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禮物 中
宴會廳原本橘黃色暖光，突然由暖色調變成一種沉鬱的冷色調，燈光的亮度也在這種變化中上了一個等級。
林鈺目光稍有些茫然的四顧——周圍的光影、人聲、環境在此刻凄冷燈光里，像是被剝離出其外在的一切，露出蒼白本質，突然之間變得無比陌生起來。
林鈺看到在他身側，張慕陽面色驚訝、惶恐，嘴唇不停翕動，明明是在說些什麼，可林鈺耳中卻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周圍，除了張慕陽還有表情變化，其餘李秋寒、歐東等人都靜滯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維持的最初的一刻。
或茫然、或恐懼、或不知所措，不一而足。
慘淡的燈光和空氣中像是有一個無形的怪物，隱藏在林鈺目光看不到的地方磨牙吮血，以林鈺不能理解的方式，將一切東西都吞噬殆盡。只留下一個真空且怪誕的空間。
這一幕幕場景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幅抽象的藝術畫。
幾乎是出自本能，林鈺精神力量立刻如水銀般傾斜而出，片刻時間就將自己周圍空間籠罩在精神感知當中。
這既是一種本能的自我防禦，也是下意識對周圍已經陌生環境進行觀測，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林鈺可沒時間去關心，自己精神感知可能會對其它非凡者造成冒犯的事了。
當林鈺精神感知剛剛接觸到外面的世界，他所感知到的、所觀察到的一切，讓林鈺一時無言怔忡，思維也驀然一滯。
——充斥整個世界任何一個角落，無時無刻不處在變化、流動當中的信息洪流，和抽象概念，悄然之間已完全凝結在原地，不復以往的變幻莫測、無序龐雜。
物質是運動的，且永不停歇，這是整個世界存在的基石之一。
同樣，物質既然無時無刻都處於運動當中，這種運動就不可避免產生出大量信息。這些信息在眼睛無法觀察，耳朵無法聽到的地方生髮、成長、消亡，永遠進行著輪迴。
現在，周圍的信息變化的過程全部停滯，連帶這個變化過程中，投射到精神世界的概念也處於靜止當中。這也就代表物質的運動已經停止了，但既然物質停止了運動，也就是說時間也停止了……
可林鈺現在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還能思考，也就說時間還在，停下的只是一切物質的變化。
好吧，這是個悖論！
「……這究竟是神通如淵，亦或是幻術通神呢？」
林鈺微微抬頭，在他目光不及，也是用精神感知觀測不到的高處，一個龐大、崇高、秩序的理念巍峨屹立於世界最頂端，概括萬有、總御一切。在一個林鈺無法理解的高度上，將萬事萬物都置身於自己統治之下。
像是一個絕對理念的世界，主宰著現實的一切。
恍惚中，林鈺耳邊似乎聽到泠泠清響，乍一聽只覺得聲音像是檐上風鈴，不過清脆悅耳而已。
但是細細體會之下，耳邊環繞的聲音，又像是風過山巒的呼嘯、泉水蜿蜒的清響、潮汐涌動奔雷。
似乎天地萬物發出的聲響在其中都有跡可尋，又似乎這聲音本就是用來闡示天地萬物。
莫名的，林鈺心裡突然想起一句話來——「萬物的表象、特徵和變化；元素的扭曲、混亂和狂暴，都只是真理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側面而已！」
這句話他記得，是出之記錄真理正教會第一任元素哲人王康斯坦丁·林頓箴言的當中。
沒錯，覆蓋整個現實和精神世界只能是真理的世界。
真理是偉大的！
林鈺面對這一切，儘管本能的尊嚴和驕傲讓讓他面上躊躇，但是在內心中，他已經要向眼前出現的這一切屈膝。
這不丟人！向真正的真理屈膝，不是應該的嗎？
「可是，可是，這真的是真理嗎？」
夢囈聲中，一道溫和的聲音出現在林鈺耳畔。
「判天地之美，析萬物之理。明辨意識真知，演化萬物表象，以此通向真理，從而包容萬物，昭示大千……意識的表象世界之名，果然是名不虛傳！」
幾乎要拜倒在這『真理』中的林鈺，聽到說話聲，勉強恢復一絲靈明，然後他提起了最後一絲餘勇，用盡全力去保持住這一絲清醒。
林鈺不明白自己竭力掙扎的原因，但是源自一個自由意志的本能，讓他對干涉自己意志的一切，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排斥。
「這『真理』絕不是我的！」
念頭升起，熊熊火焰在林鈺意識中燃起，才從心裡湧現的不甘與屈辱化為憤怒的火焰，形成刀兵，然後狠狠斬落。
此時，林鈺耳邊似乎響起無數生靈憤怒的呼喊，絕望的啼哭，以及在死亡來臨時的哀嚎。然後，這一切，形成一道堅定的壁壘，讓林鈺本我意識牢牢屹立於自己心中。
直到這時，林鈺才感覺到無論是自己的狀態還是周圍的環境，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在林鈺身後，一雙暗紅色羽翼伸展而出，濃黑色的鴉羽之上，流淌著猩紅色岩漿，黑紅色霧氣在羽翼外環繞，像是覆蓋上一層緋色輕紗。
仔細去看甚至還可以發現，在鴉羽流淌的熔岩之上，一幅幅或憤怒、或絕望、或暴虐的面容在其中起起伏伏。這些面容的主人種族不一、性別不同、形態各異，但都隨著岩漿流動在其中起伏咆哮。
從剛剛詭異的狀態中擺脫出來，林鈺思維格外迅捷，立刻從紛繁的信息和自己混亂的想法中迅速抓住了本質。
「這是……在剛剛的壓力之下，我的火焰能力和告死鳥之瞳初步融合在了一起！」
背後羽翼輕輕晃動，在火焰和死亡兩個并行的概念上搭起一座不穩固的橋樑。
現在這座橋樑還是不穩固的，十分虛幻，只需要輕輕一推，就可能會徹底坍塌，但畢竟是搭起了橋樑！
神通之橋！
「所有能力相互拼接，相輔相成，如同一座直入雲霄的大廈，這就是能力者自我前進的能力之橋，登攀之路啊！」
這條路雖然才剛剛開始，但前路已然明晰。
七階非凡者的大門就此打開，林鈺距離真正的七階非凡者，差的只是等待精神力量達到七階標準而已，真正的距離高階非凡者只有一步之遙。
想到這，林鈺不由自主的移動視線尋聲看去，不出他所料，剛剛溫和出聲，打斷他差點像『真理』屈膝的人就是盛源！