿起第三本,《持久戰》四個大字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緊接著第五本書、第六本書。
西遊記、水滸傳、五國演義、青樓夢、金鱗豈是……
蘇牧拿過一本又一本,此時此刻他的心已經如湖水般平靜,不論出現在眼前的「儒聖著作」再如何離譜,他都已經能淡然處之。
心中只有一個疑問:儒聖你特娘的是如何能記住這麼多內容的?莫不是帶著圖書館穿越過來的?
直到翻開了《儒聖傳》,蘇牧的臉色再次變化。
儒聖傳上記載了儒聖生平的主要事迹,其中有儒聖突破聖人之境的描寫。
「……兵聖與法聖步步緊逼,這場大戰打得天昏地暗,儒聖尚未成聖,不敵兩位聖人,眼看就要黯然敗退。」
「但就在此時,儒聖忽然一步登天,屹立九天之上,生平所寫詩詞文章全部浮現,儒聖的思想學說,也全部顯化!整個天地之間,意象紛呈,浩然正氣照耀九天十地。」
「儒聖大喝一聲:我入陸地神仙之境了!」
「隨後一聲劍來,劍開天門,引動九天雷霆,將方圓萬里化為雷澤……」
蘇牧的表情逐漸猙獰、扭曲。
太熟悉了,這一幕他太熟悉了。
接著看下去,又是儒聖守大炎王朝邊境,獨守空城戰妖帝的場景。
「……妖帝凶威赫赫,攜百萬妖族殺向大炎王朝鎮妖關,儒聖血戰到底,最後身負重傷,但依然不曾倒下。」
「但聽儒聖道:即便我蘇長卿背負鎮妖關,身負重傷,也一樣無敵於世間!」
「聖之巔,傲世間,有我儒聖便有天!」
……
蘇牧再也無法忍受,狠狠合上書籍,驀然起身,神色猙獰無比。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抄詩、抄文章也就罷了。
抄尼采、蘇格拉底、盧梭的哲學他也忍了。
可連裝的逼也抄網文小說,簡直不要臉到了極點!
紅毛大鳥和藏書閣內的書魑們都被蘇牧突然的動作嚇了一大挑,紅毛大鳥下意識嘴臭道:「蘇牧你發什麼病——」
「嗯?」
蘇牧雙目赤紅地看著他,紅毛大鳥望著他的猙獰神情,頓時打了個哆嗦,連忙道:「我有病,我有病!」
蘇牧重重合上手中的《儒聖傳》,隨後直接起身朝著藏書閣外走去,心情沉重無比。
該死的,能裝的逼全都被裝完了!
無論他背過的還是沒有背過的詩詞文章,也全都抄完了。
那他還怎麼走儒道這條路?
一個世界,不能同時容納兩個文抄公。
紅毛大鳥跟上,忍不住語重心長地說道:「這就不看了?我跟你說啊,讀書最重要的是專註,不能半途而廢。你也這樣還怎麼修身養性?」
「鳥爺我也是一步一個爪印走過來,才有如今的學富五車,聽鳥爺的准沒錯。」
「蘇長卿說的好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過說到豆腐,城南老張頭的甜豆腐腦真是一絕……」
紅毛大鳥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蘇牧臉色木然地聽著,步伐僵硬的走出藏書閣。
他在思考自己的未來。
同樣也在思考被儒聖發現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